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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繁简小议

 学海岸边一过客 2023-06-18 发布于北京

我们这一代人上学已经用简化字,再次简化不久即废止的字也碰到过;繁体字则是自己读课外书时邂逅的(记得最早是12岁时看直排本《征四寇》),没有正规学习过,但连贯上下文猜猜也八九不离十。繁体字我们俗称“大写字”,为何叫“大写”不清楚,因简体字似乎并不称“小写”字。好在基本上只是看看,“大写字”看多了也大致认识了;如果要写,那就难保出错。

写繁体字,因笔画多、复杂,容易漏笔或弄混而出错;即使排印,也会误植。出错的原因,主要来自繁简字并非一一对应,有的一对多,有的多对一;当然字形相似弄错也有,但此类原因宜另当别论,似不能归咎于简化。我们有时会看到“理發”“皇後”“幹燥”“茶幾”“製度”之类写法,这是当代人用繁体字写错的例子,是简体字转换成繁体字时出错了;此类字,除上列“发/髪、后、干/乾、几、制”之外,还有很多,如“历、里、云、台、斗、钟、丑、伙、面、余、采、冲、仇、丰、范”等都是,一不小心就易写错。(没见过嶽飞、範仲淹吧?)不用笑话别人,自己少出洋相就好。


著,有的地方已简为“着”,如附著/着、穿著/着等,但“著书”不能写成“着书”;藉,有的地方已简为“借”,如藉/借口、凭藉/借等,但“杯盘狼藉”不能写成“杯盘狼借”。“我的朋友”胡适,即适之,可以还原为“胡適”;但唐德宗李适,就不能写成“李適”,只能是“李𨓈”。这与钱钟书不能写成“钱鐘书”而要写成“钱鍾书”一样。现在能不能写“钱钟书”也成疑问了,因为钱先生的名气太大,已为他定制了“锺”字(开玩笑)。“钟”与“锺”原都是“鍾”的简化字,后来“锺”停用,只用“钟”字;大概2013年,国务院公布了《通用规范汉字表》,“锺”字又被恢复使用,并且作为姓氏人名以及文言文中的规范用字。可能“像”也属于这种情况,记得我们小时候已经都简化成“象”了,前几年又恢复:好像、像什么;写“好象”算不算错呢?即使不算错,也说是不够规范了。其实“象”乃古体字,“像”是后起字,既然已经“简化”许多年,我认为是没必要恢复的。

有些字,部分意义已简化,部分意义未简化,在简体字系统中仍作为一个字头存在,如前述“著”“藉”,以及“乾、祇、徵、澂、苧、瞭、夥、倖”等。如果看的书是繁体字本,作文引用时改成简体,有的字就不知道能不能改,特别是人名用字,不明白意思时就比较为难。我们经常看到徐乾学、吴大澂等人名,一般没被改成徐干学、吴大澄,那是约定俗成了;但文徵明、魏徵,能不能改成文征明、魏征呢?看见很多简体字版是改了的,也有没改的。不改是不是更保险?而不改,是不是在简体版里必须读成zhǐ(因读“征”时已改)?作家李准有两个,都是名人,一个小说创作为主,一个文艺评论为主,但外人经常混淆;写小说的那个名人就改用“李準”,而“準”并不在简体字系统之中(不同于乾、徵等)。

如果不简化,有的歧义就可以避免。如王福厂,倘无简化字说,则必视作书法篆刻家王福庵,根本不可能怀疑是不是哪个王福廠(龔定厂同样);“厂岭”也不可能误成“廠岭”;“四大天王”之一的西方广目天王“毗留博叉”,更不可能误成“毗留博義”。当然,有些并不是简化的原因,有的是异体,本来就存在。一些冷僻字,电脑字库里未收,打不出来。譬如镜湖水先生坚持的“左右结构”[+],字库里没有,窃以为不妨用“岇”字代替,因为其义“山高貌”也大致不差;虽然“东□山”之[+]《康熙字典》里以“山名”单列,但字形上下、左右变异在汉字里并不少见,如“略/畧、峰/峯、岭/岺、群/羣、概/槩、峨/峩、鹅/鵞、岸/㟁、崖/崕、啓/啟、鑒/鑑、慚/慙”等。

也有人说,图书馆、博物馆、照相馆的“馆”繁体字写成“館”是写错了,应该写成“舘”;这就有点自以为是了。要知道“舘”是后起字,是“館”的异体,本来只有“館”字(“館”字《说文》就有),大概古代的馆都是与吃饭相关联的,后来才有不能吃饭的馆;简化字舍“舘”不用,也算是一种回归。


榖、穀,只相差一短撇,很容易混淆,以前讲过,现在再讲一次。这两个字,未简化时易混,“穀”简化成“谷”后,二者风马牛不相及,不可能混淆了。但在简化(转换)的过程中,因字形相近,有把第一个“榖”错简成“谷”的情形;我们看到很多书上把“榖树”改成了“谷树”,《水浒传》中出现了“三寸丁谷树皮”;其实榖树即楮树,“榖”字未简化。这两个字,可能古代就有人搞混的。我前段时间看《柳宗元散文选集》,是百花文艺出版社的简体字版,注释里面有《榖梁传》多处出现;我想“谷梁传”这几个字已经很熟悉了,现在他专门用“榖梁”,是不是经过考证的呢?查中华书局该《传》用的则是“谷”的繁体字“穀”。“谷梁”是姓氏,复姓,照理不会弄错;但查线装书,也有写成“榖梁”的(左下角横下作“木”非“禾”)。


最后附述一个故事,与简化字有一定关系。据说在云南的傈僳族中,有一支以鸟为图腾的家族,姓“nià”(这字上下结构,上面是少一横,下半部分是)。后来,“nià”姓村民在办理二代身份证时,因为电脑里没有这个字,系统识别不了,只好将其拆开,分为左,变成了字。遗憾也没有用,不改就没法外出,甚至卡里的钱都没法提现。姓“nià”的村民说,那种鸟长得像鹰隼,庇护着一代又一代人;如今改成,便由本来翱翔于天空的飞鸟,沦为了地上行走的家禽。考《康熙字典》(補遺)鳥字部有“𪀋”字,说是鴨的异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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