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孙鹤：补课

作者：孙鹤

姝是吉安市吉周区二中的老师，姓成。姝今年才二十四岁，可学校器重她，让她教初三毕业班的语文。姝深感肩上责任重大，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工作上。

姝的家就在学校附近，每天晩上九点下晚自习后，姝总要叫上几个没听懂课的学生到自己家里补习，而且不收一分钱。和邻居们比起来，夜晚姝家里的灯光总是最后一个熄灭。

孩子们对姝充满了深深的感激，可是姝的男朋友福却生气了。终于有一天，福在手机上说：姝，你可是十天半月也难见一面啊，我过生日你说没时间要补课，星期天约你去公园玩，你说要准备区中学语文优质课比赛没时间，昨天晚上约你去看后河奇幻的灯景，你说要去一个学生家家访⋯⋯你每天打交道的除了学生就是家长，除了书本、讲义、作业本就是粉笔，我在你眼中连一支粉笔都不如，我实在忍受不了你这个工作狂！既然你没有时间陪伴我，那你和你的教育事业谈恋爱去吧！福说完删除了姝的微信。

福与姝分手了，姝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姝走进教室上课时眼睛红红的，讲课的声音也像电力不足的音响机，机械而微弱。一节课下来姝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讲了什么。等姝夹着讲义走出教室后，教室里马上嘈杂了，像一锅沸腾的开水一样喧闹起来。

胡春水说：哎，成老师病了吧？

刘苏芬说：成老师是不是缺钱了？

王爱珍说：也许成老师的亲人得了什么重病？

孩子们议论纷纷。语文科代表李毛毛站了起来，大声说：根本就不是这些，你们全是瞎猜，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成老师被她的男朋友甩了。她的男朋友叫金福，和我家同住一个单元楼。他们都谈了二、三年了，可现在金福背信弃义抛弃了成老师，她能不伤心吗？

大家都望着李毛毛呆住了，该怎么办呢？我们得帮帮成老师。孩子们七嘴八舌也没讨论出一个主意，不过大家一致决定，这些天别去找成老师补课，让她好好静一静。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再没有一个孩子到姝家里，而姝也不再喊学生去补课了。有一次下晚自习后，语文科代表李毛毛独自去了姝的家。

姝诧异地问他有什么事，李毛毛低头小声说：老师，今天上课我有个地方没听懂，您能不能帮我讲一下？

李毛毛说着把记有问题的小纸条递给姝。

姝没看那纸条，说有什么疑问明天上课再说吧，老师想休息了。

李毛毛嗫嚅着说：我只需要几分钟，行吗？

姝拿起纸条扫了一眼，那上面工整地写着：“愈挫愈勇”这个词怎么解释？

姝皱了皱眉说，毛毛你怎么搞的，这么简单的都不懂？亏你还是语文科代表。姝很有些失望。

我上课没集中精力听讲，所以⋯⋯李毛毛觉得自己耳朵很烫。

哼，你倒有自知之明，你是怨自己呢，还是怪老师？嗯？姝提高了声音说，我今天不舒服，你明天去问其他同学吧。姝着实生气了。

李毛毛抽抽鼻子，想哭，但忍住了，央求姝一定讲讲。

姝无奈，只想快点让这个顽固的学生走。姝开始讲解：愈挫愈勇，就是⋯⋯姝讲得很详细，并列举了历史上几个以坚韧著称的名人做例子，姝最后问：听明白了吗？

李毛毛抬头盯着姝，迷惘地摇着头。

真笨！姝吼起来。像你这样的学生真是没法教！你这脑瓜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我看，你这个语文科代表明天就别当了。姝抑制不住怒火，出口的话连自己也吃了一惊，以前她可从没对哪个学生发过这么大的火呀。但她仍不解气，又说，愈叠用跟越叠用意思相似，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明白⋯⋯

不，老师，我明白，但您不明白。李毛毛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声春雷。姝惊得呆住了。他看到孩子眼里闪动着勇敢与敏锐的泪光。她猛然发现，站在面前的这个学生才是今天真正的老师。

姝的眼睛湿润了，过了良久，她才说：毛毛，你明天通知全班同学，以后你们每天都可以来补课⋯⋯

作者简介：孙鹤，江西省吉安市人。江西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在全国各种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发表作品百万余字，出版小说集二部，散文集一部。斩获许多全国文学作品优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