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童年的暑天

淮阴语文 2023-06-20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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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暑天

□骈国华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季节到了小暑，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到了大暑，天气更热，无处不热浪灼人，即使宅在家里什么事不做，往往也热得浑身是汗。

暑天酷热，但农事却不能停。五月（农历）两头忙，割麦又栽秧。大人辛苦，我们放了暑假的农家孩子，同样辛苦，也得下田帮大人做农活。好在那时没有暑假作业，我们的“暑假作业”，就是帮助家里做力所能及的农活和杂事。

“黄金铺地，老少弯腰。”“稻要养，麦要抢。”收麦了，不用指派，我拿起镰刀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下地割麦子。割麦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头顶太阳晒，脚下暑气蒸，身上汗流浃背，手上磨出了血泡，腰酸背痛，直都直不起身来，我咬牙坚持。要是遇上连阴雨，淋得像个落汤鸡，那就更惨了，但我仍然一天没拉过。

暑天光照充足，雨水充沛，在稻苗“嗤嗤”分蘖拔节，快速生长的同时，稻田里的杂草也一个劲地旺长，与稻苗争肥料。稻苞虫也出来危害稻苗，不及时消灭草害虫害，丰收的希望就会像肥皂泡一样破灭。每天天刚麻麻亮，爷爷奶奶就起床，乘着早凉下地拔草，打药。忙不过来，就喊上我跟他们去一起去拔草。拔草这活，看起来简单，其实很辛苦。赤脚踩在淤泥里，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稻叶像小锯齿划在小腿上，又疼又痒；掌心被杂草捋出一道道血口子，泡在水里钻心疼。有的稗草棵子很大，根扎进土里很深，要一手抓紧草棵，一手抠进根部泥里，憋足劲才能拔起，如果用劲过猛，失去平衡，就会草起人仰，摔得浑身泥水。

歇晌，是暑天里的快乐时光。村头的老槐树下是歇晌的好去处。每天午后，我在树荫下铺张芦席，或躺或坐或睡或听歇晌的大人们家常里短，拉呱说笑，清风拂面，蝉鸣悦耳，一上午的劳累消退，身心轻松。小憩后，回家捧出爷爷奶奶的奖赏——泡在井水里的大西瓜，一刀下去，凉气四溢，几块下肚，既解渴又降暑。不到三点钟，再戴上草帽，提起精神，跟爷爷奶奶继续下稻田拔草。每天都是一身汗水一身泥。拔完了草，也难得有闲，不是去打猪草，就是割牛草，一个暑假下来，皮肤晒黑了，人也瘦了一圈。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真正体会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那年代，乡村不通电。晚间，屋里闷热，难以入睡。晚饭后，各家都把门前打扫干净，洒水除尘降温，然后把竹床、椅子、凳子搬出来乘凉用。我也把堂屋里两张长板凳搬出来一拼当床睡。周遭树影婆娑，蛙鼓虫鸣，萤火明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剪影。睡不着，就数星星、看银河，或一声不响地听大人拉呱说笑。奶奶拿把蒲扇在我身边摇啊摇，赶蚊子，扇风凉，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午夜时分，奶奶把我叫醒，怕我着凉，让我回屋睡觉，

暑天体能消耗大，需要适当进补。俗话说：“小暑黄鳝赛人参。”乡村的沟塘、稻田里都有黄鳝、泥鳅生长。此时的黄鳝泥鳅体壮肥腴，肉嫩鲜美，营养丰富，是进补的佳品。傍晚时分，落日染红了半边天，我用根毛竹扁担挑着十来个黄鳝笼子，哼着小调，奔向村外的稻田下笼逮黄鳝。找准了地方，将带有诱饵的竹篾笼子下在稻田埂边或灌排沟里，并用泥巴杂草压实。次日起早去收笼子，每次都有收获。红烧黄鳝、泥鳅肥而不腻，隔三错五有的吃，大饱口福，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