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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作家|胡春良:大山秋浓

 百姓文学社 2023-06-20 发布于云南

去年农历九月二十八,恰好周日,坐在回家的车上,思绪像山路一样弯弯起伏……

回家前几天晚上我梦到老父亲,不过是他的葬礼。一夜未眠,想了许多。也许是农历十月初一将至,老父亲在托梦吧。疫情防控,恐难回老家,很难过。所幸夏县解封,遂又忐忑于怎么回去,出租还没运营。恰有一位朋友想去我老家摘柿子,才得以成行。

上坟就得准备东西,老爷老奶奶,爷爷奶奶,二爷二奶奶,爸爸在一处墓地;老爷以上的祖辈在另一处坟地;还有一处更久远的老坟,我准备了更多的东西。我想给外祖父母以及小姨也准备一份。我知道人去世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我仍然希望亲人地下有知,让我有机会表心意尽孝心。我小姨爱穿新衣服爱美,外祖父母苦了一辈子,我希望他们有衣穿,温暖幸福。我的老父亲,我的爷爷辈乃至先祖,也许可以用这祭奠的方式,实现血脉意义上的沟通和心灵世界的的融通。

通往坟地的小路少有人走,已经长满杂草树木,很难走。这条当年放牛、拾柴、上坟走过无数次的小路已经陌生了。橡树、黄栌树,以及许多树木都是树树秋色,肩头秋浓,这秋色是故乡味的,是大山的,是原生态的。步步是景,处处是秋,我感怀于秋,很激动,但心情又很复杂。跪在坟头,老爷老奶奶,爷爷奶奶,二爷二奶奶的合葬墓,爸爸的坟都是无声的黄土,坟上的橡树很直很高,叶子色彩斑斓,头顶是晴好的天空,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说了亲人们能否听到,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穿透黄土,穿越时空,在心头感应回响。尽管我不信有灵魂,但奇怪的是我曾做过几个同样的梦,就是坟墓所在地有一座朴素的五间房,房内陈设简单而整洁,老式窗户糊着新纸,一切都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但是就是没有人。由于在森林,要绝对防火,我不能用传统的方式祭拜亲人,但我告诉爷爷奶奶及爸爸,让他们一定把给外祖父母、小姨的东西捎到。外祖父母的坟也在阳坡顶,离得很近,但是按风俗习惯,我不能直接到坟地祭拜,小姨的也一样。但是我的亲人,一如你们生前,我回家是要给你们买东西的。也许小姨可以在那边买几身新衣了,她一定很开心;外祖父母,也许可以不为吃饭穿衣发愁了,因为我准备的东西很多。

站在阳坡底,透过密林的缝隙可以看到太宽河在秋阳下静静流淌,闪着光;我村下秦涧破破烂烂,很孤独地座落在大山怀抱;许多土地荒弃,杂草丛生,庄稼地大多收获完备。站在阳坡顶,极目远眺,莲花台和假宝山还是那么熟悉,后沟疙瘩的山峰还是那样高耸,补崖沧桑而峻抜,山色林莽色彩丰富,任性而浩荡,是一种排山倒海的惊艳和震撼!也许是过早的一场霜冻,许多树叶被冻干了,黄栌红叶,没有那种扑天盖地,如霞似锦的狂野,但仍有许多点缀于林间,成为热烈似火的秋色。陡坡边上恰有一株枫树,枝丫纵横,树杆高挺,已是流丹飞火,让人心潮澎湃,兴奋莫名。说真的,这枫树山上有许多,但是童年时从未仔细端详过她的美,就算她树树霜红也没有。离乡二十多年,很少回乡,就是回家也不一定是枫红时节,如今仰望,感动,仰慕,这就是一份久违的亲切和美丽!阳光很好,天很蓝,枫红的叶脉清晰,就像天使的剪纸在闪耀,在明丽。我相信从此家乡的表情一定有枫情枫红。几棵剩下不多叶子的毛栗树也是清奇俊秀,树杆泛着熟悉的微白光,作为山里主要的坚果,毛栗可是童年特别关照的,是非常熟悉的。但是分明又感到它们也是孤独的,似乎在渴望我们闹腾的童年,走调的歌声,或者简单的哨笛。在森林里,踩着厚厚的落叶,享受着浓郁的秋的信息,我就是大山不会忘记的孩子,大山就是我幸福的怀抱!耳旁牛铃声声(山里的牛脖子上都戴有铃铛,主要是在森林里看不见牛时,听铃声就知道牛在哪),微微的山风扑到脸上,似乎自己就是一片秋叶,故乡土地上的秋叶!

说起摘柿子,今年的柿子格外好。树叶已经落了,树树柿子是另一种宁静而野性的秋浓。这柿子是故乡的标签,我一直认为它是家乡最为标志的秋。山里的柿树都很高大,而且就像不言不语只顾付出的山里大汉,几乎每年都果实累累,不用修剪,不用打药施肥,不用日常管护。这是山里朴实厚诚的水果,在那贫穷的年代,可是人们的救命粮,爷爷经常说“柿子半年粮”。阳坡跟头地里的这棵柿子树,是爸爸嫁接的,树还不大,但我们下了有几百斤。

说起柿子,我感觉到故乡的落寞。到处可见的柿子却没有人摘,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或迁居城里,村里的老年人根本就上不了树。在村里的大半天,只见到几个乡亲。老家农村的衰落让人心痛。我想这么多的优质柿子是不是可以加以规划种植,形成旅游品牌,是上好的观光打卡采摘之地。熟透的柿子可以纳入乡村振兴扶贫开发,比如可以结合旅游,让游客参与酿制柿子醋,产品出来后可以优先订制等等。真希望家乡的绿水青山,成为富民的金山银山。

离乡时,妗妗又是拿核桃,又是拿土豆萝卜,就是要把家里好东西都拿上;邻居嫂子又是装核桃毛栗,又是拿暖熟的柿子(即经过温热水浸泡脱涩的柿子),还问我要不要萝卜。说着很快冬亮大哥就从地里拔回来几个红皮大萝卜。我很喜欢家乡的红皮萝卜,四年前一次回乡,冬亮大哥就拿了几个大萝卜,家乡味,童年味,我舍不得吃,在冰箱里放了许久许久。乡情难拂,我干脆很痛快地带上,我带上了,他们高兴,这根本不是东西多少的问题。这浓浓的乡情也是秋天的。

有我亲人和乡亲安眠的土地,这长满柿子树的土地,这生长顶好乡土味红皮萝卜的土地,就能生长最浓的秋!秋红秋浓是故乡,山水亲人入梦来。

作者简介:

胡春良,男,山西夏县人,中国铸造协会专家,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夏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千余篇。诗文入选《中国青年作家年鉴(2017-2018诗歌卷)》等选本,出版诗集《溪水是有艺术的生命》(合集),出版文集《夏县这方水土这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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