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道德经》的第一句，也是《道德经》的代表句。然而，大家熟悉的这一名句，从断句到解读，自古以来存在较大的分歧。 这一句的通行翻译是：“道，如果可以言说，就不是永恒不变的'道’。名，如果可以用名词概念来命名，就不是永恒不变的'名’。”细思慢想，觉得这样翻译还是不妥，存在以下问题： （1）“道可道”本来是肯定句，翻译成“道，如果可以言说”就变成疑问句了。道若不可言说，则《道德经》也就没有了。老子在后面章节花了很多篇幅说道，并承认说不清，道不明，但不是不能言说。 （2）“非常道”说是永恒不变之道，那么，反观原文“反者道之动”，“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和“道生之，德畜之”等，这些又在说道的运动和变化。 （3）“道”是永恒不变的，“名”也是永恒不变的，那么“道”和“名”就变成两个“永恒不变”的东西了。老子到底是要说“道”，还是要说“名”呢？很明显，老子要说的是“道”而非“名”，“名”和“道”是一体的。 （4）再说“常道”或“恒道”。常和恒，古时通用。恒，有恒心，恒久，永恒之意，也有经常，普通的意思。常，也一样，有长久不变，常量之意，也有普通，一般的意思。“常道”或者说“恒道”，不是永恒不变的道，而是普通、常说、常用的道。 按理，第一句也并不难懂，只是经古今学者解读以后反而越来越玄了。为什么呢？原因如下： 其一，老子确实有名望，知识渊博，连孔子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孔子曾对弟子们说：“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他把老子比作龙。后人更甚，称他为“太上老君”“太上玄元皇帝”，成了神仙。所以，他留下的文字，懂也好，不懂也好都是正确的，只能虔诚地拜读。 其二，名人效应，以讹传讹。因为《道德经》不好懂，需要注疏、解读。名人的注解也不是完全正确的，好多是牵强附会，似是而非，但一般人又找不到更正确的答案，只能人云亦云，甚至还有人添油加醋，以讹传讹，越传越玄。 其三，擅改原文。《道德经》是老子不愿意留下的文字。他刻在竹简上的字句，有意无意都会存在一些错误，而且缺乏整体构思和逻辑思维。《道德经》的面世是函谷关长尹喜的功劳。是他软硬兼施逼老子留下的片段文字，并初步收集整理成册，没有书名，没有章节，肯定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现在看到的《道德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整理、传抄、增删、刻印，以致有不同的版本和书名。 所以，读《道德经》应该正读，不能拜读，否则，只能是想当然地牵强附会。 其实，“道”字早就存在了，到老子时代已经广泛应用： 《周易》履卦九二爻：“履道坦坦，幽人贞吉。”和《诗经·蒹葭》：“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这两句中的“道”是指道路。 《尚书·大禹谟》记载十六个字的中华心法，其内容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其涵义为：人心是变化莫测的，道德品行是幽微难明的，只有精研专一，精诚恳切地执行中正之道，才能治理好国家。这里的“道”是道德品行。 《尚书》还有：“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等等，“道”是规律、方法和原则。 上面这些都是老子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常道”。老子要说的是“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道。”应该参考帛书本，断句为“道，可道，非常道。”更合理一些。第一个道，是老子要说的“道”。第二个道，是言说之意。“可道”就是可以言说、论述、说道。第三个道是对第一个道的说明，老子给它下了一个定义叫“非常道”，以区别“常道”。“非常道”包含“常道”，但比常道博大精深。它“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感觉它的存在又不知它的来历，仿佛就在身边但又不可捉摸。 老子试图说明“非常道”。他分别在《道德经》十一个章节中，陆续描述了“非常道”的各种特征，如空虚、博大、幽深、久远、无色、无声、无形、恍惚、周行、精气等等，但最终也没说清楚什么是“非常道”，总之太玄了。 古今学者对“非常道”的理解五花八门：有说是物质的，有说是精神的；有说是唯物的，有说是唯心的；有说是形而上的，有说是形而下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都有道理又不能令人信服，似是而非。 “名，可名，非常名。”老子进一步说，这个“非常道”也可以命名为“道”，但这个名称只能暂时借用，不是准确的“非常道”名称。 老子在第二十五章专门论道时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翻译为，（道）是有物质混合而成的，在天地之前就产生了。但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暂时叫“道”吧，也可以勉强命名为“大”。 “非常名”，与我们给其它事物命名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日月、山河、牛马、花草、虫鱼等等，这些名称有具体可指，而“非常道”无可指。这就是“非常名”与“常名”的区别。 总而言之，老子要想论述他的“非常道”必须先给它命名啊。因为，“道”是非常的，“名”也是非常的了。所以，这一句应该这样翻译： “道”可以言说，但不是通常所说的常道。“道”这个名称也可以借用，但也不是通常所命名的常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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