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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伟涛 李芮 | 中央芭蕾舞团芭蕾舞剧《红楼梦》改编刍议

 昵称37581541 2023-06-29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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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作为语言艺术的《红楼梦》,因其自身价值的独特魅力迎来众多类型的跨媒介改编。而以非文字语言为抒情形式的舞蹈艺术在做《红楼梦》编创时,则容易在两种语言的转化中陷入词不达意的鸿沟错层。2023年由中央芭蕾舞团推出的芭蕾舞剧版《红楼梦》,在继承中国古典名著精神意蕴的基础上做了一次东西方艺术融合的大胆尝试。该剧选取了《红楼梦》原著中意境、情感主题、悲剧意蕴、梦幻主旨等方面作为演绎核心,以期在动静态的转换中,进行当代语境的民族芭蕾表达。由于《红楼梦》题材巨大、内涵丰富,舞剧改编的舞语创汇可能会在观众的原生想象与舞台的最终呈现间出现差异。因此,本文旨在探讨《红楼梦》原著文本与舞剧改编之间的美学路径,以期在内容与形式的考究中,找到跨媒介体裁在审美意象上的联结经验。
关键词:红楼梦 芭蕾舞剧 意境 神韵

“红楼”之热,由来已久,《红楼梦》因自身丰富的美学意蕴与艺术价值,使其在不同时代不同艺术种类的改编中,亦能保持鲜活的生命力。放眼望去,以《红楼梦》为题材或与之相关的文艺作品一派繁荣,影视、戏剧、戏曲、音乐、舞蹈、绘画不胜枚举。《红楼梦》作为文字语言的艺术,其魅力很大程度是通过语言方式予以体现的。舞蹈由于自身艺术语言的非文字特性,使得以《红楼梦》为对象的舞剧编创,始终是“红楼”题材改编中偏薄弱的环节。而芭蕾舞又是欧洲古典学院派剧场舞蹈类型,这为中国古典文学内容与西方舞蹈表演形式间的结合,又进一步增大了难度。正如黑格尔所言:“要经过艺术表现的内容必须在本质上适宜于这种表现。”因此中央芭蕾舞团的芭蕾舞剧版选取了原著中最具浪漫气质的精神意旨与舞蹈特有的抒情形象结合,呈现了一场“有情之天下”②的共舞,为热爱《红楼梦》的读者提供了一场视觉盛宴,为《红楼梦》的当代传播与价值转化提供了有益经验。







一、取其意境:花谢花飞花满天







舞蹈改编不能只局限于形式美,还要追求美学深度。意境往往被认为是《红楼梦》突出的美学风格之一,“作者往往巧妙而自然地将诗的意境编织、融化在小说的生活场景之中”。③小说中有许多意境化的书写,诸如黛玉葬花、湘云醉眠、宝钗扑蝶、焚稿断痴情,等等,这些场景因其意境风貌与诗意色彩而被读者津津乐道。相应地,原著中富有意境的情节也是改编者不能忽略的重要因素,因为它们不仅能够刻画人物形象、突出人物特质,同时其情景交融的美学氛围也适宜于舞蹈抒情。芭蕾舞剧《红楼梦》选取宝黛爱情线索中的“黛玉葬花”与“焚稿断痴情”来进行重点的意境化表达,将原著的情境呈现在群舞气氛中,而非仅仅停留在小说人物与情节转化的简单形象中。

1、黛玉葬花

黛玉葬花是《红楼梦》中最富有美学力量的场景之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④,黛玉葬花的意境不仅是花谢花飞的唯美场景,也包含着黛玉对落花无情与自身命运的情感寄托。在情景交融中,《葬花吟》的诗意构思与人物悲剧命运的暗示成功地编织进了群舞意象。与此同时,舞美又塑造出花谢花飞的逼真效果,使得视觉上不仅写实还原原著中的场景,更兼通过群舞编排的方式表现出了别样的象征意境。“舞蹈作品的意境,就是舞蹈作品所描绘的生活图景和表现的思想情感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种艺术境界”。⑤身着粉色桃花状大纱裙的女子群舞,象征着以黛玉为中心的落花意境在舞台后侧呈水平线展开。群舞通过手臂的伸展、身体的旋转、位置的移动,配合舞裙的特点,营造出诸花飞舞的浪漫。黛玉忽而在台前独舞,怅然若失;忽而跑进“花丛”中,在与群舞同频共振的动作节奏里茫然无措。在满眼扑来的粉色气息中既让黛玉徜徉春色如许的唯美场景,又象征对黛玉“花落人亡两不知”⑥的命运担忧。群舞在地面将纱裙呈半圆状掀起又盖下,给予观众“视、听、嗅、味、触”的花开通感。此处“葬花”的群舞编排,未过度渲染悲情与寂寥,而是将原著的文本基础,释放成舞蹈艺术的修辞意象,与原著遥相呼应。

2、焚稿断痴情

焚稿断痴情是黛玉爱情悲剧的最后决绝,大观园里最闪耀的生命就此逝去,生命的消亡不应该简单地归于沉寂,而应该将黛玉临终的绝望情感进行最大程度的表现。在接近剧末的“焚稿断痴情”一段中,舞剧再次通过群舞呈现出意境化效果,黛玉的锥心之痛在此处表现得鲜明强烈。身着白色水袖的女子群舞在此时此刻比“葬花”意象来得更为狂烈,群体同时舞动水袖的错落有致,在舞台画面中交集出压倒状气势的流畅度与线条感。水袖在空中纵横交错,黛玉在群舞前掩面挥巾,在巾袖的轻柔与易操作中,“甩出”愤怒与离愁。忽而,林黛玉将手帕往头上一盖,与后方罩红盖头的薛宝钗形成鲜明对比。继而,黛玉又在水袖的烘托中流连迷失,对这一切表示不甘。满眼展开的水袖曲线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如同黛玉在生命尽头不甘地说出:“宝玉,宝玉,你好……”。⑦群舞的力量是直接的,她们前赴后继,将文本中黛玉的绝望一并发泄,仿佛呼应了“花落人亡两不知”⑧的悲剧命运,使悲情色彩更加鲜明。象征凋零花瓣的群舞意象作为黛玉情感宣泄与悲剧命运的背景衬托,在动态情境之中,呈现了一幕美好生命消亡的意境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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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取其神韵:梦境叙事与心理叙事







《红楼梦》的改编作品为数众多,而如何才算“比较成功”,根本在于取其“神韵”,得作者之意。正如《红楼梦》开篇即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⑨能得此“味”,方能得小说之神韵。因《红楼梦》体量之大,舞蹈改编对文本的裁剪重构成为必然,但小说中的核心神韵却要保留下来。芭蕾舞剧《红楼梦》在情节编排与情感比重上,充分刻画了人物的心理与情感活动,以及梦幻的立意本旨,可谓得作者之味,得红楼之神韵。而这神韵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对宝玉追忆昔日繁华的情感表达,阐发梦幻的立意本旨,往事不过都是大梦一场,转瞬成空;其二,对宝黛情感主线的把握,在宝黛爱情的线索中,选取小说文本里体现二者情感变化的核心情节,在顺时的舞蹈进程中不断将情感推进。

1、梦境叙事

二知道人云:“《邯郸梦》《红楼梦》同是一片婆心。”⑩意为说明《红楼梦》不过黄粱一梦。《红楼梦》的梦境氛围是浓重的,不仅立意涉及梦,情节中也有许多涉梦描写。因此在改编中,已有不少编创者注意到了梦境的表达。比如喻荣军称其为“清风搭建的舞台上演出有关现实的梦”:“《红楼梦》是梦,更是现实,它就像是在清风搭建的舞台上演出有关现实的梦。它很轻,轻得就像是雾气,朦朦胧胧,亦幻亦真它很重,重得就像是命运,起起伏伏,亦昏亦沉。”⑪梦与幻的立意塑造,是《红楼梦》独特的艺术标签之一,芭蕾舞剧《红楼梦》也同样把握到了梦境的表达,通过富有创意的舞台情节设置,使原著中的梦境与幻觉得到外化,巧妙地表现了梦的多重内涵与独特情境。梦境叙事分为三重角度,分别是归隐宝玉所回忆的梦、贾府中宝玉所作的具体的梦以及观众意义的梦。

第一幕第一场,在宝玉的凝望中,昔日荣国府的鼎盛繁华陆续登场,少年宝玉被众人环绕,如同众星捧月。此处舞台同时存在归隐之后的宝玉与少年时期的宝玉,归隐宝玉是舞台中存在于贾府繁荣之外的回忆者。他曾试图留住眼前的昔日繁景,无奈只能游荡在故事之外。繁景中的众人眼里此时只有少年宝玉。他看少年宝玉与疼爱他的贾母、喜爱他的姐妹们嬉闹,表情痛苦,徘徊,徜徉,昔日畅快,恍若隔世。而到了第一幕的第三场,原本的少年宝玉悄悄长大,并在读书过程中进入梦乡。梦境中的宝玉依旧被众星捧月,备受宠溺,此处通过群舞表现宝玉与众女子无忧无虑的交往。首先是贾宝玉独舞,随后是王熙凤、三春及侍女们从舞美圆洞装置里出来;随后,宝黛双双出现,逐渐融入集体;最后大家围着宝玉转圈,并在一片祥和气氛中结束。

第三层的梦境叙事着重于观者角度,通过舞台设置,呈现出梦幻的内涵。在舞台的前端,有一面用红色细线方格连成的幕墙,仿佛古籍书页,其间以行书字体点缀着红楼诗句:“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⑫、“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⑬这层幕墙象征着书的封面,在此幕墙之后,上演着人生无常、兴衰荣辱、爱恨情缘等等梦幻故事。《红楼梦》第一回开卷即作者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石头记》一书也。”并提醒读者,梦幻等字是“此书立意本旨”⑭。这对曹雪芹而言是一场梦幻、对宝玉而言是一场梦幻,对观众而言,亦然是所见了一场梦幻。这层幕墙的舞台设置,起到了间隔效果,让舞台中的表演内容具备了独立性,在幕墙内外是梦幻与真实的不同空间,让观众在欣赏舞段的同时兼有了审视意义。而在接受者审视中,不自觉地回到了曹雪芹对读者的提醒之中,即眼前所见不过是一场梦幻,至此,舞剧的视觉呈现与书中的作者自云形成了巧妙的互文关系。

2、心理叙事

芭蕾舞剧《红楼梦》另一体现原著神韵所在的是对情感线索的把握,即用心理叙事的手法着重表现了宝黛二人的情感线索。在童年宝玉与童年黛玉初见、宝黛共读西厢、宝玉被贾政惩罚后只能卧床与黛玉遥相思念这三段情节中,突出使用了心理叙事的艺术手法,将宝黛二人的情感活动最大程度外化。

宝黛二人初见,童年时期的宝玉活泼出场,在贾府众人的簇拥之中,二人相见便时空静止。宝黛二人的心理情感活动从现实故事中抽离出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心理时空。童年宝黛在这独立的空间场域中翩翩起舞,仿佛诉说着彼此似曾相识,突出表现着二人初见时一见如故的心理活动,呼应了宝黛前世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的木石前盟。这样一种设置独立时空的心理表现,在灯光聚焦的配合下,将宝黛初见的一眼万年,成倍放大,得小说神韵又极具创意,且看宝黛初见时的场景:

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⑮

今日只做远别重逢,其实情缘早已前生注定,芭蕾舞剧《红楼梦》巧妙地运用心理叙事与内心活动外化,让观众深切体会到两人初见时的浪漫情境。与此同时,在舞台的圆孔背景处,也存在着一对仿若幻影的男女舞者。此处的舞蹈与序幕时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双人舞编排相同,它不仅承担着交代二人前世姻缘的作用,还将二人相互支撑、靠肩、回身流连时的亲密动作,与前方少年宝黛的心理时空形成动态情感共鸣与外化,将原著中的寥寥数语通过舞台化叙述诉诸于视觉呈现。

心理叙事在宝黛共读西厢的场景中再次出现,舞台中宝黛二人坐在一处共同读书,二者的情感活动通过舞台上多对双人舞来实现心理外化。第三段的心理叙事,突出表现在宝玉被贾政责罚后的无法行动。黛玉望卧床的宝玉悲痛万分,宝黛二人在只能在各自住所遥寄相思。宝黛分卧舞台两端的卧榻,象征二人分布各自居处;虽然二人在空间上相隔,但舞台中心始终舞动着如同幻影的男女双人舞,便轻易实现了宝黛内心情感的外化,使情感活动突破了空间限制,得到了具体可感的形象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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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取其意蕴: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小说第一回用“梦”“幻”点出立意本旨,随后又说此书“大旨谈情”⑯,此“情”包括世情、亲情、友情、爱情诸种。然而小说中这些人物的情感无论多么美好,最终都逃不过“到头一梦,万境归空”⑰的悲剧结局。悲剧意蕴是整部《红楼梦》最坚实的美学力量,这种深沉的意蕴性内容是不可省略的,悲剧的产生往往伴随着冲突。在原著中,悲剧冲突是时断时续、显隐交替地展开的。芭蕾舞剧《红楼梦》则将冲突元素进行提炼,在保留叙事框架的基础上通过直接的舞台对比来凸显悲剧效果与线索,使整体剧情更具戏剧化。

1、爱情悲剧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⑱,《红楼梦》的悲剧主题众多,宝黛的爱情悲剧则是《红楼梦》的核心悲剧之一。宝黛爱情所面临的现实冲突即为宝玉与宝钗的金玉姻缘,传闻中的金玉姻缘曾一度萦绕着黛玉给她带来无尽的烦恼。金玉姻缘的存在对于木石姻缘来说是一种威胁;“既你我为知己,则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哉;既有金玉之论,亦该你我有之,则又何必来一宝钗哉!”⑲黛玉的心理活动充分说明了金玉与木石之间的冲突关系,小说中两条姻缘线索有极长且复杂的发展过程,作为舞剧不可能将其一一呈现。编导突出表现的是宝玉与宝钗之间亲密关系对黛玉所带来的影响,将黛玉的伤感情绪置于宝黛钗的三人舞中,使戏剧化更为直观。

首先在宝钗出场时,黛玉宝钗分站宝玉左右,宝玉双手各牵一人,黛玉手中的帕子与宝钗手中的扇子形成对比。帕子低垂,扇子高昂,三人恰成斜线,人物心理气势高下立现。宝黛钗三人舞片段里,宝钗的动作形象端庄大方,黛玉的动作形象犹豫敏感,在二人的气质差异并列展现中,突出了黛玉的谨小慎微与暗自神伤。宝玉与宝钗成亲一幕是在芭蕾舞剧《红楼梦》的爱情悲剧线索中最集中演绎的。在最后一幕,编导依旧对冲突因素进行提炼,让黛玉从文本中宝玉婚事的听闻者变为亲眼所见所经历者。但是尽管黛玉能目睹婚礼的进行,却无能为力,在欢快的婚礼气氛中更突出她的凄凉与绝望,形成了悲喜交映的对比修辞。黛玉在九十六回得知宝玉成亲之后,有傻笑、失神、栽倒、咳血等一系列的痛苦表现。如何将黛玉心有不甘与奄奄一息的状态表达出来,是舞蹈改编面临的困难。舞剧没有让黛玉如文本中卧床不起,而是运用大量的舞蹈动作来展现黛玉的痛苦挣扎。在婚礼中,盖好红盖头的宝钗在舞台中央正襟危坐,当宝玉走到新娘身边时,林黛玉作为与剧中人物不相干的上帝视角,仿如挣脱囚笼般大跳而出。黛玉几个连续的“阿拉贝斯克”与用力张开的手臂形成疾风暴雨式的动作造型,强烈表达出她被命运控制的痛楚彻骨。黛玉想要极力阻止婚礼的发生,却又无可奈何,在男女群舞通过色彩的一冷一热、动作的一正一负对比下,被放置在地的黛玉再次将手帕覆盖全脸,用肢体语言展现出无声的呐喊和崩溃,金玉姻缘与木石前盟的冲突在此刻的舞台比照中以黛玉的死亡落下了帷幕。

2、人生悲剧

《红楼梦》悲剧意蕴的另一方面在于人生层面的悲剧,世间的美好都不能长久,最终也逃不过凋零的命运。同样贾府的繁荣也不过是瞬间繁华,最终只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舞剧序幕便是贾宝玉在“白茫茫大地真干净”⑳的意境氛围之中,踏上了归隐之途,望着宝玉逐渐远去的背影,耳边仿佛回荡着“好便是了,了便是好”㉑的命运宣判。人事无常、家族兴衰、世间美好不能长久的沧桑感油然而生。贾府烈火烹油,繁华一瞬最终被抄家走向没落,如何表现盛衰流转这样富有意蕴性的内容对舞蹈来说具有一定难度。在原著中,“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是大观园儿女欢乐的顶点,此回距离抄家还有较多的篇幅。芭蕾舞剧《红楼梦》则省略了中间的内容,使用戏剧性对比的手法来强化前后繁荣对比之下的沧桑感。舞剧第二幕第二场,首先上演的是“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夜间众人为宝玉庆祝生日,一派欢乐景象,但这却是大观园中众青春儿女的最后狂欢。众人舞罢醉酒睡去之后,便接续贾府被抄家的形式急转。还在沉睡中的宝玉被侍卫粗暴托起,周围陈设被迅速抄没,骤变为悲凉惊恐的舞台氛围而没有情节过渡。在这样一喜一悲的戏剧性对比之下,上演了瞬息间的人非物换,形成强烈的情感突转,传递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悲剧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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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从《红楼梦》读者角度看去,芭蕾舞剧《红楼梦忠于原著基础上而进行二度创作的舞蹈作品,何为忠于原著?最重要的是忠于作品的精神表达,也即作品主题意旨。虽然因为跨媒介跨艺术种类,使得舞蹈编排与小说中具体情节大为不同,但在舞蹈审美的意象选取上并没有破坏人物原本的形象与情感表现。因此,即使芭蕾语汇的改编小说细节上有所出入,但因整体思想与原著文本中的情、幻、悲等精神主旨统一,也是容易被读者所接受的。由此可见编导对《红楼梦》文本进行了深入的阅读与思考,继而采取了高度提炼概括的平行时空与心理叙事编创策略,尽管在舞蹈接受上会因观众的审美差异而存在不同看法但从客观角度而言该剧仍然不失为近年来《红楼梦》舞蹈改编创意之作。总之,《红楼梦》到芭蕾舞剧之间的联结铺陈在古典文学作品的精神继承和跨媒介传达的探索路径上为我们普及和传承经典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注释:
①黑格尔《美学》,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一卷第87页。
②叶朗《“有情之天下”就在此岸——从美学眼光看〈红楼梦〉》,《曹雪芹研究》2019年第2期。
③吕启祥《〈红楼梦〉艺术意境与艺术典型的融合》,《红楼梦学刊》1982年第2辑。
④⑥⑦⑧⑨⑫⑬⑭⑮⑯⑰⑱⑲⑳㉑曹雪芹著,无名氏续:《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2022年版,第371、371、1351、371、7、244、82、1、49、6、3、82、433、86、17页。
⑤隆荫培,徐尔充,欧建平:《舞蹈知识手册》,上海音乐出版社1999年版,第41页。
⑩一粟编《红楼梦资料汇编》,中华书局1964年版,卷三第83页。
⑪喻荣军《清风搭的舞台上演出现实的梦——话剧〈红楼梦〉改编后记节选》,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看话剧》2021年9月号。
【本文选自《红楼梦学刊》2023年第3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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