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办公室里,同事们说说笑笑,就你一个人默默无语,心里很想融入,张了好几次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聚会上,周围越热闹,你的内心越孤独,别人都很开心,你努力让自己开心,也只能强颜欢笑; 已经很久没有开怀大笑过,主要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开心; …… 在豆瓣上,形象地把这样的状态,定义为“空心病”——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什么都没有意义,什么都不感兴趣,不开心…… 之前,我被困在一个金钟罩里,金钟罩的名字就叫“不开心”——明明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发生,但我就是都开心不起来。 我和“开心”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墙外一片欢声笑语的热闹景象,我只能寂寞失落地旁观,怎么都走不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我知道我不开心。 我告诉自己:“要去开心啊,去啊,去开心起来啊!” 我模仿别人,硬融入别人的欢乐中—— 我跟着同事们去吃饭,我想,这样我就会开心了。 没用。 看着同事们觥筹交错,谈笑甚欢,我逼着自己模仿,看起来没有明显破绽,其实对自己充满嫌弃,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难看。 没用。 看着老同学这件衣服店试试裙子,那间鞋店试试高跟鞋,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不亦乐乎,我觉得无聊乏味,感觉自己像个木头,没用还会扫兴。 跟着宝妈们去活动吧,我想,这样我就会开心了。 没用。 看着宝妈们热情地张罗这张罗那,兴高采烈地出谋划策,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感觉自己格格不入还破坏气氛。 那就自己待着吧。 也不开心。 我越来越不开心了。 不开心就像金钟罩把我紧紧困住,让我经常处在窒息般的绝望中。 这么多年,我就像一只困兽,一直在焦急地打转跟咆哮。 我知道我被困了,我急着要出去。 出去就要有裂口啊,所以我拼命找裂口,但是我找不到。 于是我加快了打转的速度,加深了暴击金钟罩的力度,想要赶紧挣脱束缚。 无论我的速度多快,力度多深,金钟罩仍纹丝不动。 我非常愤怒。 为了开心,我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努力,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 我还是那头困住的猛兽,虽然张牙舞爪,露出异常凶狠的模样,但谁也没有被我真的吓倒。 我开始难过、悲伤。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 我蜷缩成一团,默默流泪,一直流到无泪可流,心灰意冷。 我得不到任何帮助。 有一段时间,我开始自暴自弃。 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这样吧。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过了这么一段日子,我不甘心,我不想这么活,麻木地走过一生,我也想发自内心的大笑,想融入大家一起快乐…… 如果“不快乐”是一种病,我相信一定有药可以治。 我到处找方法,哪怕偏方也行,有效就好。 视频里的外国老人满脸红光,慈眉善目,柔声细语地强调:“静观自我关怀是帮助我们不舒服的时候,舒服一点。不舒服是真的,我们不是把'不舒服’推开,而是用静观自我关怀的方式,体验它,感受它,从而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用一个简单的体验式的练习示范,让我知道了什么是静观自我关怀。 当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呼气,在一呼一吸中,轻柔地抚摸心脏部位,不停地重复着:“不开心,你来了,哦,是的,你来了,我看到你来了。让我来陪着你,让我来陪着你”的时候,我的心变得平静一些了,不开心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而我过去总是龇牙咧嘴挥舞着拳头想吓走它,赶走它,赶不走,我就哭跟闹。 我好像看到了希望。 我开始大量静观,每天静观半小时,静观的时候给自己说慈爱话语。 但是希望后面也会跟着失望。 慢慢地,我找不到感觉了。 许多次不开心之后,我用同样的方法,却没有收到最初的效果。 是方法不对吗? 不是。 是练习不够吗? 是,也不是。 静观自我关怀让我在不舒服的时候舒服一些,但是,并没有祛除我不开心的根源。 那么,我不开心的根源在哪儿? 我不知道。 我在探索。 持续了半年的静观自我关怀练习之后,有一天,当我继续在一呼一吸中感受自己时,有个声音突然就出来了,它对我说,你没有价值感。 哦,哦! 我缺乏价值感。 是的,是的! 我感受不到存在的意义。 我不知道我活着干嘛,有什么事或人是非我不可的吗? 没有。 没有,意味着我不特殊,意味着我不重要,意味着我随时可以死去,活着没有意义,反正我不是无可代替的。 我流泪了。 这个声音一直紧紧跟在我身后,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不论醒着还是睡着,就算是在梦里,都贴在我的耳朵里反复对我说:“不优秀,不配活!” 不优秀,不配活! 我不优秀,所以我不配活! 对,你说的对,我不优秀,所以我不配活着,我连活着都不配,我有什么资格开心,我没有资格,我不配! 当我对着这个声音咆哮时,我哭了,哭得那么心碎,哭得那么委屈。 我是不优秀,可是我已经拼命优秀了啊! 从小到大,我都不敢玩,因为我要写作业,我要好成绩,我要好工作。 可是,我拼命学习,我也不如别人,别人脑袋就是比我聪明! 比不上,那就更要努力。 好,那我努力,不是勤能补拙吗? 好,我补拙。 我不敢玩,偶尔玩一会,就像犯罪一样,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比不上别人还敢玩,我没有资格,我不配! 学习就像紧箍咒一样焊在我脑门上,我很痛苦,但是我不能卸掉,我怕! 高考结束以后,看着同学们把书本扔进垃圾桶里时,我真羡慕,因为我不敢。 整个大学时代,我唯一的放纵时期就是大一。 所谓的放纵,就是没有如履薄冰一样地用心学习。 那次的后果是,计算机我要补考,因为这次补考,影响了我整个年度的平均学分。 我异常羞耻。 于是我开始奋力弥补,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上了大学就好了。没想到,上了大学,成绩还是那么重要。 只有成绩是最重要的。 其他都免谈。 恋爱?没有的事,不可能的事。 我更不开心了。 过去,我只要提高我自己的成绩就可以了,但现在不可以了。 我得提高学生成绩,可是有些孩子就是不肯学习。 我得跟同事处理好关系,可是我就会直来直去,不得人喜。 我甚至都不会找对象,不知道怎么走近亲密关系。 我会什么? 我只会学习。 可是就算我拼了老命学习,也不是最好的那个,充其量也不过前几罢了。 现在呢? 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 论学生成绩,我拼不过别的老师,我不优秀,我连前几都保不住。 论升职晋级,我拼不过初来乍到的新老师,干了十几年,还是小老师一个,跟我同期来的,全都副主任级别去了。 论婚姻家庭,我闪婚晚育,跟爱人争吵十几年导致离婚,最后还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痛苦不已。 我还谈什么优秀,我垃圾一坨,我配什么?我什么都不配! 我哪里有价值?完全没有! 我堕入了无价值感里,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把我一点一滴吞没,吞没。 我真的不配活吗? 这是真的吗? 有一天,静观的时候,我问我自己。 岩缝里钻出的一棵草芽,它配不配活? 配啊!它本来就是一棵草,努力长成草的样子就对了啊! 垃圾堆里开出一朵小红花,它配不配活? 配啊!它本来就是一朵花,努力开出花的样子就对了啊! 马路旁一棵小树摇摇欲坠,它配不配活? 配啊!摇摇欲坠也是生命,它活出它自己的生命有何不可? 一只蝼蚁,就算下一刻的命运是被踩踏,可是这一刻它还在努力搬运食物,它配不配活? 配啊!只要为生命挣扎过,都令人尊敬,不是吗? 是啊! 那么我呢? 我呢? 我的生命历程里,我有没有挣扎过?我有没有孤注一掷过?我有没有尽力而为过? 有。 回望我生命几十年的历程里,我都在苦苦挣扎,从未放弃,就算不开心,我也没有停止过努力。 我不值得我敬佩吗? 如果我能敬佩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一只蝼蚁,我为什么不能敬佩我自己? 我这样挣扎不放弃的生命不值得被我自己欣赏、看见、肯定吗? 我值得,我配! 就在这一刻里,我看见了自己,那是我从未看过的自己。 我能照镜子了,我能对着满脸斑点的自己说:“我知道你的脸是怎么从小女孩的光滑长到今天的斑驳的,我知道你的胶原蛋白是怎么在岁月里流失的,我清楚你所有的心酸跟努力,有我看见你,有我呢。” 我抚摸自己不再年轻的脸,感觉温暖无比。 一年多的静观自我关怀练习后,我终于触摸到了自己。 我踏上了疗愈之路。 然而,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当看到学生成绩不如别人时,同事获得奖状荣誉时,朋友升官发财时,同学夫妻情深时,我依然会不安,依然会紧张,依然会心酸。 “不优秀,不配活!”的声音还在,还会蹦出来,提醒我。 我听到这个声音越来越柔,越来越弱,越走越远了。 尽管如此,我的不开心还有,还在,我想它一直都会在的。 但是,通过静观自我关怀,我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我现在能跟同事一起吃饭,跟大家天南海北,嘻嘻哈哈。 我现在能跟同学一起逛街,给她出主意给建议,乐乐呵呵。 我现在能跟宝妈一起聊天,东拉西扯游刃有余,轻轻松松。 最重要的是,我跟自己在一起,也能简简单单了。 说实话,目前来说,我并不能每次都能做到如此。 但是,我能做到很多次了,我进步了,进步了,就好。 “ 当我们不开心或者痛苦的时候,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对抗”——我必须要开心,我不能不开心,我要把不开心赶走 对抗的结果,就是我们越来越累,越来越不开心。 这篇故事里提到的那位老师,就是“静观自我关怀”创始人Christopher K. Germer博士。 他曾说:接受伤痛,伤痛就会软化;抗拒伤痛,伤痛会变得坚硬。 接受痛苦的过程分为五个阶段,分别是: 1. 反感——抗拒,逃避,沉思; 2. 好奇——带着兴趣正视痛苦; 3. 容忍——不受伤害地忍受; 4. 放任——任痛苦自由来去; 5. 友好——接纳,看到隐藏的价值 接受痛苦的过程就是一个逐渐消减抗拒的过程。 随着我们对痛苦的抗拒一点点减弱,痛苦也就一点点被接受,我们便一步步走出了苦海。 所以,亲爱的们,不要急,慢慢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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