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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小说作品——《传家宝轶事》

 萧逸帆520 2023-07-01 发布于湖南

传家宝轶事

/万多平

老父亲有一个传家宝,三个子女都知道,但传家宝是金是银还是玉石,或者是其它什么宝贝,父亲在世的时候没有具体说,那时候一家人早晚忙于生活和工作,对传家宝究竟是何物,也没有查问的兴趣。母亲活到九十高寿,去世前告诉儿女们说:“你们父亲把家里金贵的东西,都放在大皮箱子里。”

有一天,老大振勇在兄妹微信群里说:“爸妈去世5年多了,我们也都六、七十岁了,趁着还有精力和时间,把爸妈的老房子打扫收拾干净,是卖是留,早做安排。”兄妹仨人在微信群里一致认为老大的想法很好,我们不能把问题和麻烦事留给下一代,便约好星期天风和日丽去父母老宅碰头,操办这些事情。

老宅位于老市区的“和平家园”,上世纪70年代父母领着一家五口搬来居住,2012年父亲去世后,母亲身体日渐衰弱,临终前告诉子女:“父亲的大皮箱就放在床底下。”大皮箱一家人都见过,外表油光锃亮,泛着深褐色牛皮光泽,箱体的拦腰处束有两根皮带和一个拎把手。父亲活着的时候,曾经只言片语地说过,那是在抗日战争后期,他带领一个连的八路军伏击日军运输队时缴获的,里面曾经装满了日军的文件和地图资料,军区领导从里面获得了日本鬼子很多的机密情报,为了奖励父亲,首长把皮箱作为奖品送给父亲作为纪念。父亲在世的时候,嘱咐子女说:“皮箱里只有一件东西,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去办理,其它东西可以随便处理掉。”

皮箱里究竟什么东西,让父亲这么牵肠挂肚?三兄妹的心里一直存有好奇心。星期天的上午,兄妹相约来到“和平家园”小区的老宅,老大振勇从父母大床下面拽出牛皮箱,小妹用毛巾仔细擦去上面的灰尘,兄弟俩人把它抬放在床上,又掏出各自保管的钥匙。因为是第一次接触牛皮箱,仨人都神情肃目庄重,揣着各自的猜想。开好锁掀开箱盖以后,发现最上层是二套洗得发白的军装:一套是八路军时期的军装,另一套是解放战争时期的军装,都是用透明塑料袋封装保存。第二层是一块紫红色天鹅绒布,上面嵌放了十五块战争时期父亲先后获得的大小奖章,旁边有几卷用红绸带捆扎的奖状。皮箱里没有金银,也没有玉石珠宝,在皮箱子右侧还有一个书本大小的铁盒子,仿佛透露出些许神密,吸引了仨人的目光,打开一看,既惊讶又更加疑惑,因为里面有一张19681210日由本市人民银行签发代为保管的收据和一份40多年前父亲亲笔留下的信笺,只有几句话:“此物国家收藏是福,私人收藏可能是祸,社会安宁后上交给国家。”并注明此信一式两份,到银行取收藏的时候,必须和银行领导共同在场验证。

第二天, 仨兄妹带上户口本和身份证还有父母生前的一些资料,前往银行。行长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又仔细查看相关资料,还有银行曾经出据的收据,然后打电话喊来管理员,一行数人前往地下仓库,按照编号打开仓储间,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四方形木匣。

老大振勇拿出父亲留下的开箱钥匙,插进锁孔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摆放的是一个外观呈红褐色,敞口鼓腹彩陶土盆。盆体硕大,突出的腰腹部绘有一条两指宽的环形飘带,飘带上下点缀着一些大小不同的白点和如意云团,仿佛诠释着先人用这件陶土盒承接上天赐予他们的食物。

大伙惊叹彩陶盆古朴简单的形状与色彩和那随性而又灵动飘带表现出的写意风格。行长见多识广脱口而出,说:“河南仰韶彩陶盆!”

木匣里还有一封信,振勇因紧张而手指有些颤抖的抽出信,父亲在信中叙述了他得到这件文物的经过:19668月父亲以军代表的身份被组织安排去河南三门峡一个农村蹲点,主要是防止当时大串联的红卫兵,意气风发肆意捣毁砸烂旧社会留下的公私财物,造成对社会生活的损害。有一天夜里,住在村里简陋办公室凑着油灯看报纸的父亲突然听到细小紧促的敲门声,心里有点意外和惊恐,大声问道:“谁――?!”

“是我,刘大河。”声音不大,但口吻显然有点忐忑惶恐。

父亲多少了解一些刘大河,刚到村里的那天,随同前来的公社王干事,就告诉说,村里有三百多户人家只有两户比较特殊:一户是清朝时期父子两代进士,长年在外地做官,晚年告老还乡回到村里;另一户是有八十多亩土地的地主家,土改后两家虽然都成为普通村民,但在村里村外的乡民们眼中,这两户还有些“贵族家族”的光环,尤其是刘大河家,虽然没有上二代显宗耀祖的光亮,但刘大河年少时读过私塾,又有些现代文化,早些年被安排到公社中学当老师。父亲到村里十多天只听说过刘大河但还从没有见过面,更没想到他会半夜三更找上门,看到他缩头弓腰战战惊惊一脸的恭顺神情,连忙倒了一杯热水,又拿起桌上的纸烟递给他,用宽慰的口吻说:“你是我们村里的知识份子,又是贫下中农的人民教师,没想到还劳你上门……”

“有所打扰,实则无奈,还请领导包涵。”

喝水、抽烟后,刘大河神色平静了许多说,一个月前外地来串联的红卫兵和公社学校红卫兵20多人,到村里来抄了他家的一些旧字画和古书籍,还打碎了四张太师椅,并放下话,说过一段时间还要来好好抄家,把封建文化彻底烧毁砸烂。刘大河忧郁的说:“我老父亲气急病倒,常常心悸惊恐,而最让他担心焦虑的是,家里收藏的一件仰韶彩陶盆。那是五、六千年前,我们先人生活和文化的见证,是国家的财富,千万不能丢失或损毁,否则他后半身将不得安宁!”

父亲很想见识一下宝物,只是刘大河没有贸然带来。他要求父亲答应此事一定要保密并承诺保管好,他才会把彩陶盆交给父亲,再三叮嘱,社会形势稳定后,一定要上交国家,这是他爸爸的心愿。

第二天一早,父亲把裹在包袱里的彩陶盆,搭班车带回家,锁进他的皮箱里。母亲很不高兴,对这坟里出来的东西放在家嫌悔气,告诫父亲此事不能告诉家里和外面的任何人,虽然父亲严守承诺,但母亲仍然常嘀嘀咕咕嫌家里阴气重,直到父亲几个月后送到银行存管,一家人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

行长听了仰韶彩陶盆来历后,唏嘘之余对大家说:“虽然有父亲遗愿,但毕竟是你们家委托保管的藏品,尊重你们现在的选择。”

仨兄妹经过1个多小时反复讨论权衡后,脸上的表情都或多或少显露出郁闷不悦的神色,回复行长说:“待我们回家慢慢商议后,再做决定……”

作者简介

万多平,安徽省马鞍山市人,曾任《经济开发报》驻马鞍山首席记者,早年在报纸、杂志发表杂文、议论文等,后因生活搁笔二十多年,现近退休有点闲,又拿起笔追求青春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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