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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癸卯暮春，众学人随先生游学，先至杭州画展，再至同达书院「学而」会讲，后至苏州参观园林。 苏州园林，由来已久，溯源于春秋，乃人文化成，道之华也。此次游学，始自沧浪亭，历可园、拙政园、苏州文庙（又名：碑刻博物馆）、西园寺，而终于本色美术馆。 所见不同，所感亦不同也，然不同而同之者，有之矣。夫斯人已去，有土仍在，或为游玩，或曰珍馆。华容而熙攘，来往亦不辍。不知昔之君子，所建园而为何？ 吾今日一晤，大似繁华，然质地不存，不亦悲乎！感时世之行异，叹人亡而政息，思曲水之流觞，弦菁莪之绝响。 故辞云： 拔棹唱东风，游吟渔父宫。 望极天平外，垂丝钓空明。 我思庄周子，我思屈原公。 今识沧浪水，清浊皆可用。 烟波江上士，朝闻贵夕死。 怀忧不能寐，独寤且兼思。 孝友知为敬，道心守勿失。 逝水流不尽，王事在驱驰。 天生我形者，人心永不死。 乃行文以记其大略，就其繁简，拟其脉络，分而为二。一曰：濯吾；一曰：守土。   题：拙政园 沧浪水 · 濯吾 自《孟子》叙夫子闻孺子歌沧浪之后，屈子又以《渔父》而继之。沧浪者，今说法多为水名、地名，愚或以为不尽然。 盖孔子闻歌，乃曰：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 则夫子所譬喻者，乃自洁之义，人能洁己以进，则毁誉不忧 。故自重者威，自轻者贱；威则笃厚，贱则浮陋，皆自取之也！ 故此沧浪水，清浊在人心。 亦幻亦是真，一往一如来。 或濯缨，或濯足，人心之动，感于物者也，故相应。惟人能反躬，乃可以化矣。  题：沧浪亭 至屈子行吟，则曰：“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后世之人，以为屈子爱国，乃赴湘流而死。陋矣！望文而生义矣哉！ 屈子者，楚宗族，为三闾大夫，任祭司之职，负责天人沟通。屈子劝楚王而不能，悲天下之苦疾，乃以献祭。故发汤王祈雨之心，万夫有罪，在予一人。 故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以此沧浪水，昭明载沉浮。 鸢飞鱼跃处，罢棹唱濯吾。  题：吴镇《渔父图》 苏州沧浪亭，宋·苏舜钦所建，盖亦取乎此耶？知人论世，非君子而何耶？ 《宋史》云： 苏舜钦，字子美，参知政事易简之孙。父耆，有才名，尝为工部郎中、直集贤院。舜钦少慷慨有大志，状貌怪伟。 初以父任补太庙斋郎，调荥阳县尉。玉清昭应宫灾，舜钦年二十一，诣登闻鼓院上疏曰：烈士不避鈇钺而进谏，明君不讳过失而纳忠，是以怀策者必吐上前，蓄冤者无至腹诽。 范仲淹荐其才，召试，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 舜钦既放废，寓于吴中。 舜钦数上书论朝廷事，在苏州买水石作沧浪亭，益读书。  题：苏子美像 百世之后，亦同此沧浪水。先生率脩立书院一行，谒拜先圣。感斯怀古，再濯吾心。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此沧浪，如大化；沧者微始，浪则成形；人处其间，载沉载浮，纵化大浪。以万物来养，是为资；以格物致知，是谓学。 学也者，一化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清兮浊兮，不碍根本。此又发微沧浪水矣！  题：沧浪亭礼敬先贤  题：濯吾 文庙 · 守土 文庙，自古儒生讲学之所，育人才，移风俗，行教化，朔望礼圣，守人心之正者也。 苏州文庙，范文正公所设也。尊安定先生而讲学，盖时之盛，成百世之规。二公德弘光大，忧幽天下，讲学正政，肩担道义，有人有土。《说卦》云：「挠万物者莫急乎风」，德风行之于人之心，莫若乎此矣！ 题：苏州文庙 《宋元学案》云： 胡瑗，字翼之。七岁善属文，十三通《五经》，即以圣贤自期许。家贫无以自给，往泰山，与孙明复、石守道同学，攻苦食淡，终夜不寝，一坐十年不归。 以经术教授吴中，范文正爱而敬之，聘为苏州教授，诸子从学焉。景佑初，更定雅乐，文正荐先生，以白衣对崇政殿。 先生倡明正学，以身先之。虽盛暑，必公服坐堂上，严师弟子之礼。视诸生如子弟，诸生亦爱敬如父兄。其教人之法，科条纤悉具备。立「经义」、「治事」二斋。 濂溪尝语人曰：「凡从安定先生学者，其醇厚和易之气，一望可知。」又尝言「安定先生之门人，往往知稽古爱民矣，于从政乎何有！」 题：安定先生 题：安定先生墓 《宋元学案》云： 范仲淹，字希文。先生二岁而孤，母更适长山朱氏，从其姓，名说。少有志操。既长，知其世家，乃感泣辞母，去之应天府，依戚同文学，昼夜不息。冬月惫甚，以水沃面。食不给，至以糜粥继之。 先生为将，号令明白，爱抚士卒，诸羌来者推心接之，故贼亦不敢犯。 先生以天下为己任，裁削幸滥，考核官吏，侥幸者不便，于是谤毁稍行，而朋党之论浸闻上矣。 会边陲有警，先生复请行边，乃以先生为河东、陜西宣抚使。 先生泛通《六经》，尤长于《易》，学者多从质问，为执经讲解亡所倦。并推其俸以食四方游士，士多出其门下。 尝自诵其志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感论国事，时至泣下。一时士大夫矫厉尚风节，自先生倡之。 史传称先生内刚外和，泛爱乐善。好施予，置义庄里中，以赡族人，里巷之人皆乐道其名字。死之日，闻者莫不叹息。 题：范文正公 百世之后，游学乎此，触目生悲，莫不慨然！ 夫文庙改制，沦为珍馆；外途侧入，何赋威严？至圣迎宾，古今奇观；殿堂壁画，俗而可刊？ 十步一人，禁述聚谈；往来嚷嘻，最是清闲；万人游客，儒生莫见；不知何处？不知何安？ 题：脩立书院一行礼拜先圣 先生乃率学人，礼圣先贤，时亦嗟叹。 先生曰： 携弟子拜谒苏州文庙。 管理员专门找我，善意提醒说： 不能在这里当众讲解。 我说：我们只默默地看。 我问：躹躬可以吗？ 允可。 天下古寺庙，虽属文旅局宗教局，犹知找个和尚主持，有佛事装点其间。天下古书院，文庙，却无有儒生。 人类所有有生命力的文明，所以不绝，端在于有其贯通天地人的道统教化。无论基督教，穆斯林，还是佛教，印度教，大和号。无不如此。今中土，可谓强于军政而教几于溃。 呜呼哀哉！ 当代人创作的夫子行教图，人物形象猥琐不堪，此猥琐与孔门师徒无干，一个时代的艺术呈现，即见此时代的人心取向，大小正邪立见。 平望古艺英书院记中有句：士所以建书院，旨在其有守土之责。 守土，不仅守国土，以指抵抗外辱之侵。更指守人之心地，心地不纯正，人则失人。人失其为人之本，则禽兽不如。 苏州，今天下文化名城，文庙犹不文，况其他？ 此有怀之人，未免不长太息者也！ 后跋 此次苏州园林游学，范围广，不能尽言，惟拈出精微处，见其人，知其政。有人此有土，莫泛泛言园林之美。 故导为学之向度，申学人之用心。非为记录行程而文，乃感而遂通已矣夫！ 题：颠沛必于是 书院，天下之公器也，以躬行君子，学达性天为宗旨。不涉新旧、古今、东西之争。 书院学规：愧乎道德，依仁游艺。 纳学方式：自行束修，依礼申请，明志来学。 纳学范围：年满18周岁，好学笃行，独立担当，志贯经史，求通艺道者，皆可。 山长介绍： 张真，号连山，蒙城移村白果人，客休宁白岳，师武隆萧中胤先生，泾县查济修立书院山长。 山长寄语：唯学不能已。 人生之患，莫大于无常；人所当行，莫过于进学；安顿性命，立乎不测，方有颠沛造次之恬淡，生命之大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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