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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厂:“梅聖”陶壽伯給陳巨來磕過拜師的頭

 自由书画谈 2023-07-04 发布于河南

為扣標題,先叙述陶壽伯的磕頭拜師事兒。陶壽伯的同門師兄陳巨來在《安持人物瑣憶》中有云陶壽伯:“(陶壽伯)滿師後,即來上海,以每字五角訂潤,一無收入,乃日持印稿,遍求名人提攜……”民國十九年(1930)3月31日上海《申報》一則《陶壽伯篆刻》潤例可證陳巨來所說正確,例云:“錫山陶壽伯君,工治印,石章每字半元,牙章每字一元,朱白文同。”陶壽伯後由陳巨來引薦拜趙叔孺為師,印藝遂大進,與陳巨來、方介堪、葉露淵被稱“趙門四傑”。關於陶壽伯入趙叔孺之門,仍是陳巨來在上述《瑣憶》中所云:
   
……乃戊辰年,余至馮超翁寓閑談,上海紗布交易所理事長穆藕初先生謂余云:“現在交易所新雇一書記,青年也,能治印,介紹給你作一學生,指導指導他如何?但此人窮極,沒有贄敬的,你能允許否?”余云:“可以可以。”穆君云:“吾明後天寫一名片介紹可也。”三日後此人來了,恭恭敬敬以一大紅帖子上呈,余一見即袁宅(袁克文宅,陳巨來嘗在袁宅見到陶壽伯上袁宅求克文題字,筆者注)所見之人也。及視拜帖,即陶君也。其時頭也叩過了,帖子攜上樓了,復與之詢問出身,始知瘦鐵師弟也。無意問詢其年齡,陶云:“廿八歲了。”余大窘,謂之曰:“吾只廿四歲,哪配做你老師。”即登樓仍以名帖還之,陶初尚以為余嫌其無贄敬也,故拒之,再三不肯收回名帖。余曰:“盡來談談不妨,老師無此資格也。”陶云:“帖不收,吾無顏來也。”余思之再三,乃告之曰:“吾把你介紹給叔孺先生,你做吾師弟如此?”陶云:“因所願也。但我在交易所只廿四元一個月收入,何來贄金為敬耶?”       余云:“不妨,吾可代為請求免費可也。”……師(趙叔孺)嘉其誠,居然大加指導,祗半年餘,藝猛進,與前判若二人矣,訂潤每字一元。余為介於蒙厂,蒙厂亦為之大加吹嘘……


壽伯為人喜趨時,後辦了一張小報曰《上海報》,又辦什麼會什麼會。變成記者身份矣。其藝遂永遠停在當年水平上了,蒙厂為之大歎不已……


上述陳巨來所述陶壽伯磕頭拜師事兒,雖有“八卦”嫌疑,但白紙黑字印在正規出版物内,想亦錯不到哪兒去,故予錄出。


陶壽伯先以篆刻響譽民國印壇,復擅繪畫,尤擅畫梅,且畫梅流布甚廣。老拙這些年時常在拍賣會上碰上陶壽伯的水墨畫梅,也頗拍回過幾件。“新冠”三年結束,今年首次江南之行參加書畫拍賣會,又拍回了一幀陶氏的畫梅,並且仍是墨梅。

陶壽伯《墨梅圖》79X33cm

《墨梅圖》79X33cm的直幅單片。圖上一枝梅花稍粗的主幹從畫面左中部向在下斜插進入畫面中下部,然後向右上傾斜沖出畫面。主幹上生出的嫩枝穿插有序。畫筆以水墨沒骨勾寫枝幹,重墨點苔。梅花淡墨勾圈,雋永冷香。復以淡淡的水墨勾蕊點芯,清雋中略有淡妍疏雅,有“夢裏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凜冰霜”的詩意。畫筆清靈勁挺,頗有金石之氣,這是畫家為名印家的自然流露,非是做作輩能有的。

陶壽伯《墨梅圖》押角印

畫題先是錄了一首七言絕句:“孤山山畔憶梅林,疏影横斜费苦吟。不是妻能清澈骨,如何相守歲寒心。”詩左署款:“己未六月,陶壽伯寫於香港萬石樓,年七十有八也。”鈐印“陶壽伯”(朱文)、“疇中老人”(白文),題款引首處鈐“江南”長方形印白文,左下角押“香雪海畔是我家”元朱文。陶壽伯生於1901年,“年七十有八”乃1979年,“疇中老人”是陶壽伯的別號。


陶壽伯得享96歲高壽於1997年去世。渠江蘇無錫人,本姓王,出嗣外家改姓陶,原名之芬,譜名福堂,一字知奮,早年別署瘦芝、半庵,室名萬石樓(34歲時刻印已逾萬方,因榜其齋名),自號萬石居士、萬石樓主,又號白厓居士,晚號萬石山人(57歲時號)、疇中老人(76歲起號)。在臺灣有“印王”之稱。民國四年(1915)至蘇州漢貞閣習藝,拜唐伯謙昆仲為師,錢瘦鐵為其大師兄。稍長,挾印藝旅滬上。先磕頭陳巨來,後列趙叔孺門墻。1950年元月避中共逃居香港,為了生計,嘗刊出一則《陶壽伯潤例》,云:
    
梁溪陶知奮字壽伯,嗜金石書畫,鍥而不捨者垂二十載。治印出入秦漢,左右悲盦、牧甫,而能自闢蹊徑,所刻鐘鼎及仿漢白文,古穆蒼勁,時人罕出其右。花卉囗囗囗囗囗(原潤文缺這五個字)遺風,而兼蓄金石氣,識者寶之。今陶君來港小息,特爰重訂潤例,俾愛好其藝者知所問津焉。

在香港小息後,陶壽伯於同年赴臺灣定居,寓臺北。在臺北因“所交均一時俊彥,故所作益精,而尤長於畫梅,吳稚老曾以'梅聖’稱之” (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民國書畫家匯傳·陶壽伯》)。陶壽伯在臺北風生水起,名聲馳噪。陳巨來有尖刻語謂陶氏:“在五一年有一無錫錢君其戚也,透露口風云:陶壽伯已住洋房、買汽車與蔣穀孫同為反動派之重要文化人矣,洵屬無恥之尤。”


陶壽伯腦袋瓜子靈活,大陸“三中全會”後,對“外逃”名人略開了回國的口子,渠以90歲時衣錦還乡回到無錫家鄉舉辦個个展覽,展品捐了家鄉一部分,施惠於家鄉,遂不破大陸封杀了。
   

2023年7月5日於空厂晨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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