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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河南省|刘宇轩:烟消人终散

 阿拉善文学 2023-07-06 发布于内蒙古

原创作者:刘宇轩|河南省

脑海中桑梓的记忆总让人难以忘怀,我儿时生活在一个静谧的村庄里。村庄周围都是泥泞的小路,踩着泥巴绕来绕去,才绕到了我家的老屋。
屋顶是结实的瓦片,院墙则是由红砖彻成的。在院子的正中间,一棵高大的核桃树直伸屋顶,形成一片大大的凉荫,在烈日炎炎的仲夏为我们带来几丝清凉。树下有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身着中山装,嘴里叼着长长的烟斗,蹲在地上吞云吐雾。而他满脸宠溺看着的,是小脸儿红扑扑的我,正无忧无虑地追着院里的鸡跑。若那鸡懂得反抗,便啄我一口,吓得我直往爷爷怀里钻。爷爷便用他粗糙的大手轻拍我的背,安抚着可怜巴巴的我。
纵然院里咯咯叫的鸡算得上我的玩伴,可我最期待的,依然是喝上一口美味的炖鸡汤。当我蹲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抠地上的泥巴玩时,爷爷的呼声传来,我眼睛一亮,匆忙拍拍手上的尘土,笨拙地小跑着过去。只见爷爷嘴里叼烟,手中拿把刀,呲牙咧嘴冲我笑。我兴奋地伸出食指:“就它吧!”他迅速抓起那只鸡,三两下就解决了它。一旁的我用小手捂住双眼,既害怕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偷瞄。爷爷将杀好的鸡送入厨房,回来一身轻松。点上一根蹲在了门前的树荫下。他用两根手指夹住烟,从口中缓缓拿出,满脸陶醉地长舒一口气,烟雾缭绕。看着即将消散的白烟,我按捺不住地用手抓来抓去,却怎的也抓不着。本想垂头丧气,一阵香气却飘入我的鼻腔。我拽起爷爷的袖子就往厨房跑,撒泼似的甩着胳膊要看大锅里的鸡汤。爷爷皱了皱眉,无奈地把烟又放进嘴里,腾出双手来一把掐起了我,举过头顶。这下我可高了,比爷爷都高。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冒泡,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我口水止不住流淌,沾湿了衣领。在奶奶的“驱赶”下,爷爷放下了我,用衣袖擦干我脸上的口水,便用他长满老茧的、温暖有力的大手牵我出去了。
那时的我不丁点儿大,即使坐在奶奶腿上也很难够到我的饭。哪怕饭送到嘴边来,也摇头晃脑地不正经吃,常常免不了一顿打,只好眼泪汪汪又去投奔爷爷。爷爷不爱坐板凳,说蹲在地上舒服些。渐渐地,我便学着爷爷的样子蹲在地上。他夹起一块肉放进我的嘴里,我吧唧吧唧吃得蛮香,嘴角滋滋冒油。他的眼睛眯成了月牙状,挤出岁月的沟沟壑壑。
偶然我注意到爷爷耳朵上别一支烟,不懂事的我一把拿下它装模作样地别在自己的耳后。爷爷忍不住调侃我:“妞妞要学抽烟呀?”我摇摇脑袋,傲骄地拿下耳后的烟,手不知怎么捏的,胡乱放进嘴里,两腮凹进去,猛吸一口,一嘴渣。连正反都分不清的我,却还要逞强的叫道:“我自己会呢!”我又模仿他平日的样子呼一口气,什么也没有。他夺过我手里被嚯嚯得不成样的烟,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讲:“笨妞妞,可不能啥都学!”说完他灵活地将烟调了个方向放进口中,用手掩着点燃。他的腮帮子动来动去,酝酿了片刻,最后自信地吐出一个烟圈,朝着核桃树的方向潇洒离去。
让人眷恋的光阴总是短暂的,爷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整天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咳嗽,眉头紧锁,眼角都咳出了点点泪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仍不忘点上一根崭新的烟。缕缕白烟缓缓消散,抓不住,也挽留不得。
那天夜里,窗外大雨淅淅沥沥,雷的轰鸣震耳欲聋,恐惧包围着我。但即使雷声如此让我害怕,它也没有比爷爷剧烈不止的咳嗽声让人彻夜难眠。雨水透过屋顶的瓦片,传来阵阵寒气。我攥紧被子,不知何时才进入梦乡。次日,雨停了,瓦片上滴下干净的水珠,嗒—落入泥土。大雨来得突然,带走了老屋的尘埃,也毫不留情地带走了那个不离烟斗的老人。我呆呆地站在核桃树下,不懂得伤心,更不懂何为永恒的分别。听着四周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只知道日子再无法回到从前。
待我一天天长大,再次双脚泥巴踏入老屋的大院,空落落的。那棵核桃树多年来变得愈发挺拔了,可树下再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砖墙陈旧,蛛网蔓延,一派荒寂的景象。留给我的,只有那遍地的杂草和记忆中破碎的,美好的往事。

刘宇轩女,汉族,学生,河南南阳人,喜欢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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