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财主家顾了个长工,叫魏广财,人看上去老实厚道也很勤劳,尤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所以丁财主走到哪里都喜欢带上他,一来觉得可靠,二来魏广财的名字好,他希望借着魏广财名子的好彩头,让自己财源广进。 也确实,他无往不利,家业越做越大。 可是魏广财自己的家就不一样了,丁财主固定给他月俸,和其他长工一样。 因为丁财主说,其他长工干的都是力气活,可魏广财只需要动动手指,又经常跟随他吃香的喝辣的,所以月俸不能涨。 魏广财拿着那点月俸勉强度日,其实,假如不是母亲生病,经常要吃药,不是接济穷亲戚,只他们一家三口,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毕竟妻子也很节俭,不铺张浪费。他们家也可以每个月吃上一顿肉,也可以过年每个人做一身新衣服。 可是儿子魏志远一次次失望了,每次母亲把父亲赚回来的钱分成几份,一份为奶奶买药,一份家用,买米买粮,一份预备礼尚往来,那俸银眼见着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还得为魏志远支付学堂的学费。 他好羡慕那些骑马或坐车上学的孩子,威风凛凛,假如自己家也有一匹马,哪怕父亲送他去,也是好的呀! 可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别的孩子骑马从他身边一闪而过,有时他还会跟着马匹跑两步。 机会来了!县上举行赛马大赛,人人都可以参与赌马,所有赛事都猜对的,奖励一匹马! 魏志远央求爸爸去赌马,赌注并不多,每次一个铜板。 魏广财耐烦不过儿子的软磨硬泡,就去向丁财主告假,丁财主听说去看马赛,不以为意,他对那些没兴趣。 但是还是准了假。 魏广财为了表示感谢,临走就对财主说: “老爷!我也替您买一份赌注!” 财主摆摆手,让他去了。 魏广财带着妻儿进了马场,在看台上坐定,他之前把每一场比赛都分别买了不一样的赌注,一份是丁财主的,一份是自己的,并做好了很小的标记。 每一场比赛都惊心动魄,看的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时,主持人宣布了最终的获奖者:魏广财,所有场次全部猜中! 激动人心!他们获奖了!有人牵着一匹马,送到了魏广财的手里,此时,魏广财激动得手心都是汗。 在回家的路上,魏志远骑在高头大马上,前所未有地神气! 他高兴极了!可是他奇怪的是,父亲的神色凝重,并没有那么兴奋。 母亲陪在父亲身边,不言不语。 “爹!我们有一匹马了,你们不高兴吗?” “别打扰你爹,他有心事。”母亲制止了他。 回到家里,父亲从马背上把他抱下来,对他说了: “或许,孩子,或许这匹马不一定属于我们……” 父亲颓然地说。 “明明是父亲的名字呀!”魏志远高声叫道。 母亲把他拥在怀里:“可是,那是丁老爷的运气,是丁老爷中的奖……” “可我们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你爹知道……” “丁老爷家马匹车辆无数,不会在意多一匹马,少一匹马的!远儿他盼望有一匹马很久了……” 老母亲颤巍巍地说。 “娘!可我……在乎……”魏广财说。 “唉……犟种!” 第二天,魏广财把马牵到丁家,送给了丁财主。 果然如他所料,丁财主并没有多兴奋,但他收下了马,并把一包腊肉送给魏广财,说: “拿回家过年添一道菜吧!” 魏广财谢过老爷,内心又踏实又有点失落地提着腊肉回家了。 回到家里一家人开始过年了,虽然没有新衣服穿,可是餐桌上的腊肉还是增加了几分年味。 看着儿子志远吃得高兴,魏广财内心却有点发酸。 要知道,那是财主家吃不完的猪肉才制成的腊肉,而他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猪肉啊。 第二天一早,魏广财开门扫院子,却在门口发现一封信。 打开一看,信上说丁财主就是个吝啬鬼,魏广财这个铁算盘,只要他肯把丁财主布庄的进货渠道说出来,老板愿意出两倍的工钱给他,让他做自己的账房,如有意愿,午后,望月楼秋月厅见,没有落款。 魏广财把信拿进屋里,魏志远也看到了,忙说: “爹!不能去!” “为什么?他们给钱多,我们家需要钱。”魏广财饶有兴趣地问儿子。 “可他要你出卖丁老爷!” “呃……” 魏广财拍拍儿子的头,把那封信烧掉了。 谁知,第二天又有一封信塞进门缝,这次,工钱给涨到了3倍。 魏志远小拳头赚得紧紧的,他看着父亲还是一样把那封信烧掉了。 第三天,他们又收到了一封信,这次,对方把薪水提高到了五倍,还威胁魏广财,如果不从,就别想见到他儿子。 这封信可让魏广财犯了难,拿着信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明天孩子就开学了,这万一被歹人盯上…… 可他真答应去,那就是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出卖了丁老爷对自己的信任。 丁老爷的很多商业往来只有他知道,对方威逼他第一次,肯定还有第二次。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可他能拿自己儿子的性命打赌吗? 那可是他的命根子。 思量再三,他想去找丁老爷,告诉他实情,可是这似乎跟丁老爷没有直接关系,人家威胁的是他。 如果再把丁老爷扯进来,事情会不会更麻烦? 魏广财要拿这封信报官吧,人家定然会笑话他,你一个穷打工的,谁能花那么大价钱雇佣你呀?还绑你儿子,有啥价值?还得供吃。 所以,他思来想去,唉!继续烧信! 第二天,他把儿子送去学堂,还嘱咐他,放了学来接他。 魏志远一口答应了。 魏广财一天都心绪不宁,到了放学时间赶紧去了学堂。 可是他还是晚来一步,儿子不见了! 他当时一个头两个大,眼睛都花了,看谁都象自己儿子,在大街上喊: “远儿!远儿!爹害了你!你在哪?” 情理之中,一头撞在树上,他镇静一下,想想信上留的地址,马上跑去望月楼,可是那里根本没人。 他又想,儿子会不会忘了自己接他,提前走了,和自己走岔道了呢? 他赶紧又跑回家,妻子看他大汗淋漓,慌里慌张的样子,身边又没有儿子,就睁大眼睛,焦急地问: “远儿!远儿呢?” “他没回家?” “没有啊!” 魏广财一下蹲在地上,抱着头一阵捶: “是我害了远儿!害了远儿啊!” 妻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爹!快出去找呀!” 那边老太太一听说差点背过气去。 这时,忽然有一群人,跟随在一匹马走进院子,马上端坐的正是魏志远。 “爹!娘!我回来啦!”他从马上跳下来,欢快地跑进屋里。 魏广财一家转忧为喜,一把拥住孩子,连连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魏广财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丁老爷带着家丁还有一些礼物走进来。 “老爷您这是?” 魏广财赶紧把丁财主让进自己的小草房。 丁财主开门见山: “广财,不瞒你说,那些信,是我派人写给你的。我呀,要去福建接手一个更大的买卖,家里这一大摊子怎么办?交给谁我才能放心呀? 我一直留意你的,可是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也别怪我想的多。 你那次中奖,赢了马匹,却如实还给了我,我心里就很钦佩你的为人,你做到了“慎独”。 我心中认定你这个人选了,于是又考验了一下,利益面前,看你是否会动摇,可是再大的诱饵,你都不出卖朋友,甚至威胁家人安全时,你都能守住初心,这让我对你更加刮目相看! 我决定,我的家业,就正式交给你来打理,我的家人也托付你来照顾,尤其是我的小儿子,和志远同年,就让志远为他伴读! 你们全家就搬进丁府吧,除了家里的吃穿用度,年终红利全归你所有!” 这个决定让魏广财始料不及,这大馅饼来的太突然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张大嘴巴看着丁财主。 媳妇拧了一下他的手臂。 “老…老爷!您这也太看重我了。我!我怕我不能胜任!” 我已经决定了,你也不要推辞。任重道远呢! 就这样,魏广财带着一家住进了丁府。 两年后,丁财主从福建回来接家眷时,儿子竟然舍不得走了,一定和魏志远同吃同住。 丁财主没办法,只好把孩子留下。 而魏广财,则没有收取多余的一分钱,把丁家宅子折钱全部给了丁财主。 转而,丁财主为两个孩子请了更好的先生,还预留了以后的学费。 10年后,两个孩子一起进京赶考,双双中了进士。 而魏广财也把家业越做越大,两家人常来常往,成了比亲人还亲的莫逆之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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