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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篇。本文共4367字，阅读完成约需6分钟） 前言：他精干果断，第一次指挥战斗表现出处变不惊的战斗素养和相当有水平的指挥能力。 他36岁出任团副参谋长，参加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虽然第一次参加实战，他冲在第一线靠前指挥。快意的战斗馋得他眼热手痒，将手枪和望远镜交给警卫员，提着警卫员的冲锋枪与战士们一起打得热火朝天。 进攻中，他风风火火，跑前跑后，哪里有困难就被派到哪里，是团指倚重的一把尖刀。打穿插时所部被敌打散包围，他却一反之前的血性老兵形象，抱怨、消极、坐等救援，结果乖乖做了俘虏，而后不停为自己申诉。刚刚在战斗中的优异表现却又转瞬即逝，实属可惜。 他就是原50军150师448团副参谋长付培德（以下简称“付老兵”）。 一、团前指和二营被敌伏击，付培德被派带两个连迂回侧击接应 上文（可参看本号上篇同名文章）讲到付培德在1979年3月8日指挥出境第一仗表现优异，20分钟拿下1号高地。正要指挥预备队趁热打铁进攻2号高地，却收到团里停止进攻的命令，悻悻撤出战斗，就近占领各制高点，防敌反扑。 9-10日连续2天，448团都在沿着越方3号公路往西搜敌、歼敌，行进磨磨蹭蹭，已出现指挥不一、朝令夕改、进退不明的不正常现象。战线向前推进了约1公里，先后打了三个小仗，毙敌百人左右。 尽管如此，每次作战付老兵均负责指挥一个方向，攻坚打得准，冲击上得去，下达命令从不拖泥带水。有这样精明、果敢的指挥员，即使带新部队也能打出相当水准的战斗力。 10日，付老兵又被安排新任务：带师侦察连越过七连阵地于天黑前插到班英西敌纵深某处，老兵二话没说，带着侦察连就出发了。后来上级临时取消该任务，他又带着队伍中途返回。 从之前的表现可以看出，付老兵的优点：一是有点本事，二是执行命令坚决，三是工作有激情，与战士一起冲锋陷阵。这也是团长和政委总是不断给他变换任务的原因。 3月10日晚，448团接到师指预先命令，原定的西进搜剿计划停止，各部就地防御，准备撤军回国。得此消息的指战员们欢欣鼓舞，但又似乎有点失落，刚开打三天就撤军回国，还没有打过瘾呢！ 部队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但第二天（3月11日）却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就又在原地盘整了一天，部队上、下想知道为什么却又不敢问。终于在晚上得到准确消息，次日（3月12日）开始撤退回国。 3月12日清晨7：30，按照撤退计划，付老兵率领三营7连准时到达集结地，发现大部队拥堵在公路上等待出发。不久，听到前方先头部队行进方向传来密集枪声，他安排自己指挥的分队监视好周围动向，独自向队伍前端走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一路上遇到团、营领导却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又被团政委李兆碧吆喝着退回一营所在位置。 他看到有的部队沿公路本已向东出发，行进一段却又退了回来，有的部队在公路北侧沿着左前方小路向山里走去。他带领的部队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向前移动一步，却又被命令上山防御，这一天快要结束了。傍晚时候，他接到命令马上去团指挥部。 这一去，付老兵的军旅生涯结束，命运发生转变。 见他到达后，团长李绍文和政委李兆碧指着地图给他下达任务：上午从公路北侧进山的二营进入山谷后被敌人切断退路，遭到伏击，敌情不明，我方伤亡数量不清。团指决定由付老兵率两个连队利用当晚夜暗从左侧绕过伏击区，迂回到敌人侧后，配合团主力打通前进道路并掩护二营侧翼，部队继续向北回撤。 付老兵听完，马上否决该方案。认为对前方地形、敌情、我情均不明白情况下，率2个连队贸然打穿插根本不行，最好的方案是全团出动接回二营，退出山区，走大路从公路原路返回。但他不知道此方案不但团里无法执行，师里也做不了主，只有华山一条路，全团硬着头皮进山继续前进。 至于为什么要执着地走这条路线，他不明白，团首长也糊涂着，师里最清楚。师长刘同声何尝不想从公路回撤，但是50军派驻师里的作战指导组却坚决要走这条路线。 付老兵没有丝毫回旋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连、八连在当日晚上按穿插计划忐忑地出发了。 二、出师不利，穿插分队被伏击包围，付老兵的担心应验了 付老兵离开团部，找到一连、八连两个连队明确各自任务，按照一连在左、八连在右成两路纵队向着黑暗和未知出发了。两个连队在密林里摸索着向大山方向走去，到达山脚下，付老兵指挥重机枪掩护，一连从正面登山，他跟随八连在山下继续前进。 行进中，枪声响起，埋伏在此处的敌人向八连攻击。副连长王立新带领一排担任尖刀走在队伍最前面，立即指挥反击将对方打熄火，部队继续前进，但副指导员雷维义中弹牺牲。到达一座山口，枪声再次响起，这次敌人火力更猛，居高临下拦阻八连前进。 副连长王立新指挥一排死战不退，边打边冲，他和一排硬是冒着敌人交叉火力冲破封锁通过，但一排长及后续部队却被拦阻没有过去。这样八排被前后截断，王立新指挥一排继续向前打，付老兵和八连主力却带着队伍就近上了右边一座山。其中二排长大个子靳波带着部队在黑暗中与八连脱节，最后与一连汇合。 左路一连在连长李和平指挥下进入一个村庄并快速通过，摸到左侧一座山头并占据该山。八连一排冲过山口又遭到敌人连续攻击，左冲右突，最后无奈上了西侧一座山。 这样两个连队被打散成三股力量，各自据守一个山头，互相看不到对方。一连在仓促行进中把步谈机跑丢了，与付老兵联络不上。三支力量互相联系不上无法协同作战，只能固守各自山头捱到天亮再行计较。 此时，448团团部率领剩下的二连、三连、七连、九连四个步兵连及炮连、重机枪连也上路了，他们从二营白天进山的路线向北强攻，在二营遇伏的位置同样遭到伏击。但这支大部队在团首长指挥下一路向前，虽然屡遭打击，仍然顽强地冲出包围圈，经过一夜急行军，天亮后到达预定位置。 由于通讯不畅，团部率领的主力打通伏击区后并没有遇到二营。原来二营白天遇到伏击后，此时已收拢部队带离，具体当时到了哪里，团指不知道。没敢久留，团指率领主力单独继续向前搜索，幸亏带路部队没有走错方向，天亮后到达预定位置。但是二连和枪一连却与团部主力脱节，误走识撞中却与团部久觅不见的二营汇合了，各自占领山头分派阵地等天亮行事。 此时448团分成五股力量，除了之前的一连和八连三股外，又增加了二股，分别是已到达位置的团部及主力一股，二营融合跑丢了的二连及枪连一股。但能与团部联系上的只有付老兵率领的8连余部和二营，各有一部电台，但是因敌人不断释放干扰信号及大山阻隔，小功率电台总是不能及时与团部取得联系。 三、被包围的一连和八连官兵出现焦虑和动摇，付老兵不仅没有及时控制和制止，甚至抱怨团领导 8连余部上山后，电台兵不断与团指联系，将部队当前情况向团部汇报。上午10点，终于与团部接通，团部同意他们当天晚上突围的计划，并要求突围后次日（14日）到达505高地。 此时八连清点剩余人数只有56人，因为一排夜里突破封锁线单独离去，二排被排长靳波带丢跑到一连去了，还有前夜战斗牺牲几名人员。付老兵虽然已向团里汇报计划夜晚突围，但是内心却不抱太大希望。他向团里询问的其它情况均没有得到回复，自感孤军作战基本没戏。 他一改之前指挥作战亲力亲为、勇敢靠前的习惯，将侦察夜晚突围路线及行动安排交由八连长刘兴武，自己坐在洞里当了甩手掌柜。而且还时不时嘟囔着靠这点人自行突围出去根本不行，抱怨团里牺牲他到达安全位置，诸如此类。 对于他的消极行为，正直、凛然的通信班长殷涛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对付老兵说，你作为本部最高指挥员，应立即召开会议，研究行动方案，完成团部要求的明天赶到505高地汇合的任务。 见一个电台兵给自己安排活，付老兵有点愕然，但电台兵是对的。他没好气地说道：“周围情况目前全部不清楚，盲目行动只有送死，当下只能待在山上等待救援。”说完转身走了。 电台兵殷涛 他的行为和情绪让部队士气更加低落。一排长司福林一直在向附近观察，建议连长应该继续向山上走，看能否从反斜面找出一条下山的路突围，连长未置可否。他动员了16个人与他一起上山探路，这16个人一路费劲摸索着爬到山顶往下走，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敌人。继续往前走，幸运的是在茫茫群山中竟然找到一条无人把守的缝隙，没放一枪一炮。辗转前行，越走越远，竟然上了大路，摸到边境线，16人毫发无损与友军汇合，顺利回到祖国。 走了16个人，留在山上的八连只剩下了40人，苦等天黑突围。留在山上的八连长见一排长久不回来，认为是临阵脱逃，将情况向付老兵汇报。付老兵说，暂时先不管他们，回头再处理这帮擅自脱离战场的家伙。 天黑了（13日晚），付老兵与八连长开始突围。不幸的是，他们没有之前的16人幸运，遭到山下敌人包围。打了一阵，又退了回来，继续在山腰隐蔽，第一次突围失败了。天亮后，山下的敌人收紧包围圈。他们在山上焦燥地等待了一天，也没有等来援兵。相反，山下敌人开始喊话、劝降，并试图上山攻击。双方不断有交火，但是没有出现大的伤亡。 漫长的白天过去了，付老兵将八连剩余人员分成两个小组在14日晚上进行了第二次突围。接近山脚时，不出所料地遭到敌人优势火力的猛烈打击。只有少数几个人突围出去，其中就有电台兵殷涛。 付老兵见突围无望，带着剩下的十多个人又退回到山腰。殷涛带着电台走了，付老兵和八连余部与上级彻底失去联系。突围后的殷涛和另4名战友下山后遇到敌人追击，他独自一人向反方向跑去引开敌人，掩护两名战友。敌人见他带着电台，就集中人手要抓他。前后被包围的殷涛平静地坐下，解下电台。敌人靠近时，他怀抱电台，拉响手榴弹，实现了“人在电台在，绝不做俘虏”的誓言，此时他只有22岁。 付老兵和八连少量余部就这样被困在山上又四天（15日-18日），缺吃少喝，尤其缺水，战斗力一步步枯竭，敌人在下面不断诱降。  19日下午，失去了耐心的敌人开始对八连聚歼，轻、重火力开始覆盖。终于，随队的作训参谋陈朋心理防线崩溃，向敌人回应“别打了，我们下去”。敌人停火了，随即队伍中有人站起开始下山，一个接一个，蹒跚着走向敌人。 随后八连长刘兴武和指导员李铁桥也站了起来。刘连长走到付老兵面前说，他们下去了，我们也走吧！付老兵清楚这一下去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来跟着走了。 八连被俘人员 这一天是1979年3月19日16点。 后记：王立新副连长率领的八连一排独自与敌人作战，除两名重伤员失去行动能力被敌人俘虏外，其他人全部战死。 中越间的这场战斗结束后，5月份双方开始交换战俘。付老兵回到祖国，最后被以“率部投降罪”判处五年徒刑，开除党籍、军籍。服刑期间，不停写信上诉，一封接一封地写，阐述自己之前如何英勇及被俘后没有叛变，如石沉大海。刑满后回老家在一所中学后勤部门干杂工，终日沉默埋头干活，走路总低着头。 ——全文终，感谢您的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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