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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笔下都江堰 | 黄裳过灌县上青城,62年前的5篇日记带你寻访”远去的足迹“!

 老鄧子 2023-07-08 发布于海南

好山好水好空气……在大美都江堰,遇见一切美好~~

一直以来,都江堰都以其深厚的历史文化、优美的自然环境,吸引着各界“大家”前来,小编也为大家搜罗了一些,一起来看看名家笔下的都江堰吧~

今天这篇,是当代著名散文家、高级记者黄裳在1956年过灌县上青城时写下的日记!


1956年10月25日

早七时许起床,天又是阴的。整理好东西,看完了报,九点钟还不到,冒雨乘车到成西车站。十一时开车。车子很漂亮,前面的挡泥板上漆着“安全行车十七万里”的字样。一切都很满意。可是出站还不到四百米就抛锚了。司机慢慢地走回去拿工具,又叫了技工来,爬到车子下面慢慢地修。这样修了一小时以后,宣布没有希望了。就由乘客们把这车倒推回车站里去。人民真好,对这一切真是毫无怨言。

下午一时,换来了一部货车,总算开出了。我坐在司机台里,一路上看见红得像鸡血似的荞麦花,美极了。拖拉机在田里耕作,翻起了一大块一大块黑土,那土真是肥得黑亮黑亮的。一时四十分到郫县,这就是老杜所称赞的郫筒酒的出产地。但现在好像不见说起了,绿竹筒仍在,装的则是酱油一类东西。二时,到安德铺,公路在这里分开,一条是到彭县去的。又过了竹瓦铺、崇义乡,这地方1954年曾出土了大批汉砖。再过去,眼前就隐隐地现出了青城山,淡淡的,似有若无,藏在云堆里。山中有一个罅口,车子向前,一直开过去,已经是灌县的城关了。

肚子饿极了,马上到食堂里去吃饭。没有肉,据说前两天割到过一次,每家店只割到一元钱的肉。只能吃炒鸡片,又豆腐一碗,好吃极了,吃了两大碗饭。

漫步进城,在城门角看到了水闸,绿波白浪中间漂浮着许多大木料,这是第一次看到了岷江。

走到了县人民委员会的文教科,找到一位女同志,她把我又介绍到文化馆去。

文化馆在公园里。走出县人民委员会时,雨正好大起来,狼狈之至,披上了雨衣,一路问询,走到了南桥。在这里才真正第一次见识了伟大的岷江。

江水从两山缺口处流下,水势极汹涌,有震耳的涛声。是涛声还是雨声简直分不清楚。雨并不算很大,但给涛声一衬,就俨然是极大的暴雨了。

(1970年年代南桥前头)

这是一座相当宏伟的木桥,上面覆盖着瓦顶,桥身是红色的。两侧有绿色的栏杆,凭栏下望,桥下就是三五株大树的根部,碧绿的江水冲击在木桩上,飞溅起五六尺高雪白的浪花,然后散落下去。桥身两侧都是极大的鹅卵石子,用竹篓扎起,巩固了堤身也加固了桥身。有两行巨大的木排,从江水来处把急流束起来了。从原始森林里采伐的大木料,就一根根从这中间流下来,随着江水,穿过桥身,冲到成都去。在木排上站着十几个手执长篙的汉子,用篙随时纠正着木料的流向。一排排的电线上面都悬着小电灯,在这里,人们是日夜轮班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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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里的远山如烟如雾,看不清楚。碧绿的江水,雪白的银涛,在密雨中间,这一切,真使人感到“南桥烟雨”这四个字确不愧是灌县八景之一。平常看到地方志里十景、八景这类字样总感到一般化,景色的平庸与题名的风雅多半扯不到一起。然而今天如此狼狈地欣赏了如此美丽壮伟的景物,却不能不感到这题名的恰当无比了。事实上,快感已经远远超过了尴尬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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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园里的文化馆,在一间空落落的安放脚踏车的房子里安顿下来。五时许出来,先去看了一下那公园,它也有个美丽的名字——“离堆公园”。有一丛丛的楠木密林,还有几间文物陈列室,里面陈放着一些汉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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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街上,找了个茶馆坐下来吃茶,一面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人们。一直到七点钟才走回来。在一家甜食店里吃了一盘八宝饭、一碗醪糟蛋。我数了数,在这个小城的一条大街、一条横街上,就有四五家甜食店。这个城里的人也真爱甜食。

在一家玉器店里买了用本山石料磨成的蟾蜍、鸡蛋、小狗。真好玩。还有一只大笔筒也很不坏,不过因为太重,没有买。

摸黑走回公园,又经过南桥。河里的小电灯都亮了,绿波白浪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好看,又站在桥头看了好一会每分钟漂过十多根的大木头。

这真是个“水之城”,如果写通讯,准备就用这做题目。

回到文化馆,主人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房间。桌子上面放着一厚叠铅印的《灌县志》和灌县的《掌故》、《文征》,一起有14本。灯下翻阅,抄下了一点材料,还描下了一张草图。知道都江堰所分溉的有彭县、崇宁、广汉、金堂、新繁、郫县、温江、崇庆、新津、双流和华阳(即成都)等县。在《水经注》和《元和郡县志》里就都已肯定了这是李冰的功绩。斗鸡台的《水则》,就在伏龙观前的潭壁上,是至今还没有淹灭的故迹。凿离堆的是李冰和他的儿子二郎,在嘉靖中阮朝东的《新作蜀守李公祠碑》里还是这样说的,但到了范时儆的《重修灌田二郎祠碑》里就说:“其子二郎以神力佐之也。”

夜卧,颇不宁贴,涛声扰人,梦境迷离。

1956年10月26日

早复雨,俄而小止。和文化馆的胡同志谈天,九时,一起出去,又吃了一碗甜食。然后一起去拜访在协商会工作的一位余先生,他对当地的历史、旧迹非常熟悉,谈了一小时后辞出。

一个人信步走去,走上山坡,转过一个题着“西川锁钥”的城楼,旧时的城堞还相当完整。等再度从城门走出时,眼前突然一亮,岷江就正在眼底。四面围绕着山的屏风,日光微露,晓霭迷离。远远可以望见都江堰上的竹索桥和隐约出现在玉垒山巅的二王庙的殿宇,真是壮观极了。沿着山坡下去,走到竹索桥边,上了桥。这是用巨绳绞竹所成的桥,上铺木板,两旁有绳阑。宽约八尺左右。桥上来往的人极多,那么长的一座大桥,走起来桥身却一直在微微摇动,这实在是一种奇怪而有趣的经验。走到桥当中,停下来看鱼嘴和“低作堰”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现这是完全真实的。这地方有一块用石块叠起的、头部尖尖的石台。现在是枯水季节,水在堰下;如果洪水来了,堰就要没入水下去了。江底睡着“竹龙”,是用竹料编成的几丈长的笼,中间装了大石,用来减弱水势的。差不多每年都要修换。就在前面,人们在搭着杩槎,准备修治岷江。

从桥上回来,又登上了“二王庙”。庙门内有几块石刻,一刻“深淘滩,低作堰”六字;其余两块刻的也是古代水利工程经验的总结,写成了歌诀形式的。灵官殿前还有“严武御书”的匾额,是莫名其妙的事物。大殿是楠木结构,一人合抱的殿柱有五六丈高。此外还有许多近人所题的匾额。其中有冯玉祥,也有吴佩孚的。前殿祀二郎神,金像,相当俊伟。两眉之间,又有第三只眼睛。在大像前面还另有一座也是二郎神的小像,穿的则是红袍。后面是李冰夫妇的享殿。我猜想,他们两位是沾了儿子的光才能在这里接受“人间香火”的。在群众中间,知道李冰的人就远远不及知道二郎神的多,因此这庙就又叫“二郎庙”。这和成都的武侯祠本来是昭烈庙的情况有些相似。刘备虽然是蜀汉的“先主”,但终于不能不把前殿让给了诸葛亮。人民的意愿实在是不可抗拒的。小说封神传中的杨戬就是“灌口二郎神”,也有三只眼,带着哮天犬,使三尖两刃刀,这些事物在二郎庙里也都有。为什么李冰的儿子又姓杨了呢?问问守庙的道士,也说不清楚。马叙伦先生怀疑李冰父子可能就是鲧禹父子的讹传,禹生石纽,这地方也正在四川。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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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王庙出来继续向山上爬去,这样一直爬到山顶的公路上,然后沿了公路一直走进北门,在大街上吃饭。这次吃了椒麻鸡片。饭后,在饭店门口雇定了一部三轮车,折回公园取得包裹然后出城。

从灌县到青城有三十里。公路在田野里穿行,一路上几乎在沿山附近都看到了大片的楠木林,这是一种极为漂亮的珍贵植物,不论是大木或幼树,它们都毫无例外地挺着笔直的躯干向天空长去,那么秀气,那么挺拔,真是可爱极了。楠木,一直被认为是一种珍贵的木材,但在这里却并不稀罕。前两天在李劼人的“菱窠”里看到他家里的家具几乎都是用楠木做的,不施油彩,有一种特异的素朴的美。

我们在半路的中兴场停下来休息,吃茶。五时,到山脚。乘滑竿上山。刚进山,觉得有些像杭州的九溪十八涧的样子;再深入,林木就越来越茂密,天色也越来越暗了。山路铺着很好的石板,两侧都是冲天而起的古老楠木和松杉。到这里,就能开始深切领会那个“幽”字了。越向上走天色越暗,微雨开始降落,不时还听到鸟声。有一种好像小孩子玩的木制机关枪似的连续的声响,清脆得很,不知道是否就是啄木鸟在工作。“青城”,实在是个非常恰切的名字,简直一望无际,莫非青绿。

到天师洞时,天色全黑了。这是一所很大的道观,门外石刻很多,都是历代名人兼雅人的留题。不过也并无很旧的遗迹。走进去,有道士出来迎客。请我吃了带有一种野香的青城茶。吃晚饭,也不过是野蔬数品而已。不慎,咬了一口辣椒,真是辣极了。

吃完饭雨又下起来了。就和易当家(即观主)吃茶闲话。杂七杂八地谈着有关道观的事情。我对道教一无所知,不过知道道家也有许多派别,小心地不去发表外行的冒昧的意见。谈到八时左右,就被招待到楼上的客房里休息。这是一间阴暗、深沉的楼屋,门、板壁、窗棂……全是木制的。那两扇门就足有半尺厚。不但说明了古朴,也显示了这里木料的丰足。在暗淡的油灯下面,格外感到一种阴森的情调。在油灯下面记日记,听着窗外萧萧的雨声,所谓山居的清寂,算是领略尽了。同时发现,过去从古代作品中认识的那种闲适、淡远的山水诗的情趣,都是隔了很远的一层的。像这样的地方,我怕不能住到一天以上。而道士们居然一住就是数十寒暑,仅此一点也实在大可佩服。

写完了日记上床。这床也是极厚实的木料所制,大而古朴。床上铺了两张棕席,又垫了一床棉被。身上盖了两条极厚的棉被,但却像铁一样的硬。不过睡得是很安适的。入睡时听到窗外的雨声又大起来了。

1956年10月27日

晨六时许就为晨钟和擂鼓声惊醒,起来洗漱,早餐,依旧是野蔬四品,不过另添了一枚鸡蛋,吃了一碗饭。饭后饮茶一杯,即离院。易当家相陪,遍历诸胜。

首先看了灵官殿侧的那株古银杏。树身周围有一丈六尺,高十余丈,枝干繁密,有些枝条倒垂下来有如石钟乳。据说是张天师手植的。这当然是查无实据,但确是可以算得极古了。有一株旁枝,因为碰到一座小房子的檐角,被砍去了。其实是应该拆房而不应砍树的。接着去看“六时泉”,那是在一座峭壁上,并没有泉水,不过还可以看到水痕。据说从前山中没有钟表,看了这泉,可以知道时刻。为看泉而建的一座小阁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所在。就在这旁边有一座新建的木楼,里面藏着唐雕的三皇石像(伏羲、神农、燧人),像有二尺来高,形制凡近,好像不是唐代的遗物。另外有一通新翻刻的开元御敕碑。更走进去,在石洞里就藏着真的唐碑。碑很小,也很旧,字迹也漫漶了。不过开元正是唐的极盛时代,远在李隆基逃难到四川来之前,“御碑”是不会如此小气的,那么也许是后来的翻刻也说不定。

出了道观的后门,沿石级下去,就落入了万重深山里面。杂树丛生,奇峰叠起,天色又阴沉得很,走在这里,简直要产生一种恐怖可畏的心情。到处都是古木,奇怪的岩石,好像这里是终古无人到过似的。有一片高绝的山顶,中间有一道断崖。这就是所谓“掷笔槽”。关于这“槽”,又有许多神话。据说张天师和鬼兵立下誓约,用朱笔画山为限,青崖就中断了。那断处的石头远望是朱丹色的。这种传说,在王象之的《碑目》和《五岳真形图》里都有记载。显然是道士们制造出来的鬼话。不过那深涧的险恶,确是久住平原的人不能想象的。

一路上虽然走得很慢,还是不免要气急。那石级实在是太陡,也太滑了。雨后的石级上,布满了青苔和浅浅的一层黄泥浆。穿了皮鞋走在这上面,实在是一种苦事。

这地方就是“上天梯”,真是名副其实。杜甫有一句“丹梯近幽意”的诗,就是在这里作的。

满山都是红叶,这实在是青城最美之处。红叶都是野漆树和五倍子树的叶子,有极艳丽的鲜红色,也有带着微黄的丹红色。“四围山色中”,也就是四面的青山屏障之中,点缀了这错落的红色,实在是美极了。

走到了“朝阳洞”,有一座木亭。这原是看朝日的地方,可是我却为它前面的一株奇古的银杏迷住了。这棵树大约也要七八个人才围得拢。它挺立冲霄,但婆娑地张开了一顶满缀了黄璎珞的宝伞。在这里,红叶是不稀见的,但黄叶则只此一树,而且又黄得如此娇艳。我们从这里又走到壮观台,回头一望,它依然在那里,舍不得不住眼地看了它许久。

在壮观台上望丈人峰,是一大片墨绿。我想,山水画家即使画的是北宗的青绿山水,画到丈人峰也一定要用浓墨涂它一笔的。在这峰上有测量队插上去的一枝标杆。丈人峰下有一片树木的青幛,正好围在它的半腰。峰后,是淡青以至给白云笼罩得似有如无的远山。易当家告诉我说,青城山上的树木一共有200多个品种,这是学校里植物系的师生们调查后所得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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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上清宫时正好是十一时。走近上清宫时,先看到了“青城第一峰”五个摩崖大字,总算不虚此行,登临了绝顶。

我们走进去吃茶。这里虽然不及天师洞的崇丽,但却明朗清疏。今天晚上要宿在这里,住起来大概也会舒服一些。据旧记,这是明皇“幸蜀”以后起造的。这一组建筑起造在一片平坦的高台山上,刚才走过的丈人峰就俨然是它的一堵墙垣。前人说:“岷山数百峰悉在栏槛,如翠浪起伏,势皆东倾。”说得是不错的。

在这宫里走了一转,有几块石碑,是据张大千住在这里时所画的画本抚刻的。刻工相当精致。其中有一幅是花蕊夫人像,画得最好;另外两幅则是麻姑和西王母。花蕊夫人据说就是灌县人,也就是徐妃。画上有林山腴题的一首七绝,款属“清寂翁”:

青城辇道尽荒烟,环佩归来夜袅然。

差胜南唐小周后,宋宫犹得祀张仙。

徐妃是后蜀后主孟昶的贵妃。后蜀亡于宋,她也一起被俘到了太祖的后宫。但据说她还忘不了孟昶,画了他的小像私下奉祀。问起时就说这是张仙的画像,张仙则是可以保佑人们“多生贵子”的神仙。这样看来,她的日子比起李后主的小周后来可能过得太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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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吃了一样用本山的白果炖鸡,二元五角。约易当家同饮,吃酒半两。饭后又与易当家杂谈道家的源流,知道他是属于北宗的全真教派的,讲究的是清净无为,也没有妻子。至于一般的烧符捉妖之流则是张天师的嫡系正一教,和他原非一系。此外还谈到道家中采补、辟谷、炼丹等种种派别,颇获得了一些常识。

向道士买了一双草鞋,又和易当家一起下山,去看那块唐代以前的摩崖大字。字径三尺,现在只剩下了山字和城字的左半,青字没有了。可能是山上的古树树根逐渐发展,使崖石崩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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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上清宫的山门。在外面的石条凳上小坐。仔细地观赏了山门两侧的两株银杏,也是十分高大的古树。最妙的是从后根部又新生出来的小干,也同样从地面上直立起来,和母体平行,也亭亭地有丈许高了。

石凳上极凉,汗透重衣之后坐在这里,的确感到了山气的微寒。山中人之所以多吃辣椒,大约也有辟寒的用意。

易当家告辞回天师洞去了。我就拿了日记本到山门背后的过街楼上写日记。我就坐在“上清宫”那块横匾的后面。这里有一套楼厅、长廊。坐在这里可以望见后山的红叶和门外的银杏,一伸手,就能摸到银杏的树冠。

在一起的只有两位火工道人在磨辣椒粉,一位老人在为道士们缝棉衣,清静极了。

傍晚时,我就坐在厨房灶前的小板凳上,看火工道人烧火,煮饭,烤火。很有趣,想起了《水浒传》描写鲁智深在瓦官寺里的情景。

吃晚饭时,这里的刘当家回来了。吃豆花饭,我又添叫了一盘腊肉,与他们对酌,又吃了一小杯酒。

七时就睡了。他们为我泡了一壶青城茶来,极美。又送来了一只“虎子”,这东西也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使用过了。

1956年10月28日

昨夜睡得极安适,一直到晨七时才醒。吃完早饭还是到山门后面的楼上去写通讯,写到中午,写完了第一节。这时,日光忽然穿过云隙透出,立即下楼,吃饭,赶到山顶的呼应台上。这时,日光又已隐没在一片茫茫云海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只为丈人峰拍了一张照片,随即下来。

易当家陪了我从青龙岭下山,走的是一条小山路,极陡,不过很近,二时半就到了五洞天的门口。路上看到黄云鹄所写的摩崖,“天下第五名山”。

有一些少先队员在天师洞里耍。洗完脸后,我又携“贡茶”一壶到“白云阁”上小坐,续写游记,为对山的“六时泉”摄影。翠柏苍松,红叶满山。就在石雕的棋桌上记日记。

在观里散步,遍观题壁诗文,佳作极少。看见刘成禺有几首诗,就写在吴敬恒题字的上面,痛斥吴的荒谬,倒是非常有趣的“笔战”。旧题中只有乾隆中顾光旭的一诗比较有趣。此外就是赵尧生所录的前人诗,字写得还算飘逸而已。

今天的天师洞不大寂寞。除了附近小学来了几十个小学生外,还有男女青年六七人,因此也就不再像前天投宿时那样的清寂。入夜,雨声又大作,檐溜不绝。秋日山中的天气往往就是这样。

夜秉烛续写文章,只写了四五百字,倦极,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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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10月29日

六时许就起来,天尚昏黑。洗完脸,看那大殿时,依旧是暗黑的。到山门口的亭子里站了一会。破晓时山中的景色,简直阴森得和黄昏时一样。回到观里,易当家刚刚在洗脸。他今天也要进城去开会,本拟等他一起下山,可是后来终于先走了。一路下山,在幽峭的涧谷里独行,不一会就出了汗。下山到一大半时,才遇到滑竿,这时已经可以看到一缕朝霞从山口那面升起,想不到今天倒是个好天气。

到长生宫后上黄包车。一路进城,晓雾在一片片长林树梢头飘浮,恰似一幅幅宛转的轻绡,想起了“平林漠漠烟如织”的句子。这种白描的句子都是从生活中来的,因此也常常可以从生活中遇见,而这就正是它的生命力所在。这七个字写得也真好,真恰切,想更换一个字都不行。

在中兴场吃茶,吃糕。到灌县城里时不过十时。车子十一时开出,车行甚慢,回到成都时已是下午一时半了。

(选自《远去的足迹》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8月版)

黄  裳(1919—2012),原名容鼎昌, 当代散文家、高级记者。历任《文汇报》记者、编辑、编委。上海电影系统创作所编剧、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上海文联委员。著有《锦帆集》、《锦帆集外》、《关于美国兵》、《旧戏新谈》、《山川·历史·人物》、《榆下说书》、《晚春的行旅》、《河里子集》、《妆台杂记》、《黄裳文集》(六卷)等。《 远去的足迹》曾获1989年中国作协散文杂文评奖。黄裳曾于1956年10月25日—29日游历都江堰与青城山。

小编按:文据黄裳,图据折耳兔、张铨生、曹辉、Joz、白马西风2005、边疆人家、何勃、云卷云舒等老师,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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