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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畈》第三章：简洁明快与典雅深沉的房舍 长寿畈上各自然村落大多以同宗族集中聚居，也有采取小分散方式居住的，比如一个姓氏分为好几个村庄，畈上董姓就是如此，共有七个自然村姓董。黄姓的自然村庄也有四个，但是畈上各村各姓都睦邻而居的，所建房屋也都是极具家族特色的建筑，也就是内部相通。 畈上各村庄的人家，房间内简洁明快，清净雅观。走进家家户户的室内，红箱亮柜一尘不染，古色古香的家具摆在家中醒目的位置。一般家庭都喜欢在正屋中间悬挂中轴画，畈上的人们叫那种画为中堂。 畈上的人们喜爱清洁，讲究卫生。村落的水井，都有井盖防尘，打水桶决不准随意放在地上，家里的水桶也口朝下放置。平时，喜欢开窗通风，点燃卫生香，以洁净环境。 然而，因为历史的沧桑，许多美丽的物事都随风化去了，只能在遥想中感伤，在烟雨中喟叹。 背山面畈的董和涂村，曾经是一个清幽的村子。它的清新自然和原生野趣，构成了一种脱世绝俗、怡然自得的潇洒意态。房屋背后连绵的矮山中，树木楠竹森林中，各种腾状植物蔓延而罗生，枝荫交加，苍翠青绿，偶有日光漏木叶而下，莹净如琉璃。禽鸟闻人声近，辄飞鸣翔舞，如同互通客来的消息。 村里的古树，仿佛是高等玉石做的，清奇而有隐逸气，那些是一种只能是在宋元时代的水墨画里才能得见的意境。与村庄的房舍相映成趣，交相辉映，混然天成。 上戴后背山上的修竹，则如同是美人生成，袅娜而有羞涩之意，是在明清时代写意仕女图中方可体味的风情。不时有修竹的枝叶探头向村中房舍张望，似在偷看房中闺女的秘密。 古树、修竹、古井、家禽将畈上人家幻化成一片清凉却又微带暖意的境界，置身在这个境界中，与世界人生抗争的俗累仿佛全被荡涤得荡然无存，身心内外俱是一派空明澄澈，倏然就契入了“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的意趣。 曾经的畈上家园，溪水淙淙，鱼虾游动，村舍相望。春天，畈上的油菜在烟波浩渺处春光里开花，成群的蜜蜂飞向房前屋后。村前屋后的老槐古树，曾是畈上各村的高度。喜鹊的窝巢端坐在那高高的树梢，白墙青瓦的老宅，淡淡的苔痕里诉说着无尽的往事。 关于祖先，关于一个人的根。当村前屋后的老槐树长成水底的朽桩，喜鹊飞往山的那一边。野鸭和鹭鹭在水面翻飞，另一群主人已在营建另一种家园。在同一片蓝天之下，可以有无尽的依恋，然后，去熟悉另一方土地。畈上的乡路村道依旧会四通八达，在天空下。祖先的位置就这样重新开始。 畈上的风物民情，既像一篇旷渺的逍遥游，又像一部达观的人生论，随处都透露着“澹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意境。无论是农事农活或者是生产劳动，还是民俗风情，莫不像诗人们所说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且应时应景，合节合拍。 从大屋董到记山大屋，你只需慢慢地走，随意地看，聚集入眼的典雅房舍就会有无数梦境飘然而来，这是一种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的感觉。畈上小溪的绿水从身边悄然环拥着你，用它的灵性与水色滋润着你的心灵和容颜。 从黄志诚到王家庄，当你感到有某种醺醺然、飘飘然、乃至于步态如摇似晃的时候，别惊慌奇怪，因为你眼前有一座山，那就是黄陂垴。别说住在畈上，就是能够在畈上参观行走一趟的人，那都是有福之人。 诚如《千字文》里所说的“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又如诗人们所形容的那样，“金戈铁马塞北，杏花春雨江南”。位于畈上中央的长寿小学果然就弥漫着金戈铁马的铮铮霸气。 远远望去，畈上的深秋，色调苍茫，畈四周的山势奇崛而激越，似有悲壮之感，又有肃然之气。所以，长寿畈仿佛应山河之感召，既出莘莘学子，也出戎马英雄。而且是出少年英雄。 因了要写《长寿畈》，我对畈上任何地方的一块残碑、任何村庄的半截断垣、几步石阶、数堆石垒，及至畈上的人们捐出的半张老照片、一段旧门槛、几页模糊不清的残篇断简，或许都能在我的心中唤起无限的感慨和联翩的意想。 正如罗丹所说的那样，“世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畈上的古迹旧痕，前尘遗梦，是随时可忆随处可寻的。 生长于下肖村旁的那棵百年古树，粗壮遒劲、枝繁叶茂、直如英雄般的豪气冲云屑。尽管它已是百岁高龄，仍不减英雄本色，只是一味地勃然生发，大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襟怀，让人敬慕仰止。 畈上村庄往昔简洁明亮的房屋现在成了老房子，但还是以往的那个模样，可是外表看上去犹如沧桑了的历史，写满了满墙满院的苔痕。唯一不变的还是那门楼上的雕刻，依旧坚挺的矗立在大门的顶部。远远的望去，如仙人的楼阁，缺的只是那坐观的仙人，来赐福于这座住惯了多年、熟悉了味道的老房子。 回想起儿时在老房子里的种种场景，我的眼里总是饱含着深深的留恋之情，因为，里边有着说不完的故事。多少年了，每次回到畈上。我总愿意去探望一下老房子，看一看那里的年轮，回味一下那里的往事，品－品那其中的乐道与趣味。这一次更是对畈的所有房屋都感起了兴趣，好像畈上的每一幢老房子我都曾在里边居住过，是那样的亲切，是那样的留恋不已。 回到畈上，伯母还如以往的那样健康，只是对往事忘记了许多。毕竟是年过九十岁的老人了，看着伯妈见到我欣喜的笑容，让我感觉到了家的那份久别了的味道，也更让我思念着我那英年早逝的母亲。 这里的一切太熟悉了，村庄里味道我已熟悉了几十年，每一年的记忆，都如同那翻旧了的台历，一幕幕，一张张的，被流失的岁月，悄悄地隐去了棱角，留给我的只是那如海一般的记忆，那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我眼前的这座老房子才能领略。 那份如火的情意，如同空中挂着的秋阳，照亮了我的人生。 我忍不住来到我出生时的老屋，本来怕引起伤感，并未安排行程。本来明亮的房屋，现在没了典雅，只剩余深沉了，屋里的境况只能用凄凉二字代替。阴暗潮湿的土地，染湿了墙上的每一寸角落。 窗棱还是那老式的木格子窗，岁月的痕迹就是让窗格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窗上没有明晃如镜的玻璃，有的只是那糊了报纸的窗户，秋风一吹，呜呜作响。那响声让我的心剧烈颤抖，缩成了一团，我快速走了出来，不，应该说是逃了出来。 老房子在我的脑海里，如今剩下的只有模糊着的印象。老房子也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了，父母曾经在这里孕育了我，我也在这个老屋子里来到这个世界，在我来到人世的那一刻，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老房子。 看着，想着，总觉得心里难受，总不想生活在现实之中，想回归往事，永远的生活在老房子里，因为老房子里有我的父母双亲的音容笑貌。 也许是我太过于思念老房子了，也许是太思念父母亲了，面对老房子，能让我这个做儿子的说些什么？父母生养了我，却没有享受过我对他们的孝敬，有时候我也在做梦，我把一切的梦境都沉浸在老房子里，沉浸在那亲情的回味之中。有时候不必用太多的言语，常回家看看，才是做儿女的应尽的一片孝心。 说起老房子，想起父母双亲，我有两件终身铭心刻骨的沉重心事压在心头。 学子出身的父亲去世的那年，在送父亲骨灰回老家入土为安的时候，按畈上的习俗，我作为长子是应该在父亲的坟前跪送老人家去天国的。忙乱之中因为临时有人叫我有事，离开了非常短暂的一会时间，而就在这个极为短暂的时间内，乡亲们将父亲的骨灰盒请到了老人家永久的归宿地。父亲没等到我的跪送，一个人匆忙去了遥远的天国。当我急忙赶来跪送父亲时，我已经与父亲从此阴阳两隔，最让我痛心疾首的是没能跪送老人家，终生的遗憾，永远也无法弥补了。 于是我在父亲坟前对父亲说：“爸爸，因为我没能跪送您老人家，从现在，从此刻，直到我们再相逢的那一天，您的儿子永远无跪。”此后，我再也没有在任何场合跪过，因为这跪是留给父亲的。跪，是中国文化中最神圣，也是最崇高的礼节，通常情况下，男儿只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母亲离世多年，总想在梦里见到她，其实母亲很少来到我的梦境，不知道是母亲怕打扰了我的生活，还是老人家不想见到我。 二零零六年的一场莫明其妙的大病不期而至，病痊愈后，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段时间内，母亲几乎天天晚上出现在我梦境里。更为奇妙的是母亲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以后的形象，很快就幻化成了观音菩萨慈航的模样。母亲一生只生了我们三兄弟：我是老大，老二黄键，老三黄定洲。 开始几天只是一个人默默沉浸在享受着见到母亲的喜悦心情，几天后，顿时醒悟，觉得这是不是母亲的在天之灵在暗示我什么，于是，我首先找到伯母，细说此事，伯母赶紧告诉我： “这是你的娘得道成佛了，赶快去请一尊观音菩萨金像终生佩戴在身上，那样你的娘就可永远保你平安了。” 因为母亲的早逝，一生对伯妈敬爱如母，她的话我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于是，我立即恭请了一尊观音菩萨像，佩戴于身。 后来，我将此事告知房月明，她又从云南专门为我请回一尊翡翠玉观音挂像，并千叮万嘱地跟我说：“亚明，对妈妈的孝敬应该金玉满堂，这两尊观音你一定要时刻佩戴在身上，让妈妈永远保佑你和你的全家平安健康。”我作为一个大男人，从不佩戴任何饰物，但是，这两尊观音是我母亲的化身，也是房月明的虔诚心意，我是母亲身上的肉，我将今生永远陪伴母亲。从此，对母亲那份无处安放的思念有了寄托。 又到清明节，明明发来信息，寄托她对母亲的怀念：“黄妈妈，今日清明，托亚明带去我对您的思念，您一生美丽善良、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如果人生还有选择，我相信您一定会和我们在一起。看着您成材的儿子、女儿、孙女，慈祥的笑容洋溢在您的脸庞。妈妈安息吧，人间有温暖的港湾，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心灵驻足的地方，今日清明，我献上一捧心中的桂花，献给亲爱的妈妈。您的女儿：明明。” 读着明明的短信，望着天穹明媚的春光，心中陡然生出无限哀痛与忧伤，也生出无限感慨。但是，我内心深处的哀痛和忧伤并不是为了倾诉和哭泣，而是在对抗遗忘，不能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不能忘记父母健在时对父母的孝敬。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任何事可以等，惟孝敬父母不能等。 茫然的眼眸里，飘过妈妈的青丝一缕，寂静的夜，紫微色的梦，灼痛恍如隔世的人生。儿时曾想去天涯海角追寻妈妈，哪怕断了天涯，枯了海角也在所不惜，无奈阴阳的天河是如此的不可逾越。 今天又清明，我只能挥墨成泪，或许，生命中的彼岸，母亲只能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而不能告诉我脚下的路应该怎么走。人生路上的千山万水，只能靠自己去寻觅可以落脚的地方，而每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都有开在思念里的花，绽放在悲伤的情怀里。 其实我的母亲，只是我宿命里一个美丽的片段，一袭残梦，命运注定了一生的孤独与哀怨。思念到永恒，却痛到极点。搁浅在心头的往事，泪在滂沱的春雨中飘落，溢漫在思念成河的堤岸。 苍茫岁月人渐老，思念如潮催人泪，苦在悠远的疼痛里，寂寞亦如荒凉的歌，思念如卷，纺织成殇。 一颗渺茫的心，染尽了伤感的愁，菩提树下，我祈祷生命的轮回，让母亲再生一次我，我一定会紧紧地拽住母亲，不让她早早地去天国。断桥边，春花依旧，折一曲思念，诉与谁人听？时光如烟，漫洒心头的思念，一别阴阳两茫茫。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无奈但又必须去接受。有时想让自己活得洒脱一些，却总对身边的人或事物无法割舍。 经年的足迹，是残留在沧桑岁月里的精美诗句，阡陌红尘中，人生被装饰得过于悲壮。妈妈的形象，永远也只能成为我生命里的一抹印记，而记忆的轮廓，是用泪痕刻下的伤。 依稀在梦里，我缱绻着心伤，孤独的人生空间里，年少的我无所适从左右顾盼，前尘往事，独揽心灵一瓣。 因为思念，我经常站在母亲远行的路口凝望，花开花落，岁岁年年，可是，岁月的桥头再也没有了母亲的身姿。我实在无法割舍心中对母亲的思念，母亲给我人生不多的教诲，永生与我相伴，世代不会遗忘。 人生中的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得不到了，比如父母亲。而有些东西我们正在拥有，但不懂珍惜的人还有很多，比如父母对子女们无私的大爱。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的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有些人，闯进你的生活就是为了给你带来痛苦，然后就匆忙地离开。而有些人一旦闯进你的心灵里，她的影子就要再也离开不了，透彻心扉，刻骨铭心，在你的心里一住就是一辈子。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人的一生中，奔波与劳碌如影相随，痛苦与寂寞挥之不去，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亲的亲人也有离去的时候，再好的朋友，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惊醒的一刻。该孝敬的一定要好好孝敬，该放弃的决不挽留，该珍惜的决不放手，生活告诉我，这可能才是每个人应该把握的命运。 生命本是一场漂泊的漫旅，一生中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驿站，成为过客。多数人总是喜欢追忆，喜欢回顾，喜欢眷恋，到后来却发现，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事，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中，已慢慢淡忘。 守望如歌，思念成河。枕着您的嘱咐入眠，如枕着寂寞的幽梦。每当梦醒时分，我总是喜欢打开电脑，让思念从指尖缓缓流出，在心灵的扉页写满妈妈的思念。当晨光悄悄拭去我眼角的泪痕时，习惯地拿起书桌上的日历，轻轻撕下一页，心里默默思念着那遥远天国里的妈妈。 淡淡的文字，被刻上无声的伤，字字迷离，行行惆怅，暗伤抚弦，情难释放。一片幽蓝的天空，辗转在年华岁月里，我孤寂的情感承载着沉重的心律，静守着无奈的岁月。 烟雨红尘中，人来人往，谁是亲情？在浮动的时光里，渐渐淡了色彩，少了温暖。岁月的阴霾，梳理着凌乱纷飞的往事，思绪怅然。 思念难了断，清明节交织着悲喜，感叹人生有太多的离别。相思绊了相依的路，一半冷，一半暖。时光静然，月上柳梢头，长夜来作伴，梦中，母亲曾经来过N次，却又转身，渐渐的走远。母亲，您在天国可安好？一路多保重。 严格说来，我并不信奉任何宗教，但是，我相信母亲的在天之灵，因了母亲托梦成了观音，我也对佛教进行了过多研究，我也与佛结缘，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愿佛保佑，我将终生与佛和母亲同在。为此，我专门写过一首散文诗：《献给母亲的歌》。 太阳下的歌声，那一曲最响亮，大地上的歌谣，那一首最纯洁，这就是献给母亲的歌。 千里盈魂的游子，总记得母亲手中的缝衣钢针，飘零的雪花飞不进我的心灵；在外闯荡的游子，忆起母亲的胸怀，一切孤独都会融化。 梦境里都是故乡的晴空，呓语里都是对母亲的嗲言，无论是浮游阡陌，还是奔驰人生，不用任何选择，就能找到母亲默守的方向。 常忆起蹒跚学步时的跌倒，您鼓励我站起来的眼神，从此我的人生变得坚强；常想起无知出走的那个夜晚，您在亮得发软的月光下，呼唤着我的乳名，深情的呼唤温暖了我无知的心灵。 不管是风是浪，我的心里总会扬起母亲的帆，一半在白天起航，一半在夜里靠岸；不管是雨是霞，我的心里总有母亲的歌在荡漾，一半在心里飘飞，一半在眼中翱翔。 我看见苍老的母亲，寂寞地端坐在家门口，手遮阳棚朝着我离家的方向眺望，把一腔慈爱注入我的心田，让我受伤的心灵有了依托，使我揉皱的心扉得到温暖的抚慰，我舒展着疲惫的身驱又挣扎着飞起，心却依然思念着，远方的母亲。 远方的游子，但愿世界上从来没有衰老，让母亲青春永驻；但愿世界上永远没有死亡，让母亲耄耋不老；但愿世界上从来没有思念，因为我思念母亲太苦太苦；但愿世界没有遥远的思念流下的眼泪，我思念母亲的眼泪已经流尽；但愿世界只有一首歌，那就是献给母亲的歌。 黄志诚的老房子，畈上所有的老房子，在我的心目中，可以说都是我的祖辈，见到它们就像见到我的母亲。在我的人生记忆里，可以说是我人生的亮点，在我的人生岁月里，可以说是我人生里的无穷回味。在我的人生里，你好比我的衣食父母，让我脚踏实地的行走于天涯海角而不觉得孤独，因为畈上的老房子让我懂得了生活，懂得了生存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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