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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一间自己的房间

 无尽对话 2023-07-19 发布于上海

Hi~

“无尽对话”第151篇原创:

自由的心智没有门,没有锁,也没有闩。

今天想和大家聊聊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作品,《一间自己的房间》。

这本书,想必很多人已经看过了,也有很多人听说过了。我也是最近才从听说过转换成了阅读过。《一间自己的房间》,听过和看过有什么不同?它在我的湖心投下了怎样的阴影?

我的答案是三个字:紫,禁,城。

是万紫千红的「紫」

图片来源:《一间自己的房间》书中插图。下同 

如果《一间自己的房间》是一幅画,维吉尼亚.伍尔夫就是一位运色精妙的画家。

植物、水流、玻璃等自然景物在她笔下是一首色彩的交响乐。

玻璃窗上的深紫赤金浓烈,灌木闪耀着金黄与深红的色泽,河水倒映着河畔火亮的树叶,(紫)丁香在墙头摇曳,粉蝶翩然,风掠过嫩叶,银灰色闪动。

奶油,龙利鱼,葡萄美酒夜光杯,在人的灵魂中燃起一团火焰。

“上头浇覆了一层雪白的奶油,零星露出些鱼身的褐色,宛如雌鹿两侧的斑点。”“酒杯时而泛起金黄色,时而泛出酒红色;时而被添满,时而被饮空。”

各种各样的观点也有颜色:“它们写出的都是红色的情绪,而非光般的真理”。

想象中的伦敦,织出了夺目的锦缎:

“(伦敦)仿佛一台巨大的织机,在整日运行之后……织出了几码令人惊叹的美丽布匹——火红的缎面上闪现着无数红彤彤的眼睛,黄褐色的怪物咆哮者,喷吐炽热的气息。”

伊丽莎白时代的女性也有自己的特色:

“比如说,她是马丁太太,36岁,身穿衣,戴着帽,穿色鞋。”

万紫千红点缀着《一间自己的房间》。

值得一提的是,美食的色彩仅限于牛桥学院的学者和研究员享有;芬汉姆学院的学员只能用毫无光彩的朴素食物凑合:

“哪怕有蛋奶糕来润软,梅子也还是拿不出手的菜;纤维太多,像守财奴干巴巴的心,汁液却太少,像流淌在一辈子都舍不得吃饱、喝足、穿暖,更舍不得去施舍穷人的守财奴身体里的血。”

不免让人发出感叹:

为什么一种性别群体享有安逸与富饶,另一种性别群体忍受贫穷与不安全感?

为什么男性饮酒,女性喝水?”

🈲️

是禁止入内的「禁」

跟随伍尔夫假想的人物玛丽(玛丽.伯顿或玛丽.卡米克尔)的行踪,可以发现禁锢无处不在,让玛丽在公共空间、学术宝库、宗教场所、精致晚宴、文学传统等有形的、无形的场域处处吃闭门羹。

《一间自己的房间》里至少出现了7⃣️道禁令。

⚠️牛桥的草坪拒绝她踏入。

当玛丽静坐河边,将思索的钓线沉入水中,一条小鱼咬钩了,她兴奋起来,不知不觉踏入草坪。一个男人的身影冲她做手势:

“他是个学监,而我是个女人。

这儿是草坪,人行道在那边呢。

只有研究员和学者们可以走草坪,而我该走的是碎石小路。”

🚫图书馆不对她开放。

兰姆优美的散文,米尔顿悼念亡友的哀歌《黎西达斯》,就在不远处的图书馆静静地躺着,等待着人去问询。但当玛丽来到图书馆门口,身披黑色长袍的绅士将她挡在门外:女士需由本学院研究员陪同或持介绍信方可入内。

⛔小教堂大概率不欢迎她。

听着小教堂如怨如诉的旋律,玛丽没有再次尝试,她旁观着信众进进出出,有的像蜜蜂在蜂房门口忙忙碌碌,有的像水族馆的沙滩上费力爬行的巨蟹和鳌虾,“顿觉眼前的大学活像一个庇护所,稀有物种尽被收容”。

如果一个女人想进去呢?也许教堂执事会将她拦下。

☝美酒佳肴与她缘浅。

“千万别以为那只是一对儿毫无装饰的棕褐色小鸡。这道鹧鸪肉非常丰盛,搭配了各种蘸酱和沙拉,有辛辣的,有香甜的,各自井然排列;配菜里的土豆片薄如钱币,但没那么硬;嫩嫩的小菜心像玫瑰花苞,但要更多汁,更美味。”

这样的午餐只有牛桥学院可以见到,芬汉姆是没有的。

👥文学传统鲜少有她的同类。

大英博物馆里,饱学之士夸夸其谈,就女人如何、女人应该如何发表他们的高见;历史书上,记载着“殴打老婆是男人公认的权利”,“女儿若拒绝嫁给父母挑选的女婿,就可能被关进屋内,饱受拳脚(1470年前后)”。

女性,在莎士比亚的剧中不乏个性,在诗作中光芒四射犹如灯塔,然而在历史中却无迹可寻。在小说里,她主宰帝王和征服者的人生;在现实中,她好似男人的奴隶,只要未成年男子的父母给她套上戒指。

在文学作品里,隽永深刻的思想从女性的口中说出;在真实生活里,女性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她认不得几个字,只能算是夫君的私有财产。

女性书写的文学传统是缺失的。

🔲社会结构将她禁锢。

伊丽莎白时代一小半的男人都会写诗,却没有一位女性留下只言片语。某位主教大言不惭:没有女人能够写出莎士比亚的作品。

如果莎士比亚有一个妹妹,有莎士比亚一样的天赋和才情。当哥哥在学校读奥维德、维吉尔还有贺拉斯时,她只能在家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哥哥闯荡伦敦,在剧院闯出一片天地,她却被剧院的人嘲笑、拒之门外。

没有地方可以训练技艺,没有舞台挥洒才华,广阔天地,她无法作为。是的,大主教说对了一点:在莎士比亚的时代,没有女性可以写出莎士比亚的作品。

 ❌大众舆论抑止她。

蒲柏或盖伊讽刺温切尔西夫人是“忍不住乱写一通的女才子”,尽管她写出过“褪色的丝线永远织不出/无可仿效的朦胧玫瑰”这样的诗句,尽管蒲柏仿效她写出了“此时的黄水仙战胜了虚弱的头脑/我们昏沉在芬芳的痛楚中”。

🔗如何抑止女性写作

有写作天赋的贵妇调侃写诗的公爵夫人:

“这个可怜的女人果真有点错乱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荒唐,竟然大胆地去写书,写的竟然是诗集,就算我两个礼拜不睡觉,也决不会做出这种事。”

在重重禁锢下,很少有女性能拥有像简.奥斯汀一样澄澈的心境,任思想在笔尖自由地奔涌。

是城池营垒的「城」

“如果一个女人要写小说,她得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弗吉尼亚.伍尔夫避开了小说中的女性、女性写的小说、标准的女性等角度,围绕“女性与小说”另辟蹊径,得出了上述的结论——“五百英镑的年收入代表了沉思的力量,门上的锁意味着独立思考的能力”。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底层逻辑很清晰。

设想在牛桥学院这样的地方,必然有经济基础为上层建筑打下良好的基础。图书馆、天文馆、教学楼传授知识、传承技艺的背后,必然有流水般的金银从非富即贵的皮革口袋流出来,让一车车的砖瓦可以运进来。

有钱可以让昔日的猪猡刨食之地变成学术殿堂。

而相反,在历史中的很长一段时间,女性家务缠身,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赚不到钱,赚到了钱也不归自己所有,她们筹不到足够的钱来赞助,芬汉姆学院的女性学员就只能安于朴实无华的晚餐。

没钱让人在残羹冷炙前长吁短叹,无心低吟浅唱。

一定数额的收入,一间自己的房间,是女性的城池营垒。

它保护她的身体,让她在风吹雨打中有容身之处;它保护她的自信,隔断外在“你不可以踏草坪、你不可以进图书馆、你不可以写诗”等诸如此类的声音。

“可以探险,也可以写作,在古迹和胜地信步游荡,坐在帕特农神庙的阶梯上沉思,也可以早上十点准时去办公室,下午四点半悠闲地回家,写一首小诗”。如果她想,她就可以这么做。

有了沉思的力量,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女性可以书写什么?

描绘她一直以来被遮蔽的生活。比如以色香味俱全的笔法勾勒一顿晚宴,用工笔细描的手法描摹平凡生活中的家长里短,或者,说出她的美貌与平庸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以及她与这个变动不休的世界有何关系。

刷新文学中的审美疲劳。在以往的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多是从男性的视角观看,带着男性凝视的色彩,女性关系多是围着男性打转,互相嫉妒。说不定女人会爱上女人,克洛伊爱着奥莉维亚呢?

她或许会点燃一支永不熄灭的火炬。

她还可以说出男人脑后那一先令大小的部位。“人人脑后都有一先令大小的部位是自己永远也看不到的。”多少年来,都是男人在评说女人脑后的风光,谢谢他们,是时候轮到女性礼尚往来了。

假以时日,她会开创新的写作传统。

从文字的角度看,弗吉尼亚.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有丰富的色彩,流动的思绪,交织的情感,读起来是舒适的,引人入胜如迷宫城市。

我觉得相见恨晚: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可能是惫懒,觉得这个事没那么重要、没那么着急;也许是无知,认为现世尚且安稳,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这给了我一个警醒:少偷懒

庆幸的是,我现在已经看了。

希望我们一起保持警觉,描绘万千红现实中的女性现状,察觉其中有多少有形、无形的🈲️令,绕过它,无视它,构筑池,去发声,去表达,如伍尔夫所说,脚步不要停,继续奔跑,策马腾跃吧!

自由的心智没有门,没有锁,也没有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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