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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AndLib 2023-07-21 发布于辽宁

源自:升值计(ID:shengzhijjj)
武松的人生,向我们揭示了一个潜规则。我们这个社会,表面上是尊文的,但是实际上是崇武的。表面上,大家最尊重识文断字、文质彬彬的君子,但是,在大多数社会冲突中,我们是崇尚暴力的,文明在大多数情况下没有用。
一个人,如果道德感很强,规则意识很强,秩序感很强,那么,一定要努力混上去,否则,这样的人,即使本事高强,在社会底层,也往往沦为被欺负的对象,因为只有在稍高的社会阶层才讲究秩序,讲究规则。
即使这个人是武松。
武松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明明拳头很硬,但是他是一个内心有秩序的人,他内心良善,总是想跟世界好好讲道理。
武松的人生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武松,只是一个有些莽撞的朴实青年。
武松虽然也是亡命天涯,但是他的亡命与人不同。他本人,并不是心狠手辣的恶人,大多数好汉的亡命,是真的杀了人,比如李逵,是把人打死了,亡命江州,而武松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他的亡命更多是误会,他误以为自己杀了人,所以跑到了柴进庄上。
他的伤人,是酒后莽撞,这虽然并不是什么光彩事,但是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理解。一个正常的年轻人,好名、好酒、喜欢受人尊重、爱出风头,是很正常的需求,但是如果再配上他父母双亡,哥哥几乎残疾的背景,那他难免会被很多人耻笑。
这就是一个在武松身上的矛盾,他的个性是张扬的,但是他的出身和社会地位,无疑中在社会中是压抑的,是没有话语权的,这样的人本该默默呆在墙角,看着别人热闹,如果武松是一个中年人,那他会接受这一切,如果,武松是一个像武大郎形容猥琐的人,那他也应该早早学会慢慢接受,但是武松偏偏长成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堂堂的男子汉,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被社会驯化,没有学会逆来顺受,这就造成了武松的成长过程中,一定是不断地与人冲突,因为放眼周围,到处都是对他的束缚,除非武二郎能学会像武大郎一样生存。
在他幼小的时候,他在不断地拿一个孩子,一个小镇青年理解的正义,去跟社会硬碰硬,但是他所在的阶层,是不讲究规则的。
所以最终造成了,酒后伤人的悲剧,这不是一个意外,这是一个天真的小镇青年,难免犯下的错误。
能看出来武松天真的,还有他在柴进庄上的待遇,武松可以说是,柴进庄上的最惨门客。柴进以孟尝君自诩,最喜欢勇士猛男,亡命之徒,但武松明明是柴进庄上遇过的数一数二的人才,却到了大冬天犯疟疾,自己要弄炭火,还被人无意掀了的地步。
就是说,这时候的武松,当好汉都是不成功的。
为什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有柴进的原因,柴进这个人,我在柴进篇《尴尬人难免尴尬事,富二代为什么很难成事?》有过分析,这就是一个重度孟尝君cosplay爱好者,资深好龙叶公,一个特别拎不清的官N代,既没有什么礼贤下士的风骨,也没有什么眼光,他没有能力识人,看不出来别人的本事高低。
同时,又有一些贵族的小骄矜,对人还是分三六九等,还是要看出身,林冲这种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尚且有看玩意儿的心态,武松一个小地方朴实青年,势穷来投,自然不被重视。
但也不乏武松的原因,因为此时的武松,还很懵懂,他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柴进庄上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有名望的好汉,如宋江之辈,要么是重金请来的教头,还有第三种,是犯了命案重案的要犯。
这是柴进这个人尴尬的地方,也是拎不清的地方,但是这也是江湖势利之处,不要觉得混了江湖,就脱离了社会。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江湖同样是分三六九等的,正常的社会对重犯要犯是鄙视+远离,但是到了柴进庄上,恐怕是越是重犯,越是大虫猛虎,越是被人高看一样。
武松的履历就不用看了,连个故意伤人都算不上,最多算个意外伤人,纯纯是江湖小虾米,江湖新鲜人,所以,以柴进的为人,武松很难看在柴进眼里。
还有此时武松的天真和性格劣势,武松的性格劣势是什么?刚才说了,他的性格劣势就是大多数年轻人爱犯的错误,要人尊重,希望别人高看他一眼,希望快速出人头地,这本来没有错误,但是这样的年轻人,他在柴进这里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所以自然有了投奔另一个好汉宋江的想法,不仅想,而且说,终日念叨。
这样的行为,且不说柴进是什么想法,即便柴进真的宽宏大量不做计较,柴进庄上的庄客,也只会觉得武松吃里扒外,慢慢地把武松的待遇缩减,别管武松怎么想,柴进怎么想,柴进听到耳朵里的,都是武松的坏,武松的臭脾气,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武松的待遇。
武松在这些庄客的描述中,就是喝酒使性,控制不了脾气的无能废物。
所以在宋江踢翻了武松的炭火,武松的形象只有两个字——「焦躁」。
武松此时完全是一个鲁莽的形象,这与武松后来的形象,完全不符,武松的特点是什么?精细,他的打斗也好,杀人也好,为人处事也罢,都有一个特点,非常的精细,好像一切都已经提前算好了,一切都先发制人,有板有眼。
武松的重要转变,就在于遇到宋江,很多人认为是武松从宋江那里学会了成熟,其实不是。
而是在遇到宋江以后,武松沉稳了。
这看起来是一件事,其实是两件事。
那种沉稳和心细如发,是武松性格中固有的东西,他本性是一个高敏感的人,他之前的焦躁,是因为他的高敏感,外界的任何待遇都能引起他的不安全感,他后来的精细,也是源自高敏感,高敏感让他的智商和情商之高,让他做人做事非常妥帖。
这就是宋江带给他的,因为宋江给了武松最想要的,认同和尊重。在没有得到认同和尊重以前,武松是不自信的,在得到宋江这样的大佬肯定之后,武松迸发出来的自信和能力,甚至超出了宋江的想象。
宋江对武松,是三个喜,听到武二郎名字就是大喜,灯下看武松人才一表又是欢喜,听武松讲一遍自己的官司,又是大喜,这种表现给足了武松尊重感,这对年轻的武松来说,完全是意外待遇,对他这种人来说,钱是次要的,要的就是尊重。
所以,武松回报宋江的,也是惊喜,在柴进庄上,武松是醉酒性刚不识好歹讨人嫌的货色,跟宋江在一起,同样还在柴进庄上,「武松前病都不发了」,我相信,武松给宋江带来的惊喜,不仅仅是气质的改变,同样也有性情相投。武松和宋江在柴进庄上相伴十数日,几乎形影不离,宋江这个人,虽然是小吏,但他的见识和眼光是极高的,他能够跟武松这样的人盘桓十几天,这说明,武松在这十几日的表现,也是远超一个纯粹的武夫的,两个人是有很多共同语言,也就是说,武松一个初出社会没有多久的青年,在精神上,至少是跟宋江能沟通的。
这才是武松的上限,当武松在获得了尊重之后,他展现出来的精神气质和见解,是不逊于水浒中最聪明的一拨人的。
武松的自信和武松的精细,再加上武松的本事手段,这样的人物,本来应该是在任何社会都能吃得开的,但是,武松却最终落草为寇,到底是为什么?
归根结底其实是两点,一是世间的不公,一是武松这种高敏感形成的性格缺陷。
在柴进庄上的际遇,就是武松一生的缩影,在他以后的人生中,如果周围的人敬重他、佩服他,那武松展现出来的,几乎都是人生的高光时刻,是一个猛兽的英姿,而如果周围的人戕害他、算计他,武松展现出来的,也只有困兽之斗才有的惊人破坏力。
武松的本事,完全是依赖他自身的安全感的,他的星宿是天伤星,他也是被世人伤害的人。如果说,世间的不公,在宋江吴用身上,是怀才不遇、科举不第,在林冲身上,是奸人陷害,高俅倾轧,这种很明显的人生际遇,无论是有形的大手,还是无形的大手,都有一个可供发泄的对象,但在武松身上,就只有一种绵绵密密的针刺,是无数双小手在一点点地把他拉回他想要蹦出来的泥沼,世间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灵魂,而偏偏这样的人,还喜欢跟社会讲讲道理。
究其原因,在武松的灵魂深处,住着一个敏感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在跟着武大郎成长的过程中,其实是被武大郎保护的,但是武大郎的能力所限,他同样也不能保护武松太多,所以,这就导致了武松的性格,他迫切地想要成长,想要对抗世界,让世界听听他的意见,但是每次都被外界伤害,这就导致他极度安全感缺失,又导致他在安全感缺失的情况下,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这种行为习惯,一定是武松的成长过程中无数次发生的事,才形成他独一无二的性格。
武松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他疑心特别重,他回家探望哥哥,景阳冈的店家,警告他山上有老虎,正常人或者相信,或者不信,但是武松的想法是什么?「你留我家里歇,莫不半夜三更,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唬吓我」,看到树皮有字,想法依然是,「酒家诡诈」,他在骨子里,是不相信人的,你可以想象,在他的人生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后来在孙二娘的人肉包子店里,同样是吃包子,他能吃出来毛发,还能看出是人小便处的毛,他的精细近乎病态,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提防别人,随时随地可以切换战斗状态。
而武松的战斗力,也是在越危险的状态,越能激发出战斗力来,所以他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他也成了人所称颂的打虎英雄。
当人们把武松披红挂绿,抬在肩上,阳谷县人摩肩接踵来看他,知县也欣赏他抬举他,武松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他的自尊心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你会发现,这时候的武松,举止非常妥当,面对知县,行为也非常体面。面对阳谷知县的赏赐,武松的回答非常得体:小人托赖相公服荫,偶然侥幸,打死这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赏赐?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作为乡民,给足了县令面子,作为壮士,给足了猎户面子,作为外乡人,也给足了阳谷县人的面子。这事办得,同样也滴水不漏,直接把赏赐的一千贯钱,散与众人猎户。
这样的人,谁人不喜爱,这样的做事风格,谁人不喜欢。所以,我说武松这种人,是先天地适合跟上层人物打交道的,他虽然生于贫寒之家,天生就有贵族气,当他的尊严得到满足时,他的仗义疏财,他的秩序意识,让他天然地就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办,利益应该怎么分配。
有一种人,你不得不佩服,他们有一种天才,天生就适合做领袖人物,具有天生的魅力,让人喜爱,而武松无疑就是这种人,这种人,有的很幸运生于云端,天生贵胄,先天就是领导者,能够展现自己的领导才华;有的很不幸,却只能生在泥沼之间,他要经过很多磨难,遇到贵人,走到比较高的位置,才能绽放自己的领导才能,而更多这样的人,由于没有机会,只能在泥沼中沉沦,一辈子无从释放自己的光芒。
所以,其实很多人,他的天赋,就是更适合在上层,但是很可惜,他一生没有在上层的机会,这样的人也就埋没了。
武松何其有幸,先天就具有这种才能,他一个外乡小子,江湖草莽,在跟知县,甚至被知县派到东京公干的时候,能办事无不妥帖,就是这种才干的体现。他是刘邦那种无可无不可的人物,武松去东京替知县办事,口里完全是家常话,「小人自来不曾到东京,就那里观看光景一遭」,这种话语,是在《水浒》里的其他上下级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这完全是两个朋友的对谈。杨志不行,甚至宋江在郓城县根深蒂固,也没有这样的话语,但是武松一个没有多少根基的都头就可以,而且别人说这样的话,就觉得唐突冒犯,而武松就非常自然。他天生就具有与大人物交流的能力,甚至越是大人物,武松就越自然,他是天生的大场面先生,甚至阶层越高,武松越轻松自然。
然而武松又何其不幸,他的一生,却把一生本事用在了跟潘金莲、西门庆、蒋门神、张团练这样的人物,纠缠不清上。
武松,既不是前者那种平步青云之人,又不是后者一生郁郁不得志之辈,他得过贵人青眼,有机会展现才华,但是又最终沉沦,所以才令人惋惜。
总之武松这种人,他如果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他是能够不断上层次的,而且先天具有让上级满意,又分配得公平公正的能力,因为他对于规则非常敏感,如鱼得水。但是,很可惜的是,总有人要毁掉他的生活,而这对武松来说,这等于毁掉他的一切,当他的生活被破坏时,他的毁天灭地的破坏力就展现出来。
杀潘金莲,狮子楼杀西门庆只是开始。
很多理解错了武松对潘金莲的感情,武松在他长期的生活中,武大郎对他,是一个父亲一样的存在,所以他是不可能对潘金莲产生感情的,并不像今天很多评论家,还有香港导演李翰祥解读的那样,武松对潘金莲是有性欲和企图。
没有。
潘金莲之于武松,是他的正常生活的一部分,是他的生活秩序的一部分,而他是极度渴望这种生活秩序的,所以当潘金莲挑逗他时,他怒不可遏,并不是因为他觉察了自己对自己的长嫂有性欲,而恰恰相反,是潘金莲胆敢,来破坏堂堂正正的好汉武二郎的幸福生活。
这是一种冒犯,这是他绝对不可容忍的,但是,武松有跟大人物谈笑风生的能力,却没有跟潘金莲这样的人搅合家长里短的能力,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只能用纯男性的手段,去处理这段关系,重新搬回县衙,出差前约法三章,这种手段,对英雄好汉可以有约束力,但对潘金莲显然没有任何约束能力。
潘金莲和西门庆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伤害武大郎,如果武大郎没有死,一切还有回转的空间,但是当武大郎死了,一切都不可挽回,因为武大郎的死,意味着武松的生活失去了秩序,而失去秩序的武松,又回到那个焦躁的武松。
等到武松公干回来,潘金莲、西门庆、王婆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心细如发的武松面前完全如同虚设。我说过了,武松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精细,极致的精细,他的精细,不是来自于智商,至少不仅仅是来自于智商,而是来自于本能,是来自于安全感缺失的本能。
一旦武松开始行动,以他的行动力之强,和破坏力之大,一切都晚了,武松的杀嫂杀庆的一系列行动,简直是艺术,一切料敌机先,有章法到让人觉得可怕,一切尽在武松掌握之中,其他人就像猎物一样,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不仅毫无反抗能力,武松甚至连谁来写供词,谁来做旁证,证据确凿,与其说是杀人现场,不如说是公开的审判,这就是武松的特点,他不止是要杀人,他要讲道理,他要审判,他要告诉世界,他杀人是公正的。
这就是武松内心秩序感的体现,他不是要人死,他是要别人明正典刑。
武大郎死后,武二郎其实完全丧失了生活的目标,他彻底地失序了,他像一个受伤的猛兽,谁能够给他稍微正常的生活,他就涌泉相报,谁破坏了他正常的生活,他就像被逼到墙角的野兽,反戈一击。
施恩父子对他礼遇有加,他就士为知己者死,为他们醉打蒋门神,夺取快活林。
张都监假意示好,他就真的不疑有他,玉兰告知他府上被偷,立刻不顾一切捉拿贼人,才误中奸计。
连孙二娘张青这对卖人肉包子的江湖侠义,在他眼里也是如兄嫂一般。
他像一个安全感缺失的小孩儿,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方面,任何温情,任何温暖都能让他很快融化,动辄以生命回报,重义轻生到一个极致,另一方面,他的极度安全感缺失,也会让他时刻绷紧神经,处在癫狂爆发的边缘。
阳谷县是谋定后动,等到孟州快活林,武松完全就像一个顶级狩猎者,武松的战斗,有一个很明显的表现,「抢」,动不动就抢过身去,一切都是先发制人,这既是艺高人胆大,也是武松的战斗神经一直在紧绷。
《水浒》不是武侠,也不是演义传奇,它有更多写实的一面,飞云浦以一敌四,武松在戴枷的情况下极限反杀,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已经想的是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但是武松是何等样人,武松寻思半晌,只有冲天怨恨:不杀得张都监,如何出得这口恨气。
此时的张都监,已经不完全是张都监,更是武松一生中,那些细细密密的小不公,那些妨害他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小人,那些毁掉他正常生活的代表,他只有杀杀杀方才能对得起自己的人生。
血洗鸳鸯楼,既是报仇,也是武松对这个人世的控诉,更是武松对这个世界的宣言,在听到蒋门神、张团练、张都监讨论如何结果自己的阴谋时,武松怒了,武松也彻底失望了,他所信奉的秩序,原来只不过是谋于私室的伎俩,于是血洗鸳鸯楼,连杀15口,方才罢休。
这是武松的审判,既然世界不再有公正,那就用暴力还以公正。
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这是武松跟这个无情无义的世界的决裂,也是武松彻底杀死了自己,从此,他不再相信还有公正,而只相信朴素的正义。
很多人说,《水浒传》不配四大名著,因为梁山好汉不过就是一群土匪杀人犯,根本没有多少豪杰义士,其实,说这种话的人,恰恰是愚不可耐,《水浒传》好就好在不轨于正道,当所谓的正道自己都舍弃高贵,变成门户私计的时候,好汉的不轨于正道何尝不才是正轨。
武松的最后一次蜕变是蜈蚣岭。
武松最终剃掉了头发,带上了行者的发箍,拿起了那两柄不饮人血,就夜夜嘶鸣的戒刀,武松死了,天下再也没有武松。
蜈蚣岭上,冷月如钩,戒刀如雪,天下之大,再也没有武松的容身之地,天下至此,少了豪情万丈,喜欢跟世界讲讲道理的热血青年,多了一个沉默寡言,一言不合就抽出戒刀的行者头陀。
曾经有一个年轻人,他相信正义,相信法律,相信秩序,现在,他不信了。
武松的最后下落,是在痛失左臂后,在杭州六和寺出家,拒绝了大宋朝廷的封赏,武松是最早跟宋江提起招安的好汉,却最终对招安嗤之以鼻,因为他早已经不相信他们的正义。
文章转载自“升值计”(ID:shengzhij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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