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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麦子黄了

 新用户04218vhe 2023-07-22 发布于上海

小满日,早早吃过晚饭。无聊。出门去小区前面走走。

夕阳下,菜地不仅仅有青色,还有绿色,黄色,大大小小交错拼凑,像极了佛家的百衲衣。而那一条黄色,竟是久违了的麦子。我久久凝视着它,如同遇见一个久别重逢的熟人。撒播的麦苗看上去有些乱糟糟,枯萎了的叶子开始下垂,竖立的全是麦穗,密集的麦芒,像无数根金针保护着饱满的麦粒。

“田间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这首《观割麦》的开始句,形象地道出了麦熟季节的动感画面。

许多年没见过老家的麦子了,听说没人种了。留守在村庄里的都是老年人,还有带孩子的女人。庄稼人开始嫌麻烦,嫌收成低,嫌这嫌那,说明日子好过。

但我忘不了麦香,它刻在记忆深处,被这尖尖的麦芒轻轻一挑,再遥远的往事也像初夏的溪水汩汩流淌。

割麦过后就有捡麦子的。童年时我有过这样的经历,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乡下人可能都有过。那时我读小学,母亲并不赞成我去捡麦子,她只希望我好好读书,在农忙时,帮家里洗洗碗做做饭,或者傍晚时,门外的场地打扫干净,她和父亲在外面忙忙碌碌,回来有碗现成饭,就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了。但我忍不住,这不是我有多勤快,也不是我不畏惧火辣辣的阳光,不怕戳得皮肤又痒又痛又难受的麦芒。这都是受队里差不多大孩子的影响,用乡下人话说叫作热哄,还有一种别人行我也行的心里攀比。

日晒稻黄,雨淋麦黄,还有五月暖风地抚慰,麦子就勾下了头颅,若阳光明媚之下,蹲在麦田旁边,能听到麦粒破壳的“咔咔”声。村子里也能听到这种声音似的,忙碌着准备草要(绳)子,忙碌着将镰刀挫得锋利锃亮,麻绳挂到了扁担头,忙碌得吃饭也不准时,只等一声“割麦啰!”

农忙的时候,学校会放几天假,孩子们在家里待不住,一个个悄悄地溜出村庄。

队屋后就是北埂之渠,站在渠北边,就像是站在一幅油画前,朝东朝西看都是麦地,中间收割完的油菜地。因为我们个子矮,在视线中砍出来的沟壑也被黄澄澄的麦子填满,像江水似的汹涌澎湃。

不是每块地都有麦穗可捡,也不是每块地随便可以下去捡的。那时有句话叫“散河”,如同队里的鱼塘抽干了水,队里的人捉完了鱼上岸了,旁边的人才可以下去寻找漏抓的鱼虾,老鳖是一个意思。所以捡麦子大都在下午,割倒的麦子要晾上半天,露水干了才能上垛,麦粒才不会潮湿发芽。

能够捆麦把子的都是有经验的中年人,他们取一根将在水中浸泡过像麻花般的草要子,脚踩住一头,手握着另一头,拉直,再朝前面一扔,双脚并拢立在草绳中间。然后就可以接过女人们递过来的一抱抱麦秸秆,弯腰码齐,估计差不多时开始捆把子。看似貌不经心,双手却是一杆秤,多一把也不会要,少一把时要添上。然后再弯腰,捡起脚下的绳头,两只膝盖扺住自上而下用力,捞起另一只绳头,双手交错,压,挤,缠,塞,一整套动作,瞬间完成。双手再拧起麦把,检测一下草绳,不松不断就算完成了一梱。

一亩地麦子能梱四五十个麦把子,如果套种了棉花只有二十来个。一片地从割到挑回生产队的稻场上堆都像是抢火似的,割麦时节容易下雨,一下就到黄梅季节。

捡麦子的除了小屁孩外,还有在家带孩子不能下地干活的老龄女人。捡麦子一是眼快,二是腿快,三是手快。眼睛也不扫得太远,还要当心脚下的麦茬,光脚踩上去不是那么好受的。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捡麦子的事情已经隐隐约约,记不太清楚,就像模糊了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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