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浙江慈溪——鸣鹤古镇 陈琏，原名陈怜，1919年10月13日出生于浙江慈溪，是蒋介石“文胆”陈布雷最小的女儿。1939年7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我党地下工作者，为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贡献。全国解放后，历任共青团中央少儿部主任秘书、副部长、部长,华东局宣传部文教处处长，并当选为共青团第二届和第三届的中央委员和常委。1967年11月19日逝世于上海，年仅48岁。胡耀邦称其为：“家庭叛逆，女中英豪”。  陈琏像 一、幼年丧母，惨遭遗弃 陈布雷共有八位子女，前五位三子两女是与结发妻子杨品仙所生。1919年10月，母亲因生陈琏得了产褥热，不治身亡。妻子的病逝，使陈布雷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犹如失去了魂魄一样，整天浑浑噩噩，悲苦不已。他把一切原因归咎于出生不久的女儿身上。一天，突然怒火攻心，竟将还没满月的女儿塞进痰盂，幸好被家人及时救下，才免于一死。不久后的又一天，尚在襁褓的女儿啼哭不止，陈布雷再次发疯似的，一把抓起女儿扔出窗外，正好卡在窗外的竹栏上。家里人赶忙施救，陈布雷却瞪着血红的眼睛咆哮道：“我要弄死这个害死生母的孽障，我看谁敢把他救上来！”  浙江慈溪——鸣鹤古镇 这时，陈布雷的岳母杨老太太冲上了楼，从窗户上探出半截身子，把外孙女给拽了上来。她决定把这个遭人遗弃的外孙女留在身边悉心照顾，并给她起了个乳名叫做“怜儿”。陈怜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受到了外婆无微不至地关怀。6岁的那年，外婆年老体衰，生活不能自理，小陈怜才被带回了家。此时，陈布雷任《商报》主编兼《国闻周刊》主要撰稿人，已与王允默再婚，在上海居住。几年过去了，当年丧妻悲伤也渐渐淡了，陈布雷见到女儿，想起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愧疚不已。陈琏外婆再三嘱咐陈布雷：“我一个女儿只换这一个孙女，你要好好照顾怜儿啊，不要再犯当年的错了”。陈布雷含着泪频频点头，承诺丈母娘今后会好好地养育陈怜的。  陈布雷与儿子 陈布雷续弦王允默是一个受过教育，有思想的新女性，对丈夫这个最小的孩子，也是格外关注。她亲自教导陈怜读书写字，直到2年后才让她去学校接受系统化的教育。可以说，继母是陈怜的启蒙老师。尽管陈布雷经常不苟言笑，但他最疼爱的就是陈怜。陈布雷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很有家庭观念，自己亲自教导子女，有时也会检查、辅导陈怜的功课。陈怜和外婆居住了六年，性格早已定型。在外婆家的日子里，外婆自然宠爱她，溺爱她，事事任由她。回到陈布雷身边后，受到管教，陈怜非常不适应。她有自己的个性，胆子大，倔强任性，不会完全遵循父亲的指示，陈布雷虽然头疼，但也无可奈何。  陈布雷书法 1932年，陈布雷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举家搬到杭州。一次，陈布雷嘱咐陈怜：“你是个女孩子，最好是学师范专业，将来可以相夫教子。你姐姐也是师范专业的”。这一次，陈琏听了父亲的话，考入了杭州师范学校。一年后，陈琏听说父亲当年毕业的学校是浙江省立高级中学。这所学校是出了名的注重数理，而且录取比例仅是考生的十分之一。陈怜没有征求父亲的意见，就悄悄报考了浙江省立高级中学，并成功踏入了学校的大门。陈布雷见状，也知道女儿的个性，不会听自己的劝告，自己的反对也没有用，便随她去了。  杭州西湖 二、天生叛逆，投身革命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全国抗日战争的序幕被揭开，全民族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陈怜被感染了，她立刻投入到了抗日活动之中。她用笔杆子“打仗”，经常在浙江的民间刊物《战时生活》上投稿发表自己的文章。其文字饱含了无比期望拯救处于水深火热的民族的高度热情。此刊物的很多编辑都是共产党人士，对陈怜影响至深。她认真阅读每期的书刊，并且经常和编辑们交流，潜移默化，感同身受，陈琏的思想有了很大变化，产生了对共产党的无比向往。  七七事变遗址——卢沟桥 而那时候，陈布雷作为蒋介石的贴身“文胆”，也写了很多文章，为蒋家王朝摇旗呐喊。陈布雷在《外交评论》上发布了一篇名为《敌乎？友乎——中日关系的检讨》的文章。这篇文章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希望大众认同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决策。当时陈怜看到此文后，愤怒至极，立马起笔，洋洋洒洒地写了很多篇文章，抒发了自己的见解，批驳了这个愚蠢的决策。不过很有意思的是，父女双方都不知道彼此是谁，因为陈怜用了笔名，而陈布雷用的也不是自己的名义，而是以徐道邻的名义发表了这篇文章。抗战全面爆发以后，陈怜随同父亲一起到了重庆，在北碚国立二中读书。中共地下党组织发现陈怜追求进步，便有意发展她入党。  1939年7月，在盛夏里，陈怜实现了这个愿望，加入中国共产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父亲截然相反的道路。1939年，陈怜考上了西南联大地质学，将独自前往昆明完成学业。行前，她到父亲的办公室辞别，陈布雷与女儿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怜儿，阿爸给你取个学名怎样？取'怜’的谐音'琏’，'琏’，古之祭器。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为你而死去的母亲”。怜儿点头接受了这个名字。他劝诫女儿要专心攻读学术，不要卷入政治，参与政治的纷争。当然陈布雷并不知晓，自己的女儿早就是一名秘密的地下党员了。对于父亲的苦口婆心，陈琏直接反驳：“父亲！我们中国已经陷入了危难之中，甚至到了亡国的边缘，抗日的大旗早已经升起，难道我们青年要袖手旁观吗？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重庆北碚——缙云寺 陈琏如此的执拗，陈布雷无可奈何：“你有救国之心当然好，年轻人嘛，现在思想都进步了。但是，父亲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再者我已经是政府官员了，如果你站在了我的对立面，让别人怎么看？”陈琏立马回过去：“父亲，您放心，我是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反观国民政府，空喊口号！孔祥熙还在这种危难时刻发国难财，无耻至极，简直令人唾弃！父亲，我倒是希望您不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变成他们那样的人”。陈布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叹气，父女谈话也就结束了。  孔祥熙像 三、遇见爱情，潜伏重庆 陈琏在西南联大不仅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做了很多地下党的工作。在热火朝天的革命活动中，她遇见了自己的爱情。对方是西南联大地下党总支书记袁永熙，也是南方局下属的云南省工委青委委员和宣传部长。袁永熙出生于贵州修水一户富贵人家，就读于西南大学经济学系，是一个有志青年，比陈琏大两岁。他的祖父是清朝显宦，与曾任北洋政府总统的徐世昌是儿女亲家，父亲早年做过袁世凯的幕僚，后来又做过营口道台。姐姐袁永熹燕京大学物理系毕业后，嫁给后任南京政府外交部长的叶公超。与陈琏一样，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与家族的决裂，加入共产党，从事地下工作。袁永熙是在组织和领导了著名的'一二.一'昆明学生运动时，与陈琏相识相爱的。  西南联大旧址——纪念碑 1941年1月，“皖南事变”爆发，国民党反动派封锁消息、扭曲事实真相。这时，西南联大党组织冒着生命危险，将登有周恩来题词“为江南死国难者志哀”和诗句“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新华日报》，四处张贴在校园里，还张贴了南方局印发的《新四军皖南部队惨被围歼真相》。此举，瞬间激发了师生们的强烈愤慨和爱国热情。当时，国共合作几乎破裂。军统特务康泽亲自跑到联大恐吓、搜捕共产党员与抗日青年。为了保存力量，地下党负责人袁永熙将已受到特务注意的党员和进步青年撤离学校，分散隐蔽在滇南各个地区。陈琏也在撤离的学生中，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临战斗，但她却处变不惊，像往常一样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只是在想起家人时踌躇了一会儿。 周恩来 最后，她还是给大姐陈秀寄了一封告别信：“让一切爱我的人忘了我或者痛恨我，但不要让我而伤害了任何人。细姊，再会了，我去的地方很远，我们也许永远也见不着了，不要为我烦忧……相信你的怜妹，不是随便给自己选择路的。这道路诚然会很艰辛的，但是为着祖国的自由，我没有别的话说”。这封“告别信”给全家带来极大恐慌，兄弟姐妹乱作一团。陈布雷认为女儿一定是去了延安，他找来自己的秘书、五妹夫翁祖望商量办法，一方面在重庆、昆明的报纸上刊登：“怜儿：见字即盼返家。父示”的寻人启事；另一方面请翁祖望的儿子时任郭沫若的秘书翁泽永委请共产党帮助打听下落。 1942年初，袁永熙来到重庆八路军办事处请示工作。当时办事处负责人亲自过问陈琏的下落，于是派人找到陈琏。原来，陈琏离开昆明后，化名为程国仪，在石屏县高级师范附中教书。周恩来与邓颖超十分关心陈琏的近况，他们在八路军办事处约见了她。陈琏竟提出去延安的请求。而周恩来对陈琏说：“由于当前是国共合作时期，你父亲的身份特殊，如果你去了延安，到时候你父亲找我们要人，该怎么办？我建议你还是留在这，利用好你父亲的身份，做好地下工作，也可以有所作为的”。在周恩来夫妇的劝说下，“失踪”一年多的陈琏回到家中，给还处于煎熬中的陈布雷以惊喜。陈琏很快被安排进入中央大学历史系读书，在重庆开展地下工作一直到抗战的胜利。 重庆曾家岩50号——周公馆 四、喜结良缘，嫌疑被捕 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袁永熙回到北平，任“平津南方局”地下党负责人，北平学委书记。公开身份是“敌伪产业处理局”的职员。1946年秋季，27岁的陈琏大学毕业后也到北平工作，担任贝满女子中学历史教员。她向父亲提出：要跟袁永熙结婚。远在南京的陈布雷，对怜儿的婚姻非常关切，对于未来女婿一切疑点都倍加详查。他暗中委托国民党北平市副市长张伯瑾详查袁永熙其人。据密报：袁永熙人品才学俱佳！而且，外交部次长叶公超教授是袁永熙的姐夫，孙国华教授是他另一个姐夫，吴晗教授是袁永熙的好朋友，朱自清教授则和孙国华相熟，对袁永熙十分赏识。陈布雷欣然接纳了这位门当户对的乘龙快婿。 袁永熙与陈琏结婚照 1947年8月10日，袁永熙和陈琏在北平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举行隆重婚礼。国民党军政要员、社会名流及其太太、小姐们应邀而至，北平市市长何思源先生证婚。北大、清华校友们送了一套<鲁迅全集>作为礼物。陈布雷因职位在身，公务繁忙，没有办法脱身参加两人的婚礼。来宾中有一位叫做田仲英的人。他是陈琏在北平贝满女中工作的同事。由于是初次见面，袁永熙与他交换了名片。也就是这一张名片给新婚夫妇招来了横祸。1947年9月24日，军统特务从棉花胡同甲5号的房顶纵身跃下，包围了袁永熙和陈琏的住处。在他们家中搜出了“民青（民主青年联盟）纲领”等文件。刚刚度过蜜月的新婚夫妇双双被捕进了牢房。 北京东棉花胡同一角 原来，当时北平发生了“地下电台案”。军统破获了北平地下电台，台长李政宣叛变，并供出了田仲英。在搜查田仲英住处时，找到了袁永熙的名片。当时，军统特务已经了解到北平地下党中有一个姓袁的人，但并不清楚此人的身份来历。袁永熙的这张名片，却给特务们提供了一种可能，也许“袁某”就是袁永熙。袁永熙和陈琏被捕后，关押在炮局监狱。军统特务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使他们屈服。因为长期从事地下工作，他们自然已考虑到可能被捕的情况，事先就商量好了对策。陈琏与袁永熙的口供是一致的。“在昆明读书时参加了“民青”，介绍人是闻一多先生（当时已遭特务暗杀），回到北平后忙于结婚、找工作，已脱离“民青”，这本章程是一位老同学去外地前丢在自己家里的”。 闻一多先生 因陈琏的身份，加之那时她已然身怀六甲，特务们不敢对她下手。而被怀疑的袁永熙自然就受到了特务们的“格外关照”。他虽然身受酷刑，却始终保护着地下党组织的安全。考虑到他与陈琏两人的夫妻关系，特务们故意用计诱骗两人，一面他们派人告诉陈琏：“你的丈夫已招认了，你快坦白，可以从宽处理”。一面又去告诉袁永熙：“你的太太已交代了，你快老实交代，不然没有好下场”。意识到是特务的诡计后，两人选择了不予理睬。特务们见状，又逼迫陈琏到刑讯室门口规劝丈夫，可陈琏在见到丈夫后却一言不发，还对特务说：“我丈夫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我劝他什么？”于是，北平的特务把陈琏、袁永熙用飞机押送到南京，关在国防部保密局，听候发落。 南京国防部保密局旧影 女儿和女婿以“共党嫌疑”之名关押在南京国防部，无异给一向标榜“效忠党国”的陈布雷以公开的羞辱。他反复权衡后，给蒋介石写了一封短信：“女儿陈琏、女婿袁永熙，因'共党嫌疑’自北平解抵南京，该当何罪，任凭发落，没口无言”。其实蒋介石早就接到密报：袁永熙、陈琏只是“嫌疑”而已，况且蒋对陈布雷这个跟随自己20多年的心腹智囊十分了解，他不会轻易开口求人的。看了陈布雷的短信，蒋介石必须对此案有个了结。在一次宴请北京大学校长胡适之后，蒋介石告诉陈布雷：“你女儿女婿的案子，我已派人查过，不是共产党，是'民青’（民主青年联盟成员），你可以把他们领回去，要严加管教”。于是，陈布雷开始为保释怜儿和女婿出狱积极活动。 1948年5月底，陈布雷和国民党元老叶公超出面具保。但由于“民青”的关系已无法否认，袁永熙在出狱时不得不签了一份“悔过书”。不过他在“受共党蛊惑、误入歧途”这类词句前都坚持加上“并未”二字，以示不服。1948年1月底，陈琏先出狱，来到南京湖南路陈布雷官邸，由舅父陪同，回到浙江慈溪老家。此后，失去自由8个月的袁永熙也被保释出狱。翁婿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女婿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刻，这显得多少有些尴尬。袁永熙在陈公馆住了3天。陈布雷请来亲朋好友为他洗尘。翁婿之间相处甚洽，陈布雷嘱托一番后，也让他到浙江慈溪老家。半年后，陈琏夫妇回到南京，陈琏到国立编译馆工作，袁永熙在中央信托局南京分局当科长。他们潜伏在国民党要员陈布雷身边，继续从事地下活动。 蒋介石“文胆”陈布雷与“武党”陈诚合影 五、世道轮回，时代悲歌 1948年11月2日，历时五十二天的辽沈战役结束，共歼灭国民党军四十七万余人，从根本上改变了国共双方的力量对比。陈布雷眼看亲手参与建立的蒋家王朝摇摇欲坠，自己空有一腔报效“浩荡皇恩”的夫子情怀，却无回天之力，他感到绝望。而且，长期超负荷的工作，使他的健康状态每况愈下'。1948年11月初，一向深居简出的陈布雷突然提出要女儿、女婿一起陪他拜谒中山陵。陈琏看着自己的父亲，觉得父亲老了，憔悴了很多。他们坐在一个凉亭中，彼此沉默着，陈布雷开口打破了沉默，却也只说了一句话：“怜儿啊，永熙啊，我还是那句话，不希望你们从政啊！” 南京中山陵 半个月后，即11月12日晚，陈布雷单独将袁永熙叫到身边再次嘱咐：“永熙，政治这个东西不好弄，你和怜儿千万不要卷到这里面去。我搞了大半辈子政治，一生的错误就是从政而不懂政治，以致无法自拔，于今悔之晚矣！” 最后还叮嘱袁永熙，一定要好好对待陈琏。1948年的11月13日清晨，陈布雷吞食了大量安眠药，在绝望中自杀。在上海的陈琏听到父亲自杀身亡的消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噩耗。虽然她与父亲选择的是截然相反的道路，但是血浓于水，他们之间的亲情没有隔断。悲痛之际，陈琏匆匆赶回南京。看到父亲遗体的那一刻，她心如刀绞，扑到了父亲身上放声痛哭：“父亲，您一生都正直廉洁，可惜走错了路啊！” 陈布雷像 1949年2月3日，党组织委派翁郁文前来慰问，并带着陈琏夫妇逃离了上海。经过一个月的旅途，终于到达苏北解放区。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安排下，陈琏、袁永熙前往北平，投身到新中国的建设中。1956年，在一次全国政协会议中，陈琏发言 “我是陈布雷的女儿，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我们的出生之地，但是我们能够选择自己的道路”。得到了周恩来总理的肯定。新中国成立后，陈琏任共青团中央少儿部部长。1956年，身为清华大学党委书记的袁永熙又因当年签下“悔过书”被旧话重提，降职为校长助理。陈琏知道丈夫冤枉，加倍疼爱，试图用自己的温情来抚平丈夫心中的创伤。然而，整风时什么话都没有说过的袁永熙稀里糊涂地又变成了清华大学党内'最大的右派'，又一次被开除了党籍。 清华园 领导们出于对陈琏的'关爱'，反复动员与袁永熙离婚。在与陈琏的彻夜深谈中,袁永熙多次提出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除了离婚,别无选择。陈琏最后只得应声道:“为了我们的神圣事业,只好再做一次自我牺牲吧!”幸福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了。从此，38岁的陈琏离开了情深似海的丈夫，走上了自己独自抚养3个儿女的道路。60年代初,中央决定重建华东局,急需一批干部。陈琏主动要求调去上海。临行前，她抱着袁永熙的外甥女孙士询哭道:我所以下决心离开北京，是因为在北京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一些事情而心酸。现在孩子渐渐长大了，我怎么对他们讲你舅舅的事?陈琏至死未再婚。但每次从上海去北京开会，都要约孙士询到自己的房间住上一夜，为的就是打听了解袁永熙的近况。 袁永熙像 此时的袁永熙已在长城脚下的昌平县过了几年“苏武牧羊”式的劳改生活,孤身一人放牛喂猪。成了“摘帽右派”后，又到河北省南宫县继续“改造”。陈琏每一次都是边听边哽咽着流泪到天明。上世纪六十年代，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风暴席卷神州大地。上海是“大革命”风暴的发难之地，华东局机关又是这场风暴的重灾区。1967年4月，华东局机关造反派便将时任华东局宣传部文教处处长的陈琏列为重点审查对象。陈琏对自己的历史问题泰然处之。在她的档案里，有中央青委组织部1949年6月24日的正式结论，明明白白写着：“陈琏被捕后由家庭保释，狱中没有暴露组织，出狱时未办手续，出狱后积极寻找组织，来北平后积极工作——同意恢复她的党籍”。白纸黑字红印，一切清清楚楚。 上海外滩 但是当时的掌权者们对此不屑一顾，他们千方百计去获取罪证，不惜逼供和歪曲事实。这期间，有人从图书馆的旧报纸堆里翻出陈布雷去世时的报导，发现了蒋介石接见陈布雷家属的消息，找到了陈琏披麻戴孝的照片…… 这成为置她于死地的“重磅炸弹”。1967年11月17日，终于正式揭开了批斗陈琏的序幕，专门为她召开了宣传部的全体大会，勒令她当众交代历史：是怎样向反动老子屈膝投降，变节自首的？受到蒋介石接见时，他对你下过什么指示？为什么在这之后仅一个多月，你就匆忙进入解放区？到底是如何混进革命队伍的…… 冠冕堂皇的言词掩盖着卑鄙肮脏的阴谋，一时妖雾弥漫。 如狼似虎 1967年11月19日，距离陈布雷去世19年后，陈琏从11层高的宿舍楼一跃而下，自杀身亡。秋风瑟瑟，吹得人们心中微微发凉。而走进她的房间，只见房间洁净，被子叠得好好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脏乱，加之她当时穿戴整洁，这无一不说明了陈琏早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她的书桌上留下了遗书，大致是以下内容：同志们啊，关于我当时被抓捕的情况，我已经在1949年全部交代清楚了，句句话属实，我的心是忠诚的，以后，你们或许就会明白了，而我却等不到那一天了……！48岁的陈琏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再次奏响了时代悲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陈琏或许明白了父亲当时为何会选择了自杀。1979年3月21日，中共上海市委为陈琏举行了平反昭雪大会。胡耀邦称其为'家庭叛逆，女中英豪'。 秋风瑟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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