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韩少功《人生忽然.读时代》 作者：单品华
在《人生忽然.读自己》里，我们看到仅19岁的韩少功的所言所行以及所读书籍，就不难理解，他文理知识的宽度广度，思想的深度与高度，不是我辈能达到的，他很多文章，都是大境界、大叙事、大角度、大视角、大纵深、大跨度。 《知识，如何才是力量》，知识为什么并不是力量呢？作者首先从热门的经济学开刀，这门学科已经很科学严谨了，逻辑化、数理化、实证化。但是实际呢，2008年始于美国华尔街的全球金融海啸和经济地震，这些大神们，没有人预警，也没有人拿出对策。两位经济方面的诺贝尔奖得主，受聘到华尔街操盘，甚至在汇市、股市里炒得自己大栽跟头。其他学科也如此。都不能在人类重大的困难和挑战面前，履行科学家“整理事实、找出规律、并作出结论”的职责，问题出在哪里呢？ 作者说：原因一，科学的低谷期。 16世纪以来，唯理论和经验论，两大浪潮的汇合，即数理工具和实验工具的并举，演绎法和归纳法的兼备、数理与经验，这种双引擎发力，带来了全球性的知识爆炸，把人类带入现代文明。但是20世纪，基础科学却陷入了停滞。有人说，人类已经摘完了“所有低垂的果实”。当然基础科学冰冷封盘，并不妨碍应用科学的长劲发展，技术受惠于科学，特别是基础与核心的原理。所以至关严重的还是基础科学陷入了停滞。 原因二，理性工具大不如前。因为科学家认为“万物皆数”“自然之书是用数学语言写就的”，所以发展了数学：欧氏几何、无理数、对数、虚数。这些与经验主义相结合，人们或是靠实验采集数据，然后用数理加以分析。或者靠数理加以预测，然后用实验加以测验。然而现代科学的冲击，理性主义认为的必然规律，黑格尔辩证法然，概率论，哥德尔的不完全定理说“不管我们怎样努力寻求全部数学真理，但总有一些数学真理我们没有发现”，欧氏几何与非欧几何、高斯函数、黎曼函数的研究发现，表明理性研究的数学真理发现越多，理性研究越不可靠，特别是量子力学中粒子运动的波粒性，位置不能测定性，理性研究进入了死胡同。 原因三，实践也多方面变味。阿基米德靠一盘洗澡水，发现了浮力。牛顿靠一个枝头上的苹果掉落，发现了重力学说。而现在科学的研究一头指向亚原子层面的微观，一头指向深空星际的宏观。大型“天眼”，高能粒子对撞机，造价几百亿，真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另一方面，专业细分，没有以前的全科医生、全科教师，实践经验也势必过窄，经验蕴积不够。应试教育，造成了教育与社会实践的脱节。 一方面，所有知识都要落地实用，唯实践论。另一方面，现在社会碎片知识太多，没有统一小真理的大真理，需要重建大的“三观”，让全人类文明成果再次汇聚成共同前行的力量，知识才能真正称为力量。 《当机器人成立作家协会》，因为大数据、云计算的发展，机器人在识别、记忆、检搜、计算、规划、学习等方面的突飞猛进，正成为人类望尘莫及的最强大脑。 但是，即便机器人有遗传算法、人工神经网络，但人的契悟、直觉、意会、灵感、下意识、跳跃性思维、无厘头，这些只能让机器人蒙圈。光辨别一个“高级黑”的正话反听，就可能要瘫痪整个数据库。面对生活及文学的千差万别，其复杂性非任何一套代码和逻辑可以穷尽。机器人顶多可以胜任大部分类型化的写作，即缺少创造性的写作。世界永远大于人类智慧，人类智慧永远大于逻辑编程的机器人。那么人机永远是主从关系。 《个人主义正在危害个人》，全世界每年有80万人自杀，那么敌人在哪里？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说：西方近代所推崇的个人主义，破碎了作为整体的社会，使个人与家庭、宗教、社会相脱离，让有些人感到生活空虚并失去目标。随着一个科学时代的到来，神意和天道也随之退去，个人主义开始由文化基因彰显为文化巨流。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动摇了基督教的创世论，他提出自然选择、优胜劣败、适者生存。于是把自然选择简化为人间互斗大法。黑格尔指出，这是一种“恶是推动历史进步的动力”学说。这种理论，对于任何一个生命个体，都是一个潜在的敌人。 作者讲述，在南美森林失火时，所有蚂蚁扭结成一团，形成一个黑色的蚁球滚出火海，赢得球内部分蚂蚁成功突围的真实故事。很多生物学家认为，首先是合群，首先是互助，才是自然界的首要法则，是动物进化和强大的最大优势，昆虫、鱼类、鸟类、哺乳类的大规模迁徙，团结求生。而个人主义却无视这一自然法则。 何况，从小部落到全球化，从小作坊到跨国集团，生产方式更依赖共生互利，更需要群体关切。哪怕在科技领域单枪匹马的时代也已经过去。5G这个科技产品就是合作和友好的力量。 费孝通说，家庭是遏制个人主义的最后一道红线，但是民政部显示，离婚率上升、结婚率下降，助推生育率一路破底。 作者大声疾呼，在一个组织性、互联性、整体性更强的人类新时代，阻止个人主义对个人的危害迫在眉睫，实为重建群体关怀的重要议程。否则，人类就会滑入可悲的境地。 《聚集：有关的生活及价值观》，作者一如既往的大格局，总览新冠疫情在全球的影响，新冠大开地狱之门时，值得注意的是，付出生命的大多是穷人和老人，生活方式受到最大冲击的是富人和青年。重创了时尚圈和高端消费行业，航空、宾馆、度假区、T台秀、夜总会、美容业、影剧院、职业联赛、会展庆典等等顷刻间一片哀鸿。“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不是老天爷对这种奢侈繁华来一次急刹车和红灯警示呢？疫情来过了，留下来伤痕和记忆。作者是真希望能够返朴还真，去虚荣浮华。 《阶级长成了啥模样》，现阶段的贫富分化也很触目惊心，全球1%的人口所掌握的财富超过了其余所有人的财富。随着工业化后的金融化、信息化、全球化，阶级图谱发生了变化。在新兴的国家里，一个工人也可能是房主、持股者、小业主，那么他算无产阶级吗？一个富豪不过是受雇于人的教授、企业高管、或自己单干的艺人、发明家，那么他们还算资产阶级吗？ 现实的阶级和财富长成啥样呢？1，金融财富，即使中国这个谨慎把控金融市场的国家，2014年金融所得税赶上了制造业。但是炒家们的财富多是一串心理上的曲线数字。2，智能财富，随着科技发展，经济生活中的知识含量，显然大大提升。新时代优秀的企业，并不是拼人头和汗水，其利润来源于研发、管理，这些都是智能劳动。3身份财富，富国的国籍或绿卡意味着相应权益。中国的户口亦是如此。4贷租财富，促消费口号，就有了租赁消费市场，还有奢贷奢租。作者说，虽然现实已经发生很大变化，但是，如果抽去贫富、剥削、阶级这一基本面，整个社会学就崩溃了。眼下的阶级变化了，成了流动的定位、多面的形体、犬牙交错的局面。若从剥削这点看，一种新的剥削正在突起，正在对民众实现最疯狂、最凶险、最快捷、最大规模的洗劫，他们玩的是以虚博实、以懒博勤、以伪博真，以大大小小的“庞氏骗局”轻取天下，他们就是快钱资产阶级。以金融寡头、腐败官僚、文化奸商为核心的一个群体，其底层极其庞大，是新时期的最恶劣的剥削阶级。 《自我学与人民学》作者讲了文学的发展过程：神学---神怪与王侯----人学，人学即文学也即人民学，但是最近20年，人学也出现了分支即自我学，人民学三大要素：表现“小人物”，吸收民众和民族的语言，代表民众的利益。人民这个广博的世界，包罗万象的新天地，加上作家的敏锐细腻的表现，使19世纪这一时期，文学繁荣昌盛、气象万千。自我学的作品，弥漫一种孤冷、迷惘、冷漠、焦虑、幽闭，但也是构成人民的一部分，释放不同的感受、不同的生活沉淀。但真正伟大的人民，应该是独立、自由、强健、活泼、富有创造力的个体。 《人情超级大国》，可能每个中国人都会问，中国古文明拥有四大发明，造纸术、指南针、火药、印刷术，为什么现代科学却一直是步西方国家的后尘呢?作者在这里做了深入的探讨。中国一直是一个农耕社会，村落宅院，比邻而居，山梁或山路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所以多虑近少虑远，重应用轻公理，孔子都说“未知生焉知死”。而西方游牧民族是马背上的民族，长途迁徙、四海为家，不安的漂泊游荡，面对旷野的风刀雪霜，一望无际的广袤大地，最容易引发他们终极的思考，这一切万物的背后有什么规律?谁在掌管一切？所以欲穷精神之理，这是欧洲宗教的基石。欲穷物质之理，这是欧洲科学的基石。 游牧民族有更广泛的空间，必须与陌生人打交道，互相商讨利益、争夺利益、妥协利益，一种因公共生活和平等身份的决策方式就产生了，从荷马时代的“军事民主制”，到斯巴达城邦里的国王、议会、检察官，到西方的“三权分立”，议会“两院制”，发展到现在妇女、工人、黑人及其他弱势群体也有了更多的民主权力，这是一种与血缘亲情无关、不徇私情的社会组织方式。 中华民族的农耕文化，使之成为了一个人情味很浓的民族，随着工业化社会的发展，进入到高度流动和完全生疏的社会，也仍会去找到一些关系，寻找一份人情的义气圈，作者指出，中国实行欧式民主与欧式法治，缺乏相应的文化传统资源，实是一件巨大的难事，但承受经济危机倒是有文化资源，亲情相互扶持，也就容易得多。 西方的知识专家们，大多有公理化的大雄心，一个理论管天下，上穷普世的宗教之理，下穷普世的科学之理。中国的传统知识“无法无天”,弱于科学亦淡于宗教，只求合理处置事情、人情，难免中庸和中和，有削藩、抑富的传统，“不患寡而患不均”，不会接受极端和绝对，所以中国传统的各种政治、经济、制度从来都是混合形态。最后，作者谈到所谓改革，不是顺从现实，而是剪除现实，找到一种规避人情之短而能用人情之长的新型社会组织方案。 《文化：迭代和地缘两个尺度》作者讨论的是大文化是人类包括物质在内的一切活动，如仰韶文化、龙山文化。 文化迭代，谈到中西文化比较的一个问题，不能拿工业文明与农业文明比，关公战秦琼，而是要参照同一经济发展水平下进行比较。同理。我们现在高铁、5G、移动支付比西方先进，也不要认为自我文化优越了。 文化地缘，作者说，并不是所有文化都是迭代进行的。如餐饮文化就与经济技术没有太大的关系。能不能吃饱，是经济和技术的问题，能不能吃好，却与经济和技术无关，中国人到了美国，还是吃不惯西餐，要去中餐馆。作者谈应该综合这两个尺度谈文化，譬如用X轴代表地缘，用Y轴代表迭代。 作者指出，文化界一直以来的“中体西用”“西体西用”“西体中用”“中体中用”之争论，这些争论的原因，就是不看x，y两个轴，是静止的中西文化，不是动态的中西文化。 《心灵之门》，作者指出，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有文化和有精神，在于人总是追求有情义的生活，使人类社会一直有文学的血脉在流淌，向人们传递有价值的经验和智慧，使人活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更有力量，因此文学是一门心灵之学，文学让人“呼吸从容、目光清澈、神情舒展、容貌亲切”。 这个时代是一个信息量爆炸的时代，但真正有营养的知识不多，正像书中所说的，有一种“奶头乐”文化，是麻醉文化。致敬韩少功！一位善良有爱心的爱国的大作家，读他的《人生忽然》，提振了民族自信心，拨去迷雾，让我们看到了民族辉煌的未来。  作者简介 图片 ：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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