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读红军军史17—飞渡乌江

兰州家长 2023-07-29 发布于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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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平会议开得很成功，毛泽东非常高兴。在行军途中，毛泽东作《十六字令》词三首：

其一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

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其二

山，倒海翻江卷巨澜。

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其三

山，刺破青天锷未残。

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中央其他领导同志也因为找到了正确行军方向而精神振奋。博古也深受感染，从湘江恶战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一展愁眉。

中共中央决定把黎平会议决议传达到师一级干部，是在红军向黔北行军途中进行的。广大指战员对黎平会议的决定，一致表示热烈拥护。当时红一军团一师师长李聚奎回忆：'十二月二十二日左右，…军团占领剑河后，接到了中央政治局黎平会议《关于在川黔边建立根据地的决议》当即由军团政委聂荣臻同志向我们师以上干部进行传达，当我们听到'鉴于目前所形成的情况，政治局认为：过去在湘西创立新的苏维埃根据地的决定，在目前已经是不可能并且是不适宜的'，新的根据地区应该是川黔边地区，在最初应以遵义为中心之地区'时，大家高兴得鼓起掌来。当我们听到'在向遵义方向前进时野战军之动作，应坚决消灭阻拦我之黔敌部队，对蒋桂湘诸敌应力争避免大的战斗'时，我们又会心地微笑了。因为大家感到毛泽东同志在中央根据地那一套'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克敌制胜的战法又回来了。'

在前往黔北途中，红一军团一师在一个小镇上休息，中央纵队的前梯队也抵达这个小镇。听说一师在这里，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王稼祥、张闻天、博古等中央领导同志，一起来到一师师部。正巧，那天一师司令部炊事班宰一口猪，改善生活。一师领导同志，一面让炊事班准备饭，一面向中央领导汇报情况。在汇报过程中，毛泽东等人互相插话，笑声不断，气氛十分热烈。毛泽东说话最多，他询问部队病号多不多，休息得好不好，恢复疲劳没有。汇报完后，一师领导请中央首长吃饭。长征途中红军生活条件极其艰苦，伙食很差，有点肉就是好饭了。中央首长们见炊事班一下子端上来好几盘肉，非常高兴。有位首长见肉端上来，竟喊了起来：'嗬，还有这么多肉呢！'首长们边吃边谈，情绪很热烈。在场的一师师长李聚奎后来回忆说：'连半个多月来愁眉不展、束手无策的博古同志，此时也活跃起来，说话很多。中央领导同志们如此高兴，是我们长时间没有见过的。我们猜想，一定是在什么重大的战略决策问题上，取得了一致肯定的意见。'

毛泽东、周恩来等人吃完饭出门时，正碰上李德匆忙地跑进来。毛泽东用手往后一指，告诉李德说：

'里面还有饭，快去吃吧！'

毛泽东对李德说的这一句话，本来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可是后来人们竟传出了'毛主席说李德是饭桶'的笑话来了。这也难怪，因为那时红军指战员对李德确实很反感，特别讨厌他那一套论调：什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有300多个县，30万军队，是一个国家呀！什么作为一个国家的军队就是正规军，应打正规战，应该御敌于国门之外、寸土必争呀！什么短促突击呀！什么以堡垒对堡垒、积小胜为大胜呀！广大红军指战员更是讨厌他凭主观想像完全靠地图指挥部队打仗行军，至于地图准不准确，部队吃上饭吃不上饭，有没有睡觉休息的时间，这些他全都不考虑。所以，广大指战员把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和长征以来的失利归咎于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黎平会议后，红军由黎平沿着剑河、镇远、施秉、余庆、台拱、黄平、瓮安一路横扫过去。

红军大部队进入剑河县城之前，就先派出便衣侦察队，装扮成'买卖人'，刻图章的，照像的，卖鼎罐的，进入剑河县城。

剑河县城居住着许多苗族同胞。他们非常奇怪地发现没几天功夫出现这么多卖鼎罐的，而且这些陌生的'买卖人'态度又这么好，他们遇到穷苦人就说：这鼎罐你们喜欢就买去，没有钱也不要紧，过两天我们再来取钱。一直到12月21日，剑河守敌及伪县政府官员弃城而逃，红军大部队未遇抵抗进入剑河时，这些苗族同胞才知道那些奇怪的'生意人'原来是红军的侦察人员。

我军夺取剑河之后，即派出红一军团十五师担负夺取镇远之任务。镇远地处湘黔交通要道，是'黔东锁钥'，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防守镇远的敌军是王家烈的东路行营，由其参谋长黄烈侯任行营主任，下属有蒋德铭的第四团和万式炯的第八团，还有李锡久的团防兵数百人。

红十五师从洞口北渡清水江，进入鼓楼坪时，正遇黄烈侯派来的黔军第四团一个营前来堵击。该营武器装备精良，清一色的九连珠步枪，被称为'九子枪营'。该营自以为装备精良，趾高气扬，不把红军放在眼里。那知一交锋，红军吹起嘹亮的冲锋号，到处响起了机关枪，战士们个个如下山猛虎，猛冲猛打，'九子枪营'一下子被冲散了，丢下了许多枪支和100多具尸体，狼狈地逃回镇远城。很长时间之后，这些溃兵还心有余悸地说：'厉害，厉害，红军机关枪多得很，挡不住，挡不住。'

红军尾追溃敌到达镇远，立即组织攻城。镇远是座古城，墙高垣厚。黄烈侯开始妄图据险顽抗，怎奈红军火力猛烈，战士勇敢冲击，黄烈侯等人见势不妙，不敢死守，遂带领残部逃出镇远。

12月25日夜，红十五师占领镇远县城。

红一军团二师担任攻占施秉县城的战斗任务。红一军团首先派出了侦察科长刘忠率领侦察队走在队伍的前面。当时，天公不作美，接连几天细雨绵绵，使本来就很难走的乱石黄泥路更加难行了。刘忠率领侦察队每天行军一百二三十里，一连走了4天后到了施秉以东30里的一个村庄准备宿营。这时，红一军团参谋长左权派通信员把刘忠叫来，问道：'施秉城的敌情查清楚没有？'刘忠回答说：'有王家烈的部队，但具体情况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左权立刻命令刘忠：'必须立即出发，占领施秉城的东山，查清敌情，并相机占领施秉城。'当时，侦察队的战士因连日行军都很疲劳，刘忠请示说：'部队很疲劳，能否休息两个小时再出发？'左权严肃地说：'不行，必须马上出发，这是有关全局的行动问题。'

于是，刘忠率领军团侦察队和红五团侦察排，连夜出发。午夜二时，到达了东山，山上住着两家老百性，刘忠就找老百姓了解情况。老乡说：'施秉城有王家烈一个营，是'双枪兵'，打不得仗的。'刘忠把了解到的情况派人告诉左权，并率领侦察队继续前进。

天还没亮，刘忠率领侦察队摸到了城边。敌军没想到我军会在雨夜突然袭击，也摸不清我军情况，一听到枪声便乱作一团，向乌江方向逃去。12月26日，我军进占施秉城。

12月27日，我军占领台拱。28日占领黄平，29日占领余庆，31日占领瓮安，我中央红军迅速向乌江挺进。

我军西进贵州，需要通过许多苗族居住区。由于正确执行党的民族政策，使红军顺利地通过了这些地区。特别是红军战士秋毫无犯，为群众办好事的实际行动，揭穿了反动派散布的红军杀人放火，共产共妻，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骗人鬼话。苗族群众开始了解红军，拥护红军，参加红军或主动给红军当向导。

红三团在向施秉、余庆行军途中，有两个给团部当向导的苗族青年，一边走一边了解红军的情况，最后竟然要求留下来当红军。经过再三要求，团部经研究决定收留他俩，并把他俩编到了通讯排，发给每人一支驳壳枪，他俩非常高兴。红三团在新柳休整时，仅两天就扩红74名，其中有许多是苗族青年。苗族青年熟悉环境道路，熟悉当地风俗习惯，这给红军的行军、作战、宿营都带来很多方便。

有一次，红军在向黄平进军途中，遇到一个60多岁的老妈妈因冻饿而卧倒在路旁，已是奄奄一息。战士们簇拥在她周围久久不散。

这时，毛泽东来了。有一个红军战士向毛泽东汇报说：'刚才我们问过了，这位老妈妈说她家今年收的粮食，都被地主抢去了，他儿子也在前几天被国民党抓去当兵了。她没法活下去，就和儿媳妇分路出去讨饭。因为天气太冷，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一点东西，又冻又饿，就跌倒在这里了。'

毛泽东听到这里，立即从自己身上脱下毛线衣，又从行李中取出布被单一条，还叫警卫员拿了两条装满粮食的干粮袋，一起送给这位老妈妈。毛泽东又蹲下身去，亲切地对老妈妈说：'老人家，您记住，我们是红军，红军是咱们穷苦老百姓的军队。'他怕老妈妈听不懂，又用贵州方言说：'老妈妈！您记住，我们是红军，红军是干人的队伍。'

那位老妈妈凭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队伍，她口里连声念叨着'红军'、'红军'。

毛泽东转过身来，对集聚在周围的红军战士说：我们从这位老妈妈身上看到了什么？我们看到的绝不是这位老妈妈一家的遭遇，而是我们灾难深重祖国的缩影。我们的祖国就是这样陷入了饥寒交迫的地步！祖国和人民是这样，那么我们的任务呢？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从水深火热之中，把我们的祖国和人民拯救出来。这个任务是艰巨的，也是光荣的！

毛泽东还结合红军要强渡乌江的战略任务说道：同志们！这个光荣的任务，我们一定要完成！这个目的一定要达到！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惊涛骇浪的天险乌江，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我们要勇往直前，在大风大浪中踏出一条路来！

毛泽东的行动和话语，极大地激励着广大红军战士去为完成当前的战斗任务而斗争。

中央红军在向贵州北部前进的初期，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欺骗宣传和胁迫，老百姓都躲了起来，把脱米用的水磨、石臼都藏起来或破坏了。这样，红军吃饭遇到了很大困难。反动派企图用这种恶毒的办法来饿死困死红军战士。

有一天宿营后，部队搞到了稻谷，但因没有工具，脱不出米来，炊事员无法做饭，有些战士索性饿着肚子睡觉了。周恩来发现这个问题，立即召开干部会议进行研究。他在会上说：一定不能让战士们饿肚子，我们要想办法叫同志们吃上饭。没有东西磨稻谷，就动员大家用石头、瓦片搓！就是用手搓，也要把米脱出来！会议决定，每个人都要想办法脱出够三顿吃的米来。

会后，周恩来叫警卫员给他找来两块瓦片，亲自动手搓起谷来。

在周恩来的号召和带动下，部队搓起米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劳动，超额完成了脱米任务，战士们都吃上了饱饭。

'地无三尺平'是贵州的一大特点。有一次，在狭窄的山路上行军，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水深流急的大河。突然，中央红色医院院长傅连障的坐骑失脚了，连人带马一齐跌到河里。马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傅连嶂摔在水浅的地方，呛了水，昏迷过去。

立刻，有许多红军战士下水去抢救。傅连障被救上岸来，但马背上驮的毯子和被子却连同马一道被冲走了。

傅连嶂过去得过严重的肺病，当时正患有胃病和头痛病，身体很虚弱。时值严冬，没有被子怎么办？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又摔伤了，怎么跟着部队行军作战？

到宿营地以后，张闻天来看望安慰傅连嶂。毛泽东也派警卫员来看望傅连障，并把自己仅有的一条被子也送来了。

傅连璋知道毛泽东只有一条被子和一条毯子，现在又把被子送来，只剩下一条毯子，怎么能御寒呢？傅连障表示坚决不能收下这条被子。

坐在一边的张闻天说：'毛主席给你送的，就收下吧！这是什么时候，还客气什么！'听了张闻天的话，傅连障才感激地收下被子。

过了几天，蔡畅又派警卫员给傅连瞳送来一头黄骡子作坐骑，傅连障深受感动，情不自禁地说：'这真如雪中送炭啊！'

中央红军由黎平向乌江进军途中，黔军'双枪兵'望风披靡。红军一路凯歌高奏，没有遇到强有力的抵抗，克剑河、台拱、镇远、施秉、黄平、余庆、瓮安等城镇，直抵乌江南岸。

1934年12月31日，军委纵队到达瓮安县的猴场（今草塘）。由于一些人对红军行动方针还有不同意见，中共中央政治局于1935年1月1日在猴场召开会议，再次就红军的行动方针进行讨论。

猴场是一个较大而且比较繁荣的集镇，这里商业比较发达，商店和小贩云集。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这里举行。博古在会上又一次提出中央红军不过乌江，在乌江南岸消灭小部黔敌及土匪，东去湘西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想法。这样做极有可能使红军再次钻进蒋介石的陷阱中。

毛泽东再次重申了在黎平会议上阐明的正确主张，多数与会者赞同毛泽东的意见，再次否定了'左'倾领导者的错误主张。

会议重申毛泽东提出并经中央政治局黎平会议同意的在川黔边地区建立新根据地的主张，作出《关于渡江后新的行动方针的决定》。

《决定》指出：立即准备在川黔边广大地区内转入反攻，目的是和蒋介石主力部队（如薛岳的第二兵团或其他部队）作战，首先消灭他的一部来彻底粉碎第五次'围剿'，建立川黔边新苏区根据地。首先向以遵义为中心的黔北地区然后向川南发展，是目前最中心的任务。

《决定》指出：要在全体红军指战员中间进行广大的、深入的宣传鼓动，最大限度地提高他们的战斗情绪，坚强他们作战的意志与胜利的信心，并且指出新苏区根据地只有在艰苦的、残酷的、胜利的战斗中才能创立起来，反对一切逃跑的倾向与偷安休息的情绪。

《决定》还指出：尽量利用我们所争取的时间，使部队得到短期的休息，并进行整顿补充的工作，特别加强在连队中的政治工作。在充实战斗连的原则之下，应缩编我们的部队，军委纵队应继续缩小，以适合于新的作战环境。

必须有计划地与有步骤地开始我们的赤化工作，争取广大群众到苏维埃的旗帜之下，坚决消灭当地贵州部队与地主武装，武装当地群众，扩大红军，搜集资材，建立政权，扩大我们的活动地区。

军委必须特别注意敌情的分析研究，道路、敌情的侦察，抓住反攻的有利时机，并不失时机地求得在运动战中各个击破敌人，来有把握地取得胜利。

为了改变李德取消军委集体领导、个人包办的状况，决定规定：'关于作战方针以及作战时间与地点的选择，军委必须在政治局会议上做报告。'这就恢复了政治局应有的权力，使'三人团'的最高军事指挥权受到了限制，从而使黎平会议开始的战略转变得到了可靠的组织保证。

3日，中央书记处责成各军团首长将这个决定向团级以上干部传达。

猴场会议是继通道会议、黎平会议之后的又一次重要会议，猴场会议的决议是对黎平会议决议的重申和发展，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路线战胜'左'倾冒险主义路线的又一次重要会议，为遵义会议的召开进一步做了准备。

油画《猴场会议》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同志认为，要建立川黔边新苏区根据地，瓦解敌军将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为此，红军总政治部于1935年1月1日发布了《关于瓦解贵州白军的指示》。

《指示》分析了贵州白军的特点：组成成分上以贵州人占多数，且包含极多的苗、瑶等少数民族士兵；大多数士兵吸鸦片，组织涣散，战斗力薄弱；由于贵州经济条件落后，士兵生活极端困苦，并受着军官极残酷的、封建式的虐待与压迫；因为贵州士兵与红军直接接触的机会较少，所以红军的政治影响在士兵中比较薄弱，而反革命的武装欺骗完全容易在士兵中产生影响。

针对上述特点，《指示》提出了十条瓦解白军的口号，要求通过火线上的喊话和大量散发宣传品来宣传这些口号，以争取贵州白军士兵哗变拖枪到红军中来。

总政治部要求各级政治机关和政工人员加强对地方居民和苗、瑶少数民族的工作，发动他们，特别是白军士兵家属给白军士兵写信，以散布红军的影响。

总政治部还规定了对贵州白军俘虏兵的政策：

1．在原则上尽可能地争取俘虏兵当红军，吸鸦片者只要瘾不深的、能限期戒去的应争取经过相当时期的补充营或新兵营的训练，在这些时期把烟戒去，然后补入部队。

2．俘虏到时，各级破坏工作人员，必须全体动员到俘虏中进行各种形式的宣传鼓动工作与解释工作,完完全消除他们对红军的怀疑与误会。在他们了解与相信红军的的主张的基础上,争取他们当红军。

3.经过细密的清查之后,将俘虏军官及及流氓化的分子等全都交保卫局处理,其余所有的俘虏兵按班班、排、连组织起来,加以有系统的训练。

4。对苗瑶士兵必须注意到他们的民族意识,依照湘江政治部关于苗瑶少数民族工作指示的原则进行教育。

5.在生活上须尽量保证俘虏兵有饭吃,并吃饱,有开水喝,并设法解决他们生活上的困难(如草鞋等),使之从实际的红军生活中了解红军优于白军。

6.俘虏兵中坚决不愿当红军的,应给他们深深入的宣传鼓动,遣散他们回去在白军士兵及广大群众众中散布红军的政治影响。

总政治部《关于瓦解贵州白军的指示》对对后来瓦解贵州白军起了重要指导作用。

猴场会议前タ,中央红军各路大军军已经云集乌江南岸,一面紧张而有秩序地进行強渡乌江的各各项准备工作,一面准备过新年。在中央苏区时,每逢过年,总要开联欢会,官兵,军民在一起,开始娱乐活动,进行会餐。今年,尽管管红军在长征途中,各单位还是开展了多种形式的娱乐活动,并且把这些活动变成了强渡乌江的战斗动员。

在瓮安城过年的部队实行了团拜,把土豪准备过年的丰富物品,没收分给了红军和穷苦的干人。每个伙食单位还杀了两头大猪,还有羊肉鸡肉。大家一扫连日行军的疲劳,高高兴兴地过了一个年。干人们也兴高采烈,他们免除除了土豪逼债的痛苦,还分得了土豪的财物。他们笑哈哈地说:“沾了光,红军先生!如果不是你们来了我们连年饭也吃不成哩!还有这样阔吗?你们救了我们干人的命啊!”

在猴场过年的部队,给每个战士发放了过年费。红军买卖公平,生意兴隆。

在猴场,毛浑东的住处有一间大房产,当中是会客军,西一间是办公室,东一间是卧室。警卫班的战战士们正准备着过新年。他们在大门口堆起两个大雪人,有眼睛,,有鼻子,身后插了一根大刀似的长木棍,煞是威风。他们又在办公桌周围摆了十几个大小高低不等的凳子,准备中革军委机关和部队首长来贺年时使用。他们还准备了毛泽东平时喜欢吃的辣椒、炸豆腐、牛肉、醪等。他们考虑毛泽东一路太辛苦了,盼望他能在这个老苏区也很难住上的好房子多住几天,痛痛快快地过个新年。

一切准备好了,夜幕已经降临。警卫员陈昌奉和小曾到中央开会的地方迎接毛泽东。接近午夜,会议结束了。陈昌奉提着马灯照着路,陪同毛泽东朝驻地走去。雪花飘扬,寒风刺骨。陈昌奉开口了:“主席,过年了,咱们在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吧!我们都准备好了!”

“怎么,过年的事情都准备好啦?”毛泽东亲切地问。“是呀!准备得可好了!还有节目呢!””小曾回答说。毛泽东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们不能在这里休息,还有比过年更紧要的事情呵!我们要争取时间抢渡乌江天险,打过乌江去!我们是红军,什么事情对红军来说最要紧?现在就是打仗消灭敌人。突破乌江很重要,这是一件大事。你们觉得猴场是个大地方了,不,大地方咱们中国多得很。乌江那边的遵义就比这里大,还有比遵义更大的。等我们冲过乌江,打进遵义,在那里过年才有味道哪！”

毛泽东又扼要地讲了当前的形势。他说:蒋介石派了薛岳、周浑元等几个纵队,紧紧地跟在我们后边,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抢渡乌江，把敌人远远地甩开。

到达驻地，毛泽东看了布置，笑着称赞说：'可真有个过年的样子！'并告诉大家他已在军委吃过饭，不要再为他准备了。说完，便打开文件，准备开始夜间工作。

警卫班的战士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劝毛泽东尝尝他喜欢吃的东西，微笑着期待着他的回答。

毛泽东不忍心拒绝身边工作人员的好意和盛情，他要战士们在一圈凳子上坐下来，他坐在大家中间，乐融融地说：'好嘛！咱们就在这里一起过年吧！'于是，大家边吃边谈，在乌江畔过了长征中的新年。

吃罢年饭，大家都去睡觉了。毛泽东又独自在灯下开始了运筹，思索着渡过乌江后的行动，规划着、创造着遵义的春天。

黎平会议后，我军即改道向遵义进发。但欲取遵义，必须先跨越乌江，中革军委命红一军团先渡乌江。红一军团二师由军委直接指挥，一师由军团政委聂荣臻和军团长林彪率领，分别在江界和回龙场两地同时强渡乌江，中革军委纵队则在二师后跟进。二师把首先强渡乌江的任务交给了英勇善战的四团，四团团长是耿飙，政委是杨成武。军委决定把红一方面军工兵连和干部团工兵连配属给担任前卫团的二师四团，担负江界渡口架桥任务。

乌江又名黔江，是贵州的第一道大川，由西南向东北斜贯该省，把贵州划成南北两部。乌江自古称天险，两岸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好似利剑，直刺青天。江面上波涛汹涌，最大水流速度每秒在两米左右。河床、河岸都是石灰石。江水清澈见底，但明暗礁石很多，不时激起层层浪花。

当时，乌江北岸守敌是'贵州剿匪后备总指挥'侯之担部和王家烈系黔军第八团万式炯部。侯之担是国民党二十五军副军长兼教导师师长，拥有8个团兵力，近万人。他是贵州四大军阀之一，占割黔北的赤水、习水、仁怀、遵义等地，川南的叙永、古蔺、古宋等地也是他的地盘。

中央红军到达乌江之前，他就在乌江北岸阵地遍筑碉堡，严密布防，决心死守乌江。开始他对红军行动的判断是：'乌江素称天险，红军远征，长途跋涉，疲惫之师，必难飞渡。红军或不致冒险来攻乌江，可能另走其他路线。'当他得知红军确有渡乌江的可能后，一面将他的财产、家小送往重庆，一面电令驻川南的侯之玺旅昼夜兼程赶来遵义，加强防守乌江的兵力。侯之担立即派兵赴乌江各段防守：教导师副师长侯汉佑为'前敌总指挥'，指挥部设在瓮安猪场；第一旅旅长刘翰吾率领两个团为右翼，负责尚稽、茶山关段江防；第三旅旅长林秀生率领两个团为中路，驻守江界河孙家渡段；川南边防第一旅旅长易少荃率两个团为右翼，担负袁家渡段防守任务。

侯之担坐镇遵义，直接指挥。王家烈特派他的精锐第八团万式炯部归侯统一指挥。万式炯是王家烈的内侄，受到王家烈的栽培重用，其部队武器精良。万式炯部被派到湄潭，担负箐口、红岩一带的防务。

黔敌自恃有乌江天险，又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因而没把红军放在眼里，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强渡乌江的战斗比较激烈的是在红二师方向。

12月30日，红二师四团由陈光师长率领，飞速抢占了乌江南岸的江界河渡口。当时，敌人已经把南岸的一些茅屋放火烧光了。敌人撤到了江北，正在抢修工事。

1935年1月1日，红四团耿飙团长和杨成武政委亲自到渡口进行实地侦察。乌江果然名不虚传，只见江水滔滔，水清湛然如碧，两岸悬崖绝壁，仰首不见其顶。望江边，白雪铺满大地，沿江的竹子给沉重的积雪压弯了腰，随风轻轻摇摆，仿佛向红军战士欢迎致意。正巧，那一天，天气阴暗，冷风嗖嗖，大雪纷飞，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浓雾迷漫，能见度很差，望远镜也看不清对岸情况。耿飙和杨成武决定用机枪扫射对岸，进行火力侦察。'哒哒哒……'一阵清脆的机枪声从江面响起。敌人隔着大雪，不知虚实，便匆匆忙忙地还起枪来，大大小小的火舌一齐向南岸吐来。又根据老乡的介绍，基本弄清了对岸敌人的部署：对岸的渡口敌人配备了连哨；渡口上游500公尺处，有条极小的傍山小路，与对岸渡口大道相通，勉强可走人，但那里是陡壁，江岸无沙滩，敌人配备了排哨，敌人在对岸挖了工事，离江岸约两华里的一个大庙里，驻扎了部队，半山腰里，还有敌人一个团。

下午，耿飙和杨成武一起向师长陈光、政委刘亚楼作了汇报。师首长明确表示：既然渡口大道是敌人的防御重点，工事较强，兵力较多，而渡口上游敌人防守较弱，决定佯攻渡口大道，主攻上游500公尺处的小路，并嘱咐说：'佯攻处声势要大，要把敌人的全部注意力吸引住。'返回团部后，耿飙和杨成武分头动员，组织力量。

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红四团还组织力量，大张旗鼓地在渡口南岸搬运架桥材料。敌人以为红军要在这里架桥，非常紧张，机枪步枪不断地向我射击，而且使劲地加修工事。

与此同时，工兵部队也在赶制竹筏，作强渡及架桥准备，悄悄赶制了几十个竹筏，又挑选了18个能攻善守、水性好的战士，准备强渡。当战士们听说要凫水过江，执行强渡任务时，个个都争着要去。三连连长毛振华亲自找上门来'毛遂自荐'。毛振华二十四五岁年纪，瘦高个，人机警聪明，说话声音很大，是在湘江边上长大的庄稼人，曾给贺龙当过勤务兵，打仗很勇敢，像只猛虎。18个红军勇士，接受了任务后，无不勇气倍增，一致表示：'为了突破乌江，完成作战任务，冷风冰水，绝不能阻挡我们前进！'

一切准备好了，强渡决定在2日进行。

这一日，风嗖嗖，雪绵绵，天出奇的冷。9点钟，佯攻开始了。敌人慌忙进入工事，不断向南岸射击。正当佯攻方向打得非常激烈时，主攻方向的机关枪迫击炮也打响了。从18勇士中选出8名，准备先行下水，任务是拉过去一条缆绳，以便后续部队渡江。杨成武作了简短有力的战斗动员：

'同志们，战斗打响了。今天下雪天冷，有风，风也冷，江水更冷，但是，再冷，也不能阻挡我们红军凫水过江！'

毛振华第一个站出来，说：'为了突破乌江，完成战斗任务，冰水我们也要过去！'

'好，祝你们成功！'说完，杨成武叫警卫员端过来一壶酒，并给这8位同志，每人斟了一碗。

8位战士高举酒碗，一饮而尽。

'出发！'耿飙团长发出命令。

8位战士几乎同时脱下上衣，打着赤膊，腰里插着驳壳枪，头上顶着一捆绑好的手榴弹，'扑通'一声跃入水中，他们一手拉着绳子，一手矫健地划着。

朔风凛冽，冷雪潇潇。别说在水中，就是穿着衣服，站在江边，也觉得寒风刺骨。可是，我们的8位勇士，头也不回，披波斩浪，直往对岸游去。

快到江心时，敌人忽然射来密集的子弹，夹杂在中间的还有一发发迫击炮弹，炸得江面浪花激溅，白茫茫一片。纵然江冰水冷，头上炮弹呼啸而过，8位勇士仍然奋不顾身地向前泅渡。

快到江的2/3时，敌人的炮弹打断了8位战士拉着的那条缆绳，勇士们只得折回。有一位勇士因负伤体力不支，加之在水中冻了两个小时，风又大浪又急，被江水冲走了。他是强渡乌江牺牲的第一个红军战士。

试渡失败了。

试渡虽然失败了，但战士们完成战斗任务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指战员们总结了白天试渡失败的经验教训，决定实行夜晚偷渡，以避开敌人射击，减少伤亡。工兵迅速赶制双层竹筏，部队再次进行了政治动员。四团决定把偷渡的任务交给一营。

入夜，江水汩汩，寒风凛凛。

第一个竹筏下水了。毛振华率领传令兵一人，轻机枪射手三人迅速离开江边，向江心划去。他们除配备了必要的武器弹药外，还带着火柴和手电，约定到了对岸之后以电筒光和火柴光为联络信号。

第二筏、第三筏也相继下水，向对岸划去。

岸上的同志在等待着胜利的信号。时间在迅速消逝，20分钟过去了，仍看不见对岸的信号。入们在焦急地等待着，期盼着。他们究竟到达了对岸没有，他们遇到什么困难了，为什么既不见亮光，又不见他们回来呢，岸上的指战员等了又等。

30分钟后，通信员匆忙跑来报告说：'第二筏到了江心后，被水流冲下五里，险些翻掉，现在已经回来了。'耿飙团长和杨成武政委正在追问详情，第三只竹筏上的同志也返回来了。原来他们的竹筏子也被流水冲下二里远，摸不到方向，几次险些被冲翻。

毛振华他们的第一只竹筏呢？人们在江边盼着，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但是对岸仍然不见灯光，也未见他们回来。

夜，漆黑的夜，乌江水咆哮着，天空又纷纷扬扬飘下大雪，冷雪湿透了战士们的军衣，通身冰凉。战士们怀着焦虑的心情，等待了整整一夜。

3日凌晨，军委副参谋长张云逸来到红四团，他带来了军委的命令：追踪红军的薛岳纵队离这里不远了，四团要迅速完成渡江任务，越快越好，否则红军不能过江，只有背水一战，情况将会更加危急。

红四团党委立即召开会议，研究决定：立即出动60多个竹筏，实行强渡。

9时，红四团强渡开始了。第一批渡江的三个竹筏登上了十几个战士。他们冒着雪后凛冽的寒风，穿着短裤，打着赤膊，带着武器，在浓密的火力掩护下，奋力向北岸前进。

敌人拼命向渡筏射击，但在我猛烈火力扫射下，三个竹筏上的战士划到江心之前，均未伤亡。三个竹筏离敌岸不远了，敌人更加惊慌，射击更猛烈。正在这时，敌军排哨抵抗线下的石岸里，突然出现几个人，正在向敌人阵地运动。一会儿，在贴近敌人阵地的地方，响起了猛烈的轻机枪的射击声，接着又传来了一阵手榴弹的爆炸声。那几个人迅速占领了敌军排哨抵抗线，接应了三个竹筏上的战士登岸。

大家都感到奇怪：从石崖底下冲上去的几个人是谁呢？

正是毛振华连长他们！

原来毛连长和四个战士乘坐竹筏在2日晚上竟然靠了彼岸。他们登岸后，希望后续部队快跟上来，却总不见来。在离敌人只有二三十公尺的地方，打手电筒很容易被发觉，他们便用火柴示光，但因火光太弱，相距太远，南岸并没有看见。他们只好在敌人工事底下潜伏，等待时机。

寒风呼啸着，江边分外的冷，毛连长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抗御着风寒。他们隐蔽在敌人脚下，敌人说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听见敌人在说：'快做呀！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做好！'共匪'明天必定还要强渡！要做厚一点！'共匪'炮火太厉害了！'查哨的敌排长也来了：'三班长！工事做好了吗？要注意呀！他们说不定晚上还会过来呀！'

一个战士冷得不耐烦了，贴着毛连长的耳朵低声说：'连长！主力不来怎么办，我们几个人不能老蹲在这里呀？'

'不要紧，他们会来的。如果今晚不来，明天会来。如果实在不来，也不要紧，我自然有办法，你不要着急！'毛连长坚定地说。此时，敌人士兵又在谈论着：'红军真厉害。真不怕冷啊！隆冬腊月，竟敢泅水过来，好在昨天上午没有过来几个，否则真糟糕！''听排长说，这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再过两天大队来了，更会不得了！'

战士们听到敌人如此恐慌，更充满了信心。一个战士向毛连长提议：'我们去打坍上面这一班人吧！有把握！'毛连长阻止说：'我们几个人虽然可以把上面这一班人打败，但并不能解决问题。泄漏了秘密，暴露了意图，反而对整个行动有害！'

半夜，毛连长突然发现一个轻机枪手不见了。其余的几个人到处摸索都找不着。漆黑的夜，不辨咫尺，又不能叫喊，实在无可奈何。毛连长警惕地想道：在这极恶劣的环境下，这个不久前才从白军中俘虏过来的新战士会不会投敌告密？毛连长对其余三个战士说：'万一敌人发觉，我们只有坚定沉着地待敌靠拢后用手榴弹对付，打死一些敌人后，我们再往山里撤。'过了一会儿，那个战士摸回来了。原来这个新战士拉肚子，他说：'我摸到那边拉屎去了。'毛连长说：'拉屎就在这里不好？走出去不怕敌人发现！'那位战士笑笑说：'我怕拉在这里太臭！'就这样，结束了一场虚惊。第二天，当强渡的三个竹筏快接近岸边时，他们立刻爬出石崖，向敌人发起了攻击。

第一批强渡的十几个战士和毛连长他们会合后，迅速扩大战果。一营的其他战士作为第二梯队，撑着剩下的几十个竹筏向对岸驶来。

一营过江后，迅速占领了高地。很快，敌人的预备队开来了，重新夺回了一营占领的阵地，一营且战且退，被迫退到江边。形势相当危急！

在这紧急关头，一直在四团指挥所的陈光师长派人叫炮兵连连长赵章成和指导员王东保一同赶来。

赵章成是1931年在江西参加红军的，原在白军部队里当过炮兵副连长，受过正规训练，炮打得准极了，他可谓红军中炮兵的鼻祖了。赵、王二人来到指挥所，耿团长和杨政委向他们交待了具体的战斗任务。陈光师长问道：'赵章成、王东保，还有几发炮弹？'

'还有5发。'赵章成回答说。

陈光师长向对岸敌群一指：'看到敌人没有？'

'看到了。'赵章成和王东保一起回答。

'非把敌人打回去不可！把敌人打回去！打不回去，拿着脑袋来见我！'陈光说。

'是！'赵、王二人坚定的回答。

到达离指挥所只有几十米的炮兵阵地后，赵章成迅速地架起了一门八二迫击炮，战上们搬出了仅有的5发炮弹。

第一发是试射，炮弹在敌群后面爆炸了，敌人还在前进。赵章成很沉着，他仔细看了弹着点，又用手指瞄瞄，准备发射第二发炮弹。赵章成双手捧起一发炮弹，举过头顶，跪下一条腿，对着天空，像念咒似的喃喃自语：'不怨大不怨地，我是奉命射击，冤鬼不用找我！'原来赵章成信佛，不忍开'杀戒'。说完，他将这发炮弹滑进炮膛。

'轰'又是一声巨响，炮弹在敌群正中爆炸了，顿时掀起一股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