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锡(1878-1936),族名杰寰,字壬林,号尘禅,斋名半隐庐,湖南湘乡人东鳯一都东岸坪人。清末民初著名书法家、诗人,中国法学先驱。光绪二十七年(1901)中乡试举人,光绪三十二(1903)年保举前往日本留学,后毕业于日本西京帝国大学法律系。辛亥革命后,任湖南司法司次长,湖南高等审判厅厅长。后受命再次赴日考察法律,奉调北京,由总统任命为中华民国大理院推事、庭长,叙功获二等嘉禾章。国民政府迁都南京后,绝意仕途,隐居北平,文史之外,刻意章草。有《半隐庐诗草》刊行。 友人题赠 题陈壬林梦榴堂诗集(湘乡廖树勋祜初) 卅年东北久,胸拓海天清。感世多奇句,思亲有至情。一官难束缚,大道自坚贞。不藉诗名重,诗偏倚马成。 梦榴纪前因,挥毫自写真。关河鸣剑侠,岁月老风尘。本有豪雄气,偏甘淡泊身。年来伤世变,古调几沈沦。 自序 余校印先君遗稿竟,端明王子谓余曰:「子之为此将以继述也,若以子所作列于尊公集后,则犹以继述之大者,谁谓非宜。」顾先君在日,余于诗道虽粗闻概略,而失怙既蚤,旋又求学海外、游宦国中,更无暇殚精及此,时有所作,大都成于枕上或舟车之间,耳目心思无所寄托,则往往随意搜句以为乐正,戴剡源所谓「诗多当历,记阴晴而已。」癸卯东游以前所作较多,因稿本毁于壬子吾邑之洪水,今凭记忆所能得者已仅四首,嗣亦随作随散,存者什不一二。继今以往未知视前何如。然去日苦多,所成就亦可知矣。依端明之言,赘附斯编,其于工拙不计也。戊辰秋陈尔锡壬林自识于半隐庐书斋。 东山凤凰寺书斋夜坐 冥坐空山无所之,花香竹影暗催诗。三间老屋书千卷,一盏秋灯酒半卮。大壑沈阴霜落早,奇峰当户月临迟。泉声滴沥苔如绣,梁栋云生欲雨时。 国府津海滨观潮 水亭烟榭俯龙宫,独倚危阑洗软红。浪里渔舟吞吐外,云间星火有无中。怒涛捣梦吟怀凈,巨浸稽天眼界空。快意平生称此举,披襟容与晚当风。 自沼津还东京 西南半岛尽盘桓,惬意年来此壮观。策马已忘行路远,骑牛微觉著书难。牢愁皮骨随秋老,苍莽雄图带醉看。海上风光殊不陋,还从此处望长安。 游颐和园偕澧蘅 宫阙群山锁不开,翠华当日此徘徊。三千铁弩供帷笑,十二金人上废台。漦降夏庭龙已去,王非孺子莽胡来。可怜太液池边望,不见芙蓉见草莱。 除夜睡不成寐枕上复成一律柬师曾 客里情怀似海潮,有时忽长有时消。此身忧患中年重,故国河山一梦遥。生不如人况壮岁,最难看鬓是明朝。鸡鸣似报天将晓,夜半闻声剑动摇。 人日有怀故乡诸友柬炼夫 云树依依总系思,偷闲题记草堂诗。国殊正朔春来早,雪满关河马去迟。欹枕梦回更岁后,烹泉味忆在山时。平生苦为多情累,我自怀人人未知。 自奉天启程澧蘅假事便送至吉林省城途中作 非关王事亦宵征,鹿帻羊裘万里身。路出长春三小市,月明辽海两诗人。深江冰合秋通马,古戍风凄夜见磷。并辔徐行浑不语,相怜劳燕各风尘。 度长岭观日出 黑暗人间一点红,峰头立马万缘空。河山无迹寻兴废,天地从谁问始终。远瞩鲲鹏同尺鷃,多年猿鹤杂沙虫。如何目独留盘古,夺尽尘寰爝火功。 苇子沟途中 出门不觉地天宽,世事都从壁上观。四顾无人容独步,千秋有泪合孤弹。敝裘羸马行程缓,淡月疏星暮角寒。长白山前回首望,西南云影是长安。 岁暮边城杂感 百感苍茫逼此身,吟怀謇謇郁边尘。去来沧海余孤啸,歌哭神州尚几人。父母乾坤同是子,江湖草莽敢谁臣。拟招衡岳云成雨,洒遍中原万户春。 铜佛寺早发 荒垣何处送鸡声,起舞刘琨一剑横。雪碾征蹄开栈道,云扶残梦出孤城。天寒风急知何世,漏尽钟鸣识此行。大地山河同逆旅,漫游不必计前程。 自宁乡至新化途次游沩山寺 离乱何堪现此身,千家疮痏未回春。镜中色相怜清影,眼底河山尽劫尘。天帝只今方烂醉,巨灵何日转玑轮。沉沉世界无穷恨,诉与菩提树下人。 雪夜 秉烛深宵酒一杯,绕床孤影自徘徊。无多赐拜人间世,有感心同死后灰。闭户炉红春似海,开门夜色雪成堆。鼠肝虫臂都随意,难得征衣舞老莱。 题师曾槐堂 师曾吾友世称贤,住借槐阴屋数椽。海内文章呼后起,眼前丝竹已中年。一尘不染何妨市,百念皆空自在禅。旧学商量吾与子,望衡对宇意欣然。 纪云抱病见候 乌府相期铁作肝,披襟晤对语辛酸。一庐尘境身初蔽,十载征衣汗未干。老去渐伤知友少,愁来常索解人难。支离瘦骨怜同病,白雪鸣琴合共弹。 渡黄河 来从人海罢长征,两戒河山一日程。渐有桑田惊冷眼,不堪菜色满苍生。曹袁以后吾今济,尧舜而还水几清。借问邯郸途上客,人间何物是功名。 自岳州至长沙作 玉笛梅花渡洞庭,天涯回首梦初醒。帆澄潭水千寻碧,浪抱君山一点青。险阻艰难周禹迹,悲歌哀怨感湘灵。苍生渐欲不堪问,孤负长沙对汉廷。 澧蘅因公被逮几危释后应召来京晤面泫然感赋 破涕追欢一举杯,照人古镜共谁开。孤怀拼作终宵醉,瘦骨怜从万死来。自古荣枯同影幻,十年聚散似轮回。悲歌慷慨称燕赵,不信黄金致郭隗。 中秋登岳阳楼 渡海曾经此系舟,十年今夕我重游。河山未整长驱马,日月初升独上楼。高处欲开千古眼,一身难解万家愁。滔滔目送潇湘水,肠断鲸波天际流。 半隐庐闲居诗 大隐依然属此间,结庐曾种市中山。树多境忘炎凉异,客少门常日夕关。老欲何求余忏悔,钱都难买是安闲。故乡有粟如能食,白石清泉暂往还。 自不待言,此人即法家思想之集大成者——韩非。韩非本是韩国贵族,与后来成为秦国丞相的李斯一起师从于荀子。当时韩国已经是国力衰竭,面临西方的强敌秦国,韩非多次上书韩王,提出富国强兵、修明法制的主张,不被采纳,退而著书10万余言。他的著作传到秦国,秦王嬴政读了他的《五蠹》、《孤愤》等篇后十分钦佩,立即发兵攻打韩国,逼韩王以使节的名义将韩非派往秦国。他的同学李斯因为嫉妒他的才学,怕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所以同姚贾一起向秦王嬴政进谗言,将韩非打入囚中,又派人送毒酒给他,逼其在狱中饮鸩自尽。韩非首先继承了其师荀子的“性恶论”思想。韩非身为韩国贵族,处于权力斗争的中心,对官场特别是宫廷的丑恶看得入木三分,所见所闻尽是些邀功取宠、弑君篡位之举,尤其是在社会极为动荡的情况下,人性中负面的因素极度膨胀,这是他极力主张人性恶的重要经验因素。既然人和人类在本性上是恶的,那么所谓道德、伦理、信用、亲情、个人尊严、社会公正等等美好的内容自然都是不成立的,在韩非笔下都成为笔伐的对象。被儒家顶礼膜拜的尧舜等先贤在他看来都是自私自利的,“是去监门之养而离臣虏之劳”,只是贪图享乐而已;妻子和儿女把“同床”和“在旁”的“父兄”都视为“奸”;《制分》篇中说:“民者,好利禄而恶刑罚”只懂得趋利避害;《内储说上七术》中说:臣下“犹兽鹿也,唯荐草而就”。而对于这等只知趋利避害的动物,韩非认为只有一个办法控制,那就是赏罚,他提出:“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八经》)他主张不要因循守旧、墨守旧法,认为如果当今之世还赞美“尧、舜、汤、武之道”,“必为新圣笑矣”。主张“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韩非子·五蠹》),要根据当时实际情况的变化来制定具体的政策。韩非还提出了“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韩非子·物权》)的君主中央集权的理论。《韩非子》中宣扬最多的还要算是法、术、势相结合的法治思想,他将以前法家的精华加以整合,吸收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到的“势”,从而成为集大成者。《韩非子》在写作上的一大特点就是犀利峻峭,鞭辟入里,说理无所顾忌。例如前面所述他对人性恶的阐述,他还说君臣之间根本不是彼此信任、你仁我忠的关系,而是“君以计畜臣,臣以计事君,君臣之交,计也”,完全成为尔虞我诈的关系。在《说难》篇中,他剖析了身为人主的种种可怕的心理,认为游说最难的就是去揣摩人主的心理,所以告诫那些游说之士不要犯上怒。这样直接露骨的论述在以前是很少见的。《韩非子》的另一个特点是论证严谨,丝丝入扣。例如《五蠹》,先提出上古、中古和近古历史发展的事实,说明“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继而转入本题:“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在作了这些充分的论证之后,即顺理成章得出结论:“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后文的“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赏莫如厚而信”、“罚莫如重而必”等著名论点,也都是使用同样的论证方法得出的。王维得九公主的推荐,在府试中顺利通过,获得头名,进而一举中进士,步入仕途。然而官场中的种种糜烂腐败的现象,使他感到非常沮丧。在王维中年以后他一方面对当时的官场感到厌倦和担心,但另一方面却又恋栈怀禄,不能决然离去。于是随俗浮沉,长期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他原信奉佛教,此时随着思想日趋消极,其佛教信仰也日益发展。他青年时曾居住山林,中年以后一度居于终南山,后又得宋之问蓝田辋川别业,遂与好友裴迪优游其中,赋诗相酬为乐。也是由于他的生活经历与心境的变化,后人称道的往往是他的山水田园诗。他信奉禅理,后半生徘徊于仕隐之间。他以优雅闲逸的情致描写了闲静舒适的田园生活和美丽可爱的山水。他的田园诗描绘的是闲静的意境;山水诗描绘的是幽静的意境。并且王维的诗中有画法、画意、画风,他以画家的只眼匠心来构建诗篇,达到了“诗中有画”的佳境。刘士麟在《文致》中说:“晃补之云右丞妙于诗,故画意有余。余谓右丞精于画,故诗态转工。”所说的就是王维的诗、画有相得益彰之妙。总览王维的诗可以看到他在继承陶渊明、谢灵运传统的基础上,最大特点是以画法入诗,创造出或凄丽清幽、或磅礴恢宏的意境,充满富于理趣的诗情画意之美。如《汉江临泛》就充分展示了王维的绘画技巧:楚寒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开篇两句,诗人就描绘出汉江雄浑壮阔的幕景,泛舟江上,纵目远眺,浩瀚的汉江之水入荆江与长江九派汇聚合流,波澜壮阔,气势恢弘。任水一气流走,劈空飞去,直至宇宙尽处,时空之外。就人的视觉而言,水流愈远,则人的视角愈小,对象也就愈小,汉水的形藐也愈来愈消失,明暗的差别也愈来愈减弱,成为一片虚无的空白。水流天地外,扑入视野的,当是一片大气,一片空白,可谓于无极之中见流之渺远,于飞动之中现水之浩瀚,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诗人将目不可及的景色写入诗中,收茫茫平原于纸端,纳浩荡江水于画边,为整个画面渲染气氛。接着,诗人以山光水色作为画面的远景:汉江滔滔远去,好像一直流到天边,两岸重重青山,烟雾迷朦,时隐时现,若隐若无。诗人又以极淡之墨,描绘了一副意境优美的山水画。就绘画艺术来看,国画山水,常于画笔难到之外,留下空白,促人想象。王维此诗,则于诗笔难尽之处,拓开空间,任人驰聘。它运用了中国古典绘画的散点透视法,并不关心汉水在空中的精确位置,采用的是展现宏观视野的模糊透视法则,使读者能以流动的目光驰聘于天地之间,既不受焦点的约束,也不受地平线的限制,从而构成了“象外之象”的更大心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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