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穿布鞋,在每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我喜欢穿布鞋,由来已久;我喜欢穿布鞋,成了一种执念。 小时候,还没有那么多款式的鞋子,母亲就会不辞辛苦的给我们做布鞋。找一块干净的门板,铺上旧报纸。烧起一把火,把面粉熬成没有疙瘩的糊状。这也需要技巧,慢慢搅拌,慢慢加水,稀稠正好。把干净的棉布铺在门板上,糊上一层浆糊,拿起小板子,刮的平平整整。然后第二层,第三层,循环往复。晒在太阳底下,要干透才好用。母亲把一板又一板的袼褙揭下,剪鞋底,做鞋面。家里有个小筐子,里面不光有针头线脑,还有一本书。里面夹着大大小小的鞋样,有大人的有小孩子的,有鞋底有鞋面,有冬季棉鞋也有夏季的方口鞋,每一双的鞋底鞋面都一一对应。好奇去翻动时,母亲都会斥责,生怕我把它们打乱。 做布鞋,最辛苦的就是纳鞋底子。母亲把袼褙剪成适合的大小,包上白色的边,然后用细线捆扎,贴上不同的标记区分。每一年六月六赶集,人们就大肆的买麻绳。把麻绳放在潮湿点地方,方便分成一缕一缕的。邻居家的晒棚成了搓麻绳的好地方。大人们端坐,捋起小腿,把一根根细细的麻线搓成稍微粗一点的麻绳,盘成圈,套到一起。然后就是不分昼夜的纳鞋底。油灯下,月亮地,人们唠着嗑,哄着娃,一双双的鞋底就诞生了。
母亲纳鞋底的工具很简单,顶针和针锥。针上穿麻线,针锥使劲一扎,把线拉过去,缠在针锥上使劲拽,使劲扯,线收的紧,鞋底就耐穿。多少个夜晚,我都是在母亲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里入睡;多少个夜晚,我都不知道母亲是何时入睡;多少个黎明,依然看到母亲还在纳鞋底。柜子里一双的鞋底,那是岁月留下的伤痕。
鞋底做好了,还要做鞋帮。各种颜色的花布是留给我们的,黑色的一般都是父亲和母亲的鞋子。母亲极细心的丈量,裁剪,缝合。然后把鞋帮与鞋底上到一起,一双漂亮的鞋子就做好了。有时候会稍微不合脚,母亲就把那光润的鞋楦塞进去,稍微撒上一点水,第二天早上就合合适适了。夏天每人一双方口带袢的,春秋是长脸的,冬天穿的是有气眼的棉鞋。一双双舒适合脚的鞋,都是母亲的汗水与心血。它伴随了我们的童年。
后来,平凡的布鞋因为款式的问题,就逐渐被淘汰,也有极少数像我这样执念的人,一直穿着。很多时候,人都会笑我穿古董。一笑,这布鞋的好处,我知就好。
大宝小的时候,婆婆教我给他做布鞋。我努力回忆着母亲做鞋的样子,加上婆婆的悉心指点,也算像模像样。他肥肥嫩嫩的小脚丫,穿上那柔柔软软的小鞋子,真是惊艳。一双比一双大一寸的小鞋子,呵护了大宝的童年。后来,我把这些小鞋子清洗干净,一双双放好。小侄子,二宝,小侄女,依次又把它踢踏个遍。
上班以后,很难找到这样原汁原味的布鞋。母亲总说,再给我多做几双。可真不忍心让母亲再操劳。慢慢就搁置了。
前一段时间热得出奇,一字带的凉鞋穿上也是灼烧。拿出这小布鞋,伸脚进去,却是清凉。从此爱不释脚。每一次与人同行,大家都会打趣我的小鞋子漂亮。被人嗤之以鼻的老古董,却是我心头爱。
布鞋的鞋面是软的,暗淡无光,磊落却低调,穿着它舒不舒服脚知道;布鞋的底子是硬的,刚中带柔,柔中有刚,穿着它,能走万里路;布鞋的针线是紧的,千针万线结成千层底,无论走多远,只要坚持走下去,就一定能抵达终点。
一双布鞋,一本人生之书。
【作者简介】:尤艳芳,林州市市直七小教师,热爱生活,记录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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