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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陶厚宏  桃儿原名陶沐,因着姓陶,好朋友索性都这样叫她,显得亲近些,她也喜欢这个昵称,久而久之,这样叫她的人愈来愈多。十二三岁的年纪,刚刚升上初中,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少女,桃儿却不时神情忧郁,时不时地皱起眉头,而这种愁绪,只有在见到那个人时才会消弭,变成欢喜,直到他离开,愁绪又重新霸占少女的心头。语文课上,老师要叫三个同学上黑板上默写昨天上课讲过的《卖炭翁》,桃儿默默低着头,她知道语文老师很少提问她,或许在老师眼里,年级第一的云和其他优秀的学生才更值得被提问,才能完美回答他问的问题,让他顺理成章地夸奖一番;或是班级排名靠后的几名学生,需要时不时的提问一下,拉回他们纷飞的思绪。桃儿的成绩不好不坏,属于中等的那一类,这类学生的成绩,不会给班级带来荣誉,也不会拉班级的后腿,可是这样的一类人,注定是被忽略的存在。老师开始点人了:“张晓华,陶沐……"第三个人的名字桃儿没有听到,因为在他口中吐出的陶沐这个名字似惊雷一般,朝着桃儿劈过去,劈的她手足无措,使她愣在原地。她微微转头,朝他看过去,想确定声音来源的真实性,当她向他望去时,他已在注视着她。不得不说第二排的位置真的很好,他站在中间过道,桃儿隔着两个同学能清楚的看到他琥珀色的双眸,那里面安静温婉,是她毕生眷恋的港湾。直到同桌用胳膊肘杵了下她,她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另外两问被提名的同学早就站上了讲台,桃儿赶忙收回目光,走上讲台,拿了根粉笔站在第一块黑板前开始默写。“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这篇古文桃儿早就在晨读的时候就背会了,一边在心里默背着,一边在黑板默写着。就在桃儿信心十足的觉得自己不会出错,能完美默写下来的时候,意外出现了。明明知道怎么背,可就是忘了那个字怎么写。听着旁边两位同学的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桃儿一瞬间心如乱麻,怎么办?她不想让老师知道她不会,她不想让他看轻了自己。“要不偷偷瞥一眼旁边同学写的?”桃儿脑海中浮现一个声音。“不会就不会了,看别人的岂不是作弊?”脑海中响起另一个声音。“如果空下这个字,他一定会对你失望,更加忽视你的。”第一个声音又出现了。桃儿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对,我不能让他看到我不如别人。不等第二个声音再次响起,桃儿迅速往旁边瞅了一眼,看到了那个字并写在了自己的黑板上,而后面的篇幅写的很顺利,没有出现小插曲。“翩翩两骑来是谁?……系向牛头充炭直。”写完最后一句,桃儿舒了一口气,又重头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偏过身把粉笔放在了讲台上,转身走下了讲台。抬头望向自己座位的瞬间,她再次愣住。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坐在那里,正望着讲台上,盈盈地笑着。那笑容似星辰魅惑人心,那么远,那么近。桃儿看呆了,直到他站起身来离开她的领域,她才回神,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感受着桌椅的温度,像是感受他的温度。桃儿不知道他是否翻看了自己摊开的课本,又是否看见了那一页写着密密麻麻的他的名字。后半节课,桃儿静静的坐在那里,坐着他坐过的板凳,第一次感觉自己与他的距离竟是那么近。初二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突然要重新分配班级,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桃儿被分到了四班,代课老师不是他,后来桃儿才知道他被分到了二班,代二班的语文兼班主任。“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落子无悔,可否举案齐眉?其实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但是入了心的人,怎能说轻易放下。”其实桃儿本来就知道不可能,只是她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思,纵然没有结果。她以为自己拿的起也放的下,可是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最后再求你一件事,你把你的QQ空间对我关闭了,行吗?”她害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觉得只有看不见他,才能死心。“好。”一个字轻飘飘的浮现在手机屏幕上。再看他的空间,她已打不开了。桃儿咬了咬牙,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便狠下心删了他的联系方式和好友。那个夏天,桃儿失去了所有联系他的方式,她再不能够再偷窥他的生活。不能看着他发的朋友圈,喜他之所喜,从今天起,他的生活与她再无干系。那天,桃儿的眼睛肿的和桃一样。可是很快,她就后悔了。甚至还没有过去那个假期,桃儿就体会到了相思入骨的滋味,纵然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可她又不敢再去加他好友,只能求同学加他好友,发给自己两张他的照片,聊慰思念。桃儿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感是什么,但是这在班级内早就不是秘密。桃儿总是对身边同学的变化十分敏感。桃儿拼命掩饰的一切,都在同学眼里无所遁形。是她每天守在教室窗口,只为看他途径的身影;是她课间操总在操场一角十分卖力,可是她从不是喜欢跑步,擅长跑步的人;还是她每晚下晚自习守在寝室三楼窗口,隐约看着他在办公室忙碌,看着他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看着三楼窗口的玉兰花树,那三年,那棵玉兰花树知晓她全部的心事。她为了自己的这份喜欢,做了很多努力,见过好多样子的他。他在操场上打篮球的样子,他站在操场东南角监督学生跑操的样子,他在操场或洗手池旁边洗车的样子,他站在三尺讲台不怒自威的样子,他在办公室和其他老师谈笑风生的样子,晚自习他坐在讲台上构思诗歌的样子,他坐在教师用餐处默默吃饭的样子,亦或是他因为学生的不端行为发怒的样子,可让桃儿最忘不掉的,是他伏在办公桌上安静午睡的样子。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午,一切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特殊。第一节课下课,桃儿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修改作业,初三的语文老师是个特别温柔的女老师,对待学生的作业很认真,经常叫学生去办公室修改作业里的错别字。桃儿经常被叫去,只不过没有人知道桃儿明明成绩还行,却次次都有一点错误,即便是简单的抄写。那天中午,桃儿一如往常走进办公室,却看见他伏在自己的座位上小憩,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是扇子一般给他扇风,好让他睡的舒服些。原本略显阴柔的面庞此时变得特别安宁,桃儿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能这么魅惑人心。桃儿站在自己老师旁边,听着她的训斥,心里却万分开心。她恨自己为什么不会画画,不能把他的每个样子都画下来,保存在画册,收藏在心里。初三的时光过得出奇的快,学生们迎来了中考体考,学校租了几辆大巴车,学生们按班级分别坐上大巴车。和结业考试那次一样的路,一样的车,只是坐在桃儿身边的,不是他。一路上,桃儿仍是望向窗外,只不过不再是为了车窗上的倒影,而是为了身后的那辆大巴里的人。彼时,他已成为别人的班主任,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桃儿坐的这辆车最先到达考场,转弯进入校门的时候,桃儿看到了他,他站在司机旁边,抓着吊环望向自己。两两相望,桃儿鼻头一酸,嘴角僵硬的扯了扯,随即撇过了头。体测时桃儿看着栅栏外陪考的他,久久地看着。临近毕业,学校组织全体初三师生拍毕业照,桃儿随着四班的队伍站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本来桃儿以为只是和初三老师同学拍照,直到听见别人说会拍两张,初三一张,初一初二一张。桃儿笑着抬起头,看向三楼的一个窗口,他站在窗边,正往下看,只不过,那目光不是为了桃儿,而是留在了一个英语老师身上——他的妻子。桃儿曾无数次在楼下抬起头,只有这一次看到他,她欣喜若狂,但他没看见,也不知道她曾经仰望。拍合照的时候,桃儿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可蒋俊杰不知为何,挤在桃儿的左边,硬生生把桃儿挤的到了其他老师后边,桃儿刚要发作,只见他正望着自己,目光如夏日清风,吹散了桃儿的浮躁。桃儿和他所谓唯一的一张合照,就这样和他拉开了差距。中考的那几天,所在的学校为了学生去考场方便,又租了大巴车和酒店,三人一个房间。学生在低楼层,教师都住在高楼层,需要乘坐电梯。那几个夜晚,桃儿总是伴一人而眠,偷偷看他和其他老师查房,偷看他慵懒的半躺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偷看他吃饭,走路,在这短短三天,把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深深的印入脑海。考完了最后一场,同学们打包回校,家长们早就围在校门口迎接大捷的儿女。大巴车开进学校,桃儿下了车,在宿舍楼旁边等着同学一道回家,刚好碰见他从教学楼走出来,看见桃儿嘴角凝出一抹笑:而后便擦肩而过,桃儿望着他的背影,明明走出没多远,为何身影如此模糊?同学很快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两人走到校门口,桃儿刚好看见他坐进同行回家的老师车中,那辆黑车载着他,驶出了校门,驶出了桃儿的三年。“你说,以后咱们还能见着吗?”同学略显伤感的问桃儿。来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办公室里有十几个人,桃儿也在其中。班主任一一将录取通知书发下去,桃儿被县一中录取。许是办公室里的烟味太大,桃儿离开办公室,来到走廊,靠在走廊的墙边,桃儿望向走廊尽头,是文科办公室,他应该也在庆祝班里考上高中的同学吧。许是察觉到了桃儿的思念,办公室的门开了,他走了出来。也是忍受不人多的喧嚣,出来透气的吗?隔着几个班级的距离,桃儿望着她,多希望就这样长长久久地看着。这次是他先转过了头,打开门重新进去。桃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在走廊上呆呆地立着。初三的班主任组织本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十几个同学举着录取通知书,在校园里拍下了一组合照,留作纪念。而后同学们便各自回家。转头,高中时光默默开启,时间不会等待怀旧的人。桃儿被时间推着往前走,心有不甘却又心甘情愿。次年,父亲在城里买了房子,桃儿回到那个小镇的机会更少了,一年只能回去两三次,当天去当天回,桃儿没再见过那个心里人。高中毕业时,桃儿将不用的书运回了老家,准备卖掉,在收拾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小本子,那个小本子藏在书柜的夹层中,如果不是把所有的书都拿了出来,桃儿估计都看不见它,拿出来拍了拍封面上的灰,打开第一页,是一行字:桃儿心里深藏的秘密又被扒开,她又一次鲜血淋漓,痛到无法呼吸。本子只有十几页,除了桃儿写的那句话,再没有桃儿的手笔,其他每一页都有一个小纸片,是桃儿从初中的作业本上剪下来的,全是他的字,是他亲手写给她的:“认真点!”小本写最后一页,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是他的号码,桃儿曾经好几次打过这个电话号码,但是桃儿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她只是等着他接电话就紧张的无与伦比,接通后,他一句:“喂?你是哪位?”让桃儿的心脏拧成一根线,桃儿赶紧挂断了电话,她怕再听见他说一句话,自己有可能没出息到当场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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