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初，上谷贼帅王须拔夺取幽州时，不慎中流箭而死，部将魏刀儿代替他率领军队，占据深泽，在冀州、定州之间掠夺，手下有十万人，自称魏帝。窦建德先假意和魏刀儿联合，让他放松戒备，然后将其打败，并包围深泽。最终，魏刀儿被部下出卖，成了窦建德的刀下鬼，部众也被他兼并。接着，易州、定州等州相继投降了窦建德，唯有冀州刺史麴（音同区）稜不肯投降。麴稜的女婿崔履行是崔暹的孙子，自称有奇妙法术，可以让进攻的人自己失败，麴稜信以为真，命他率兵抵御窦建德。崔履行命守城的人都坐下，不得随意作战，还对他们道：“贼人就是登上了城墙，你们也不用害怕，我能让贼人自己绑起来。”崔履行又搭起了土坛，晚上设符祈祷，自己穿着丧服，爬竹竿登上北楼恸哭，又让妇女爬上屋子四面抖动裙子。窦建德攻城甚猛，麴稜想要迎战，崔履行坚决阻止了他。不一会儿，城池陷落，崔履行还哭个没完没了。见到麴稜后，窦建德道：“你是忠臣！”对他礼遇有加，还以他为内史令。北上魏县后，宇文化及曾派使节招降罗艺，罗艺道：“我乃隋臣。”杀了宇文化及的使节，还为杨广发丧，一连哭了三天。后来，窦建德、高开道也分别派使节招降罗艺，罗艺道：“窦建德和高开道不过是大贼罢了！我听说唐公已经平定关中，人心所向。这才是我真正的主人，我打算归附他，有敢阻止者斩！”恰逢张道源抚慰山东，罗艺便奉表称臣，和渔阳、上谷等诸郡来投降。公元618年十二月十三，李渊下诏以罗艺为幽州总管。当时，薛世雄的儿子薛万均和薛万彻都因机智勇敢受到罗艺的厚待，李渊便以薛万均为上柱国、永安郡公，薛万彻为车骑将军、武安县公。攻克冀州后，窦建德的声威更加壮大，又率十万人侵犯幽州。罗艺准备迎战，薛万均道：“敌众我寡，出战必然失败，不如用老弱残兵背对城堡临水列阵，对方必然渡水来攻击我们。我请求用百名精骑埋伏在城边，待他们渡到一半时发起攻击，必胜。”罗艺听从了他的建议。不久，窦建德果然领军过河，薛万均截击，大破之，让她始终无法靠近幽州城一步。于是，窦建德分兵抢夺霍堡及雍奴等县，罗艺又出兵截击将其打败，相持一百多天，窦建德始终不能攻克幽州，只得回到乐寿。隋末大乱时，通直谒者温彦博流落至幽州，罗艺以他为司马。对于罗艺以幽州归附唐朝这件事，温彦博极力赞成，李渊听说后，下诏以温彦博为幽州总管府长史，没多久调他为中书侍郎。温彦博的兄长温大雅时任黄门侍郎，与温彦博同为李渊的机要近臣，时人都引以为荣。后来，温彦博还官至宰相。招降罗艺不成，宇文化及又带兵攻打魏州总管元宝藏，四十天都没能攻下。公元619年正月初七，在魏徵的游说下，元宝藏举州投降了唐朝。正月十八，淮安王李神通率兵攻打宇文化及，宇文化及逃往聊城。攻克魏县后，李神通杀死、俘虏两千多人，又追击宇文化及至聊城，将其包围。宇文化及无计可施，便用珍奇货物引诱海边的盗贼，贼帅王薄贪图钱财，率领部众与宇文化及一起守护聊城。就在这时，窦建德忽然也来插一脚，对部众道：“我是隋朝人，隋是我的君主。宇文化及胆敢弑君，他就是我的仇人，不能不讨！”带兵开赴聊城。谁都知道，为杨广复仇不过是个借口，窦建德真正的目的还是抢地盘。长期围困之下，宇文化及开始缺粮，被迫请求投降，李神通不准。安抚副使崔世幹（音同干）劝李神通准许宇文化及投降，李神通道：“将士风餐露宿这么久，敌人粮尽计穷，马上就能取胜，我要攻下聊城以宣扬国威，并且分了他的财宝慰劳将士，如果接受投降，用什么来作赏赐军队的费用呢？”崔世幹道：“窦建德马上就要抵达，如果还没有平定宇文化及，里外受敌，我军必然失败。不战而屈人之兵，作为功劳来得太容易了，怎么还能贪图他的财宝而不接受投降呢？”李神通非常生气，将崔世幹囚禁在军中。不久，宇文士及从济北运粮接济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的兵力逐渐恢复，便重新开始抵抗。李神通督率军队攻城，贝州刺史赵君德率先登上城墙，李神通嫉妒他的功劳，故意收兵不战，赵君德大骂下城，因此而未能攻克。第二天，听说窦建德的军队即将抵达，李神通灰溜溜的带兵撤退，将到嘴的肥肉送到了窦建德的嘴边。窦建德和宇文化及连续交锋，屡次获胜，宇文化及重又保守聊城，窦建德率兵从四面发起猛攻。最终，王薄主动打开城门迎接窦建德。既然是打着忠于隋朝的旗号，窦建德进城后将戏份演得很足，先活捉宇文化及，然后去拜谒萧皇后，言语自称臣下，身着素服哭吊杨广以尽哀节。这一幕相当荒唐也充满讽刺意味，一个起义领袖竟然为亡国之君哭丧，窦建德的枭雄气质展露无遗。说到底，他是想接收隋朝最后的遗产。接着，窦建德抓住宇文化及的同党宇文智及、杨士览、元武达、许弘仁、孟景等，集合隋朝官员当面斩首，将首级悬挂于军营门外。最后，窦建德用槛车载着宇文化及和两个儿子宇文承基、宇文承趾到襄国斩首。临死前，宇文化及没说什么别的，只说道：“我不负复王！”他确实没有辜负窦建德，千里迢迢送人头，这份情意确实挺让人感动。每次打了胜仗或攻陷城池，窦建德都将得到的物资和财产全部分给将士，自己不留任何东西。他也不吃肉，一日三餐都吃蔬菜和粗米饭，妻子曹氏不穿绫绢做的衣服，役使的奴婢侍妾才十几个人。待到打败宇文化及，获得一千多名隋朝宫女，窦建德全部遣散。得到的隋朝官员，窦建德也都量才授官，以黄门侍郎裴矩为左仆射，掌管官吏选拔，兵部侍郎崔君肃为侍中，少府令何稠为工部尚书，右司郎中柳调为左丞，虞世南为黄门侍郎，欧阳询为太常卿，委以政事。对于不愿留下准备前往关中或洛阳的，都听任他们前往，并给予路费和粮食，派兵护送出境。当时，骁果还有近一万人，窦建德也分派遣返，听任他们选择去处。窦建德又与王世充交好，派使节进表于杨侗（音同统），杨侗封他为夏王。窦建德出身盗贼，虽然建国称王，但没有典章制度，裴矩便为他制定朝仪，修订法律，窦建德非常高兴，经常向裴矩请教礼仪典章之事。当初，李渊还是隋朝的殿内少监，宇文士及为尚辇奉御，两人相交莫逆。宇文士及随宇文化及到黎阳时，李渊亲笔写诏书召请宇文士及，宇文士及暗中派家僮从小路赶赴长安，又托使者献金环表示想回到长安。宇文化及到了魏县后，兵力日益衰弱，宇文士及劝他归顺唐朝，宇文化及不听，内史令封德彝劝宇文士及在济北征收督运军粮静观其变。宇文化及称帝后，立宇文士及为蜀王。宇文化及死后，宇文士及和封德彝从济北前来降唐。当时，宇文士及的妹妹是李渊的昭仪，因此被授予上仪同。李渊因为封德彝是隋朝旧臣，为人谄媚虚伪而不忠诚，狠狠地斥责了他一番，罢免了他的官职遣返回家。后来，封德彝用秘策迎合李渊，谋求进身，李渊很高兴，马上拜封德彝为内史舍人，不久又升迁为侍郎一级的官员。闰二月，窦建德攻陷邢州，活捉李渊任命的邢州总管陈君宾。宇文化及北上时，隋朝吏部侍郎杨恭仁被他裹挟。宇文化及失败后，杨恭仁又被元宝藏俘获，于闰二月二十九将他押送到长安。李渊和杨恭仁也是老相识，便以他为黄门侍郎，随即又任命为凉州总管。杨恭仁一向熟悉边境事务，了解羌、胡各族虚实，凉州百姓与夷族对他心悦诚服，葱岭以东地区各国也都前来朝拜，献纳贡品，李渊算是捡到了宝。当初，宇文化及以隋朝大理卿郑善果为民部尚书，郑善果跟随宇文化及辗转到了聊城，为宇文化及督战，不慎中了流箭。窦建德攻克聊城后，王琮（音同从）抓获郑善果，斥责他道：“您是名臣之后，隋朝大臣，怎能为弑君的反贼效命，拼命作战受伤到这副鸟样子？”郑善果羞愧万分，想要自杀，宋正本跑去制止了他，但窦建德对他不甚礼遇，郑善果便逃往相州，李神通将他送往长安。到达长安后，李渊对郑善果礼遇有加，官拜左庶子、检校内史侍郎。表面上看，宇文士及、封德彝、杨恭仁和郑善果等人不过是丧家之犬，但在李渊眼里，他们不仅曾是隋朝大臣，还是世家子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和风向标作用，善待他们有着强烈的政治意义。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们都为新生的大唐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四人中有三人官至宰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