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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5年，权倾朝野的严嵩终于倒台，妻死子亡，家也被抄了。 由于贪墨太多，光抄家就抄了一个多月，抄出黄金3万多两，白银300万两，名人书画、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抄家的购物清单都被整理成了书。 爱财如命的严嵩，看着自己辛苦多年的劳动成果被人白白拿走，心如刀绞。 他拿出装孙子的形象，流着泪“扑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能不能给我留下点钱，当作给仆人的差遣费？” 看着这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可怜老头，抄家人员于心不忍，就将他的请求上报给了内阁首辅徐阶。
徐阶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恩人夏言的影子，当年他就是因仁慈放过严嵩，最终却被严嵩害得惨死。 夏言在担任内阁首辅时，严嵩也只能给他当助手，而夏言这人又刚正不阿，专治贪污，对严嵩的贪污事业是个不小的阻碍。 一次，严嵩父子因贪污过头，被夏言拿到了证据，准备上奏给皇帝。 为了保命，严嵩父子豁出老脸，跪在夏言家里痛哭流涕地表示悔过，希望夏首辅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 由于表演出色，夏言动了恻隐之心，他扶起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可怜老人，摆了摆手，表示放过他们了。 可是，严嵩出了夏言的家门后，就老脸一黑，咬着牙发誓：今天在夏言这里受的屈辱，日后一定加倍讨还回来。 人都是有缺点的，虽然夏言为人正直清廉，公正无私，很难被抓到把柄。但太过耿直的人，往往是不讨皇帝喜欢的。 夏言支持收复河套，河套本来就是大明的地盘，后来被蒙古人霸占，而河套是明朝北部边境的最佳屏障，自古以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失去了河套，就如同家里丢了门一样，蒙古人想就来中原烧杀抢掠便可长驱直入。 为了国家安危着想，夏言支持收复河套。但嘉靖帝并没有看到河套的重要性，他不想惹事，只想安稳地炼仙丹，无意收复河套，可又不好拒绝，只是出言故意刁难夏言。 严嵩猜透了皇帝的心思，立即出面阻止，大幅陈述反对的理由，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嘉靖的心坎中，让嘉靖欢喜不已。 夏言也毫不示弱，据理力争，最后嘉靖以“强君胁众”的罪名将他革职，让他退休养老。
但严嵩认为斩草需除根，紧接着上书诬告夏言“结交近侍”，这个罪名暗含的是意图谋反。 胸怀万民的夏言就这样以谋反罪被弃市斩首，妻子流放广西，子孙全部削职为民。而严嵩则坐上了首辅的位子，贪赃枉法更是肆无忌惮。 夏言对徐阶是有提拔之恩的，而此前徐阶与夏言并无交情，提拔徐阶完全是出于对他才华的赏识。 徐阶曾带上礼物去感谢夏言，但夏言很生气，将他骂了出来。 徐阶只能把夏言对他的恩情牢牢记在了心里，然而，面对夏言被严嵩陷害入狱甚至被杀，徐阶不曾为夏言说过一句公道话。 所有人都骂他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徐阶总是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默默承受着。
当你势不如人时，最明智的做法只能是忍耐着，等待着。 为了麻痹严嵩，他不仅不与严嵩为敌，还主动向严嵩靠拢。严嵩提倡什么，徐阶赞成什么，严嵩反对什么，徐阶就批判什么，从不与他唱反调。 还把亲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就连聪明绝顶的严世藩也对他也放松了警惕，说：“徐阶不过是我们家的一条狗而已，不足为虑。” 面对强势力，徐阶选择了隐忍等待机会，而他的学生杨继盛选择了以身犯险。 杨继盛冒死弹劾严嵩的种种罪行，但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被抓进了监狱中。 严嵩指使审判员对杨继盛严刑拷打，企图牵连更多的政敌入狱，但杨继盛就算被打死也不会牵连任何人。 他一身的伤在潮湿阴暗的牢房里，开始恶化感染，开始腐烂。 杨继盛没有呻吟一声，只是默默的自己用碎碗片将身上的腐肉一点点刮掉，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这种痛苦简直难以想象。 但杨继盛没有吭一声，他从上书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是必死无疑的，但他仍然要干。 如果能用他的生命唤醒那些胆怯的人们，他觉得是值得的。 杨既盛在牢中受尽折磨后，被处斩。
徐阶悲痛不已，但他从未给杨继盛任何帮助，他忍受着身边人的唾骂，忍受着良心的谴责，忍受着种种屈辱，一面继续在严嵩面前装孙子，一面讨好嘉靖暗暗积蓄力量。 直到等到一个大好机会来临。 1561年，嘉靖帝的永寿宫突然着了火，嘉靖的寝宫被烧掉，无处可住了。 嘉靖找来严嵩询问该如何给他重建寝宫。 严嵩却说：“余料不足，建议陛下先移居南宫。" 此话一出，嘉靖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南宫可是当年景泰帝幽禁明英宗朱祁镇的地方，偏僻潮湿不说，皇帝是特别忌讳这地方的。 徐阶眼看着嘉靖即将发火，他立刻站出来说：“臣等务必尽快重建永寿宫，三个月内陛下即可入住。” 听了徐阶的话，嘉靖的怒火这才平息下来。 严嵩因此彻底失宠，徐阶借此机会火上浇油，找人弹劾严嵩的种种罪行，并嫁祸严世蕃通敌卖国。 盛怒下的嘉靖立即处斩了严世藩，罢了严嵩的官、抄了他的家，严家就此覆灭。
这样的严嵩还值得同情吗？ 面对抄家人员的求情，徐阶一字一句地说：“杨继盛连个仆人都没有啊。” 徐阶不会同情严嵩，就像严嵩从来都没有同情过杨继盛那些人一样。 虽然严嵩没有被处死，但他最后的日子比立即死掉痛苦得多。 他眼看着亲人一个个地死去，眼看着财产被没收，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最后活活饿死在街头。 强大的严党势力被连根拔除，是杨继盛那样不惧生死的勇敢者们，和徐阶这样忍辱负重多年的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很多时候，成功需要直中取，有时候，却要曲中求。 正如弯弯曲曲的河流，河水也是在前行时遇到一些难以逾越的障碍，因此选择了避开障碍，绕道而行，最终才有抵达大海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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