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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4月23日，我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司令部参谋长。 当时，我正在华东军区军械部搞“三反”运动。解放军炮兵司令员陈锡联从北京打来电话，告诉我:军委调你出任炮兵参谋长，命令马上就要下了，先跟你打个招呼。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有些突然，就回答说，这么高的职务，我怕是干不了。陈司令员说，炮兵领导一致推荐你，你别再谦虚了，相信你会干好的。他要求我接到命令后，尽快去北京报到。 此后不到一星期时间，我的任职命令就到了。离开南京前，我给老首长陈毅司令员打电话辞行，首先告诉他军委调我去当炮兵参谋长，就要去北京报到了。之后诚恳地说，我在您身边工作多年，很想再听听您的指示。陈老总说，你现在就到我这里来吧。放下电话，我很快就到了他的住地中山陵五号。  陈老总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边喝茶边说，我知道你去当参谋长，军委事前征求过我的意见。他先对我在华东的工作，特别是对特纵在华东战场所发挥的作用给予了充分肯定，然后他说，现在你去军委炮兵，分管全军的炮兵业务，责任重大，一定要把工作搞好，临别给你提两点希望: 一是，要正确对待职务。从你的经历看，以前当主官的时间多，连长、营长、团长、参谋处长、纵队司令，都是一把手，很少当过副手，不要看不起副手。参谋长就是副手，是司令员、政委的副手。有的人看不起参谋长这个位子，不喜欢这个位子，说是没有什么权。你可不能瞧不起参谋长这个位子，参谋长的位子很重要，如果你的建议是对的，司令员、政委都会听你的，谁正确听谁的嘛! 二是，要尊重团结老干部。军委炮兵的两名领导(指陈锡联和副司令员邱创成)，都是工农干部，身经百战，吃苦能干，我们在延安时就彼此熟悉，只是他们文化不高，你要以诚相见，尊重他们，团结他们一起抓好全军炮兵的业务。 张云逸此时在浙江莫干山疗养，听说我要去军委炮兵上任，就让我去莫干山住几天。老首长对我恩重如山，我成长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他的关爱。见老首长发出邀请，我就来到了莫干山。见面后，老首长嘘寒问暖，并对我寄予厚望。三天后，我就回到了南京。 带着两位老领导的殷切期望，我于5月中旬赶到北京军委炮兵报到。陈锡联司令员让我先去朝鲜战场考察见学，回国后再正式上任参谋长。 当时，朝鲜战争经过五次战役，中朝军队已推进至“三八线”以南，处于敌我对峙状态。5月底，我带领秘书周放离开北京，途经安东(今丹东)过鸭绿江，到达青川江大桥高炮指挥所。时任志愿军炮兵指挥部主任的匡裕民，正在青川江大桥高炮指挥所检查工作。他介绍了高炮部队打击敌机、保卫钢铁运输线的情况，以及高炮部队五次战役以来的经验和教训。 接着，我来到了炮兵指挥所驻地，正逢炮指召开作战会议，志愿军各军炮兵副军长、炮兵主任和炮兵师长参加会议。听取了第三十八军炮兵主任杜波、第四十军炮兵主任齐得雨、炮兵第八师副师长黄登保的发言，他们以生动感人的事例，讲述了炮兵部队指战员英勇顽强，奋不顾身，与步兵密切协同，有效打击敌人，夺取战斗胜利的经验，展示了志愿军炮兵部队在朝鲜战争中的巨大威力。 随后，我到朝鲜战场中线和东线的各预备炮兵师、队属炮兵部队的驻地，实地察看了他们设置的炮兵阵地、观察所及其指挥、生活系统，听取了他们与美伪军作战情况的汇报。炮兵第十一团和炮兵第二十团的同志告诉我，他们在支援志愿军第六十军打击美军沿金城川公路行进的42辆坦克时，沉着勇敢，与步兵配合默契，等坦克行驶到直射距离内时突然开火，一举击毁16辆，受到志愿军司令部的通报表彰。炮兵第十一团和炮兵第二十团都是华东特纵的老部队，看到他们在异国战场保持了当年勇猛顽强的战斗作风，打出了特纵炮兵的威风，作为他们的一名老领导，感到非常高兴。我勉励他们要再接再厉，多打胜仗，不辱使命。 在朝鲜战场考察期间，我还到合成军指挥机关进行了学习，参观了在上甘岭战役立下战功的志愿军第十五军指挥所，第四十五师师长崔建功、第九兵团副司令陶勇先后介绍了他们人朝后的作战情况。 经过两个多月的考察见学，我几乎走遍了朝鲜战场的各主要战斗地点，实际接触了大规模的、现代化的、极其残酷的战争实践，获得了诸兵种合同作战的经验，亲身感受到志愿军炮兵在认真学习贯彻“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方针指导下，在没有制空权、技术装备敌强我弱、地形多山多水的复杂情况下，是怎样克服了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圆满完成了炮火支援作战的任务。 志愿军炮兵积累了十分丰富而宝贵的经验。主要有:抓紧时机，进行干部和部队训练，做好各项战斗准备工作;按照参战任务和炮兵情况，科学编组团、师、军各级炮兵群，正确部署战斗队形，精确计划和运用火力，实施火炮、火力机动，集中火力于主要目标;加强步炮协同，搞好侦察、通讯、工事构筑和伪装;组成各级观察所和侦察系统，不间断地了解和掌握敌情变化;组织好试射和战术、技术上的准备;重视后勤补给，抓好弹药和粮食的前送和保管，保证供应的及时、充足;发扬积极主动、英勇顽强、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准、狠、省”地打击敌人;利用战斗间隙，及时总结经验，力求打一仗、进一步，使炮兵在历次战役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8月初，我结束了在朝鲜战场的考察见学，回到国内，正式就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司令部参谋长。 我到军委炮兵任职时，陈锡联任司令员，苏进任副司令员，邱创成任副司令员兼副政治委员。那时，炮兵机关刚组建不久，仅百十名干部，很精干。机关大院除有三四栋二三层的楼房外，生活、工作条件也很简陋。 上任后不久，11月25日，我就在北京主持召开了各大军区炮兵参谋长会议，主要讨论炮兵训练方针、部队赴朝轮战、司令部工作制度和整顿军纪等问题。会议期间，志愿军炮兵主任匡裕民、副参谋长朱光介绍了志愿军炮兵部队在朝鲜作战的情况和经验，我就会议的中心议题作了重点发言，陈锡联、邱创成也分别在会上讲了话。 1953年初，中央军委颁发了1953年下半年全军开展大规模正规化训练的指示。为保证1953年6月1日起能顺利进行正规化军事训练，落实中央军委的指示，军委炮兵决定，各级都要在开训之前举办干部、骨干集训班，为全面展开正规化训练做准备。我一边参加中央军委组织的高级干部战役集训，同时担负炮兵专业的授课任务，一边组织筹划炮兵各级领导干部的集训等事宜，工作繁忙而紧张。自7月1日起，全军炮兵部队按照中央军委颁布的训练大纲，掀起了军事训练热潮。 7月下旬，中共炮兵党委扩大会议在北京召开，我出席会议，并在会上作了1953年下半年和1954年部队训练方针等问题的报告，进一步明确了训练指导思想、训练计划和内容、训练要求及成绩评定等，提出了除担负战备等任务的部队外，按正规的统一计划进行训练的炮兵部队应达到百分之六十五的目标，改变以往部队训练不正规、不统一的状况，使炮兵部队的训练工作进入一个新的时期。 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以主要精力抓训练工作，组织或参与组织了一系列重要军事训练活动。 1953年11月上中旬，在全军炮兵司令部业务集训活动期间，就加强司令部训练和指挥员训练以及联合演习等问题，提出了具体要求。 1954年8月下旬至9月中旬，组织集团军防御战役炮兵作战集训，并担任集训授课教员。12月上旬，我带领军委炮兵校阅团，与其他军委炮兵领导一起，对炮兵第五、第十四、第六十六师的军事训练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校阅。内容包括体育训练、分队训练、射击和战术训练、司令部参谋业务、兵器勤务、实兵战术演习，以及贯彻共同条令和后勤工作等。 1955年1月中下旬，组织各军区炮兵侦察科长集训，学习步兵团进攻战斗中炮兵运用的原则和炮兵侦察的原则，以及侦察参谋组织侦察的职责和步兵突破敌防御阵地时炮兵侦察的计划组织和实施等课题。这些训练活动，为全军炮兵部队军事训练的展开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这一年秋天，在辽东半岛举行的抗登陆战役演习，是此期间全军规模最大、影响最深远、最能体现这一时期军事训练特点的重大军事训练活动。 这次演习由总参谋部组织领导，叶剑英担任总导演，粟裕等担任副总导演，各军兵种司令员或参谋长担任副导演。我担任总导演部炮兵副总导演，同时兼炮兵导演司令部司令员。 5月上旬开始，参演的各军兵种部队开始向演习地域集中。参演炮兵有一个兵团和四个陆军军、一个机械化师，两个步兵师的炮兵首长—司令部，预备炮兵五个团、八个营另一个连及演习部队的队属炮兵。 按照演习要求，我奉命主持组建了集团军炮兵司令部。主要突击方向、辅助突击方向、第二梯队军炮兵司令部，快速兵团炮兵司令部以及集团军炮兵群司令部，这些炮兵司令部的司令员和参谋长，都由炮兵师师长和参谋长、炮兵学校校长、军委炮兵机关处长担任。参演部队集结时，总导演部及各军兵种导演部的领导也同时集中。我和炮兵导演部的同志住在大连，根据总导演部的意图，具体筹划炮兵战斗行动。 由于是第一次组织进行在使用原子、化学武器条件下，方面军抗登陆战役中集团军海岸防御演习，因此各级领导都十分重视。叶剑英总导演在演习前到辽东地区和部队做了大量调查研究和周密细致的准备工作，最后确定了此次演习的目的，这就是摸索现代战争条件下进行训练和作战经验，用比较标准的动作及形象教育的方法，来训练军队指挥员和部队。 演习准备进行了整整一个夏季。在千头万绪的准备工作中，我们炮兵导演司令部的同志越发深切地认识到辽东半岛在中国国防上所处的极为重要的地位。辽东半岛濒临黄海，与山东半岛环抱渤海，是首都北京的门户、东北的屏障。这里，历史上曾几次遭外敌入侵。无论是从辽东半岛的地理位置看，还是从当时的国内国际形势看，在辽东半岛进行抗登陆战役演习都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随着新兵器的不断出现，过去的战斗、战役样式，以及部队的指挥方法都将产生若干变化。因此，这次在双方使用原子武器与化学武器条件下的演习，对人民解放军现代化建设有着重要的意义。 11月3日，演习正式开始。 演习想定是:“蓝军”在濒临中国某地集结重兵集团，企图同时向中国辽东半岛和胶东半岛实施大规模陆、海、空联合登陆。辽东半岛为主要突击方向，以登陆军登陆和空降兵着陆的方式攻占战役登陆场，夺取中国渤海沿岸重要港口，开辟陆上战线，打开通向北京的门户并危及整个东北地区。“红军”一个集团军在方面军编成内，加强海军和空军力量，担任辽东半岛主要方向上的海岸防御任务，抗击“蓝军”进攻。 战役指导思想是:坚决阻止敌人登陆。一旦敌人登陆，则趁敌立足未稳实施反冲击、反突击;海防、空防、边防、内防相结合，构成整体的海岸防御。 在演习想定的框架内，炮兵导演司令部组织参演炮兵进行了海上目标射击和海岸防御、反突击战术演习。军委炮兵组织各军区炮兵司令员、炮兵副军长、炮兵师长、炮兵学校校长等到现地参观见学。 演习实施期间，刘少奇委员长，周恩来总理，邓小平、彭德怀、贺龙、陈毅副总理，国防委员会聂荣臻副主席等，都亲临现场参观指导，使参加演习的广大官兵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当时，我并不知道陈老总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而且相距不远。一天晚饭后，老总登门来访。我赶紧请老总坐下说话，见到老首长，备感亲切。我向老总介绍了到北京两年的工作情况，并表示将时刻牢记老总的嘱咐，搞好团结，淡泊名利，努力工作。老总听完我的汇报后，点了点头说:“这样就好。” 11月中旬，演习结束后，我们各自返回单位。这时，我已经离开北京快六个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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