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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决疑 一日，韦刺史为师设大会斋，斋讫，刺史请师升座，同官僚士庶肃容再拜，问曰：“弟子闻和尚说法，实不可思议，今有少疑，愿大慈悲特为解说。” 一天，韦刺史为慧能大师准备了聚餐法会，吃完了斋饭，刺史请大师升上座坐好，自己和官僚、学士及百姓庄重地向大师行礼，然后叩问：“弟子听了和尚您讲解佛法，感到实在奥妙得不可思议，但还有一些疑问，希望您大发慈悲再给解说一下。” 师曰：“有疑即问，吾当为说。” 大师说：“有疑惑就问吧，我应当给你解说。” 韦公曰：“和尚所说，可不是达摩大师宗旨乎？” 韦公说：“和尚您说的，是不是达摩大师的宗旨呢？” 师曰：“是。” 大师说：“是。” 公曰：“弟子闻达摩初化梁武帝，帝问云：'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言：'实无功德。’弟子未达此理，愿和尚为说。” 韦公说：“弟子听说达摩开始度化梁武帝时，梁武帝问道：' 我一辈子都在建造寺庙，剃度僧人出家，施舍财物，布施斋饭，这些善行有什么功德呢？’达摩说：' 其实并没有功德。’弟子还没有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希望和尚给解说一下。 ” 师曰：“实无功德，勿疑先圣之言。武帝心邪，不知正法，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名为求福，不可将福便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 大师说：“的确没有功德，不要怀疑先辈圣人的话。武帝心怀杂念，不懂真正的佛法，建造寺庙，剃度僧人，布施财物，施舍斋饭，这只能叫希求福报，不能把追求福报当做功德，功德存在于法身中，不在于表面的行善事以求福报。” 师又曰：“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性，真实妙用，名为功德。 大师又说：“认识到自己有佛性是功，平等待人接物是德，每一个心念都没有滞碍，总是能认识自己的本性，予以巧妙地运用，这叫功德。 内心谦下是功，外行于礼是德。 内心谦虚是功，外在的行为有礼是德。 自性建立万法是功，心体离念是德。 凭自己的本性成就万种佛法是功，自心本体离弃妄念是德。 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 不离开自己本有的佛性是功，在运用时不受外界污染是德。 若觅功德法身，但依此作，是真功德。 如果想要得到功德法身，只要根据这样的原则去做，那就是真正的功德。 若修功德之人，心即不轻，常行普敬。 如果是想修功德的人，心里从来不轻视别人，经常采取尊重别人的态度。 心常轻人，吾我不断，即自无功。 如果心里总是轻视别人，自我的念头就难以断绝，就没有功。 自性虚妄不实，即自无德。 自己的本性虚妄不实，就没有德。 为吾我自大，常轻一切故。 这是妄自尊大，老是轻视一切的结果。 善知识，念念无间是功，心行平直是德。 善知识们，每一个念头都不离开佛性是功，心思行为公平正直是德。 自修性是功，自修身是德。 自己修行佛性是功，自己修行法身是德。 善知识，功德须自性内见，不是布施供养之所求也。 善知识们，功德要从自己的本性中发现，不是靠布施财物供养佛像能求得到的。 是以福德与功德别，武帝不识真理，非我祖师有过。” 这就是求福报与功德的区别，武帝不能认识真理，并不是我的祖师说错了。” 刺史又问曰：“弟子常见僧俗念阿弥陀佛，愿生西方，请和尚说，得生彼否？愿为破疑。” 刺史又问：“弟子经常见僧人和俗家信众们口念阿弥陀佛，希望来生能托生到西方极乐世界，请教和尚，真的能托生到那儿吗？请您解除我的疑惑。” 师言：“使君善听，慧能与说，世尊在舍卫城中，说西方引化经文，分明去此不远。 大师说：“使君请听，慧能给你讲，当世尊在舍卫城的时候，就讲说过引度众生往生西方净土的经文，经文里说得清楚，西方离这儿并不远。 若论相说里数，有十万八千，即身中十恶八邪，便是说远。 但如果一般地计算里程，那就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这是指众生身上的十恶八邪，因此说远。 说远为其下根，说近为其上智。 说远是针对根性低下的人，说近是针对智慧高明的人。 人有两种，法无两般。 人可分为两种，但佛法并没有两样。 迷悟有殊，见有迟疾。 人或执迷或觉悟有分别，所以认识也就有迟钝和快捷的不同。 迷人念佛求生于彼，悟人自净其心。 执迷的人靠口里念诵佛号希望来生能在西方，觉悟的人则重视让自己的心灵洁净。 所以佛言：'随其心净，即佛土净。’使君东方人，但心净即无罪；虽西方人，心不净亦有愆。 所以佛这样说：' 只要心念纯洁了，也就是到了清净的佛土了。’使君你是东方人，但只要你心灵纯洁，就没有罪过；即使是西方净土的人，心灵不纯洁也会有罪过。 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 东方人造作下罪孽，想通过念诵佛号以托生西方，那么西方人造作下罪孽，他念佛号又希望托生到什么国土呢？ 凡愚不了自性，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所以佛言，随所住处恒安乐。 凡夫愚众不了悟自己的本性，不认识自己身中的净土，只是想东方想西方，而觉悟了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得到净土，所以佛说随便在哪里都能获得安乐。 使君心地但无不善，西方去此不遥；若怀不善之心，念佛往生难到。 使君你只要心里没有不善的念头，西方离这儿并不遥远；如果有不善的心思，想靠念诵佛号投生极乐世界那是难以实现的。 今劝善知识，先除十恶，即行十万，后除八邪，乃过八千，念念见性，常行平直，到如弹指，便睹弥陀。 现在我奉劝各位善知识，先除掉自己身上的十恶，那就已经走过十万里了，再除掉八邪，那就又走了八千里，每一个念头都能认识自己的佛性，保持行为公平正直，那么到达西方极乐世界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立刻就能见到阿弥陀佛。 使君但行十善，何须更愿往生？ 使君只要修行十善，又何须乞愿投生西方？ 不断十恶之心，何佛即来迎请？ 如果不能断除十恶之心，又有哪一位佛会来迎请你呢？ 若悟无生顿法，见西方只在刹那，不悟念佛求生，路遥如何得达。 如果觉悟了'无生无灭’的顿教佛法，看见西方净土就在一刹那间；如果不能觉悟道理，想靠念诵佛号以求托生西方，那路途遥远得很，怎么能到达！ 慧能与诸人移西方于刹那间，目前便见，各愿见否？” 慧能可以给大家把西方在刹那间移来，目前就能看见，大家愿意见吗？” 众皆顶礼云：“若此处见，何须更愿往生，愿和尚慈悲，便现西方，普令得见。” 众人都礼拜说：“如果能在这儿就看见西方净土，又何须乞愿来世投生，请求和尚大发慈悲，就把西方显现在眼前，让我们都看一看。” 师言：“大众，世人自色身是城，眼耳鼻舌是门，外有五门，内有意门。 大师说：“大众，世人自己的色身就是一座有门的城池，眼、耳、鼻、舌也是门，这是外边的五个门，里边还有一个门，就是意。 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 心是土地，本性是国王，国王居住在心的土地上，本性在国王就在，本性离去国王也就没有了。 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 本性在，身体和精神就存在，本性离去了，身体和精神也就毁坏了。 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佛就在本性里产生，不要向身体外面去追求。 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慈悲即是观音，喜舍名为势至，能净即释迦，平直即弥陀。 自己的本性迷惑那你就是俗人，自己的本性觉悟那你就是佛，慈悲为怀你就是观音菩萨，乐善好施那你就是大势至菩萨，心灵纯净你就是释迦牟尼佛，公平正直你就是阿弥陀佛。 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烦恼是波浪，毒害是恶龙，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鳖，贪嗔是地狱，愚痴是畜生。 计较人与我的利害就出来须弥山，产生邪恶之心念就是海水滔滔，有烦恼就是波浪汹涌，有毒害之心意就是恶龙伤身，满心虚妄之见就出来鬼神作祟，追逐红尘名利就有鱼鳖横行，贪婪嗔怒就是地狱，愚昧痴迷就是畜牲。 善知识，常行十善，天堂便至；除人我，须弥倒；去邪心，海水竭；烦恼无，波浪灭；毒害忘，鱼龙绝。 善知识们，经常实行十善，天堂就到眼前；去除人与我的利害计较，须弥山就立刻倒塌；去掉了邪恶之心念，滔滔海水就立刻干枯；烦恼没有了，波浪就止息了；毒害之心意忘却了，作怪的鱼鳖蛟龙也就绝迹了。 自心地上觉性如来，放大光明。 从自己的心地上觉悟佛性接近如来，就会放射出本性的智慧大光明。 外照六门清净，能破六欲诸天，自性内照，三毒即除，地狱等罪，一时消灭。 这种光明对外照得六门清净，把六欲诸天都破除了。自己的本性被光明向内照耀，贪、嗔、痴三毒也就立刻被去除了，入地狱的罪孽也在瞬间被消灭了。 内外明彻，不异西方。 达到这样内和外都光明透彻的境界，和西方净土毫无差别。 不作此修，如何到彼？” 如果不这样修行，又怎么能到达西方极乐世界呢？” 大众闻说，了然见性，悉皆礼拜，俱叹善哉！唱言：“普愿法界众生，闻者一时悟解。” 大家听了大师如此讲解，都清楚地认识了自己的佛性，一起向大师礼拜，感叹叫好，齐声赞美：“但愿法界众生，凡听到大师讲解的都能立刻觉悟。” 师言：“善知识，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 大师又说：“善知识们，如果真要修行，在家修行也行，不一定非要出家到寺庙里来。 在家能行，如东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恶。 在家里能修行，就像东方人心地向善；在寺庙里不修行，就像西方人心地向恶。 但心清净，即是自性西方。” 只要心底洁净了，就已经达到了自己本性中的西方净土。” 韦公又问：“在家如何修行，愿为教授。” 韦公又问：“在家里怎样修行呢？希望您再给予教导。” 师言：“吾与大众说无相颂，但依此修，常与吾同处无别。 大师说：“我给大家念一首《无相颂》的偈语，只要根据这里面说的修行，就像和我在一起一样。 若不作此修，剃发出家，于道何益！ 如果不照此修行，即使剃了头发出了家，对于佛道又有什么益处呢！ 颂曰： 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 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 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 若能钻木取火，淤泥定生红莲。 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 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 日用常行饶益，成道非由施钱。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听说依此修行，天堂只在目前。” 师复曰：“善知识，总须依偈修行，见取自性，直成佛道。 大师又说：“善知识们，大家一定要按照这篇偈语来修行，认识自己的本性，就可以直接成就佛道。 法不相待，众人且散，吾归曹溪。 修佛法是不能迟延的，大家先散会归去吧，我也要回曹溪了。 众若有疑，却来相问。” 大家如果还有什么疑惑，再来问我吧。” 时刺史官僚，在会善男信女，各得开悟，信受奉行。 当时，韦刺史，各位官僚，参加聚会的善男信女们，各自都获得开悟，信仰，接受，照偈语去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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