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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与权臣的博弈

 握中悬璧 2023-08-13 发布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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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帝国(五十六)惠帝之死

西晋帝国(五十七)怀帝继位

西晋帝国(五十八)王弥之乱


西晋帝国(五十九)出镇许昌

永嘉元年(307年)三月三十日,司马越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没有继续留在洛阳控制朝廷,而是出镇许昌。

此举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是司马越与晋怀帝司马炽矛盾公开化的一个体现。

在继位之初,司马炽便“委政于越”这令司马越一度产生了司马炽易于控制的错觉,甚至杀死了劝他另立司马覃的周穆,但没过多久,司马越就发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了。

司马炽并不甘于寂寞,他对政务愈发关注,据《晋书》记载,“帝始亲万机,留心庶事”,一个如此热衷于参政的皇帝,令司马越感到了不安,于是他便提出出镇许昌。

司马越在与皇帝争权的关键时刻离开朝廷,大概有两方面的考虑,首先是与他的大本营徐州联系的问题。

来到洛阳后,司马越与徐州的联系难以避免会变弱,而许昌所在的豫州位于洛阳以东,将这块地区纳入直辖之下,不仅可以扩大自己的直属势力,还能保证对徐州的控制,毕竟他对留守徐州司马睿也不能完全信任。

而且在一个月之前,王弥起兵祸乱青、徐二州,长广太守宋罴和东牟太守庞伉遭到杀害,这更让司马越担心当地局势。

第二便是对政局的考量,司马越大概是在效仿当初的曹操,希望在国都之外另立公府,这样便可避免与皇帝产生直接冲突。

其实这正是司马越的一大失误,和当初离开洛阳独自返回邺城的司马颖一样,他根本不具备踢开朝廷另起炉灶的客观条件,虽然他已经大权在握,但无论在中央和地方,他的根基都很不牢固,一旦失去了天子这块招牌,他的影响力就必然会有所下降。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司马炽偏偏对他出镇一事提出了反对。

以司马炽的角度,反对的原因很可能也是担心司马越的幕府对自己形成挑战。

之前我们在分析司马越为何能在八王之乱中笑到最后时曾提到《晋书》记载“时越府多隽异”,以证明司马越手下的人才济济。

有这么多人才聚拢在司马越麾下,这不得不令司马炽有所顾忌,而王衍的支持更使他感到忌惮。

在惠帝末怀帝初之初这段时间,王衍毫无争议是政坛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晋书》说他“居宰辅之重”非常恰如其分。

王衍所出身的琅琊王氏与司马越的封地东海国近在咫尺,而司马越领徐州后双方在地理位置上更加没了隔阂。

另一方面,王衍和司马越还有着亲戚关系。

王衍曾将女儿嫁给裴遐,而裴遐正是司马越王妃的从兄,这个女婿令他与司马越的关系又加深了一层。

而最后一点,王衍虽然名不副实,不仅在政坛没做出什么建树,在玄学方面也多是拾人牙慧,但他的关系和人脉却无法忽视。

司马越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需要更多的士人投入他的麾下,王衍作为当时名士群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可以起到一个重要的纽带作用,司马越府中“多隽异”,想必少不了王衍的举荐。

而王衍为了自己及其家族的发展,自然也会向掌握大权的司马越靠拢,于是二者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这种情形明显是司马炽不愿见到的,虽然司马越之前支持自己,但如今自己已经显露出对参政的渴望,司马越忌惮之下是有可能在许昌另立新君的,毕竟他得到了大量士人的支持,更何况他还曾有鸩杀惠帝之举,此人是毫无底线的。

不过以司马越当时的权势,他当然可以无视皇帝的反对,而司马炽也没想到,司马越的出镇反而给了他一个良机。

司马越一走就是一年多,在这段时间,中原局势糜烂,王弥纵横无忌,将苟晞调往青州后他只能亲自面对乱局,自然也就没有精力另立公府了。

或许是为了避开王弥的锋芒,从永嘉二年(308年)年三月开始,司马越便移驻兖州濮阳国。

后来王弥兵败洛阳,北投刘渊,匈奴大军饮马河北,于是司马越又向西转移到荥阳郡,总之他在近一年的时间内一直在黄河沿线活动。

这段时间,司马越几乎没有缓解朝廷所面临的军事压力,而司马炽则得到了发挥的空间,他利用这宝贵的机会进行了诸多活动。

前面我们曾分析过,司马炽绝不是不擅交际之人,在收买人心方面他做得相当不错。

缪播、缪胤兄弟本是司马越亲信,但他们此时已经转投怀帝阵营,司马炽任拜缪胤为左卫将军,之后又转散骑常侍、太仆卿,成为机要重臣,

据《晋书》记载,缪胤“与播及帝舅王延、尚书何绥、太史令高堂冲”并参机密,这便是司马炽打造出的核心班底。

除此之外,司马炽还致力于在尚书系统中安插自己的势力。

虽然司马越身为录尚书事,但毕竟他不在洛阳,难以对尚书台进行长期有效的控制,这给了司马炽一个好机会。

永嘉元年(307年)十二月,在司马越离京大半年后,司马炽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任命高光为尚书令,他正式对尚书系统动手了。

作为曹魏太尉高柔之子,高光不仅才干卓著,关键是与司马越没有任何瓜葛。

高光曾做过司马炽的皇太弟少傅,有了这层渊源,他足以成为司马炽可以信任之人。

后来高光之子高韬因“东海王越辅政,不朝观”,对其心生不满,于是暗中与司马越参军姜迹、京兆杜毖等人谋划讨伐司马越,后因事泄被杀,虽然那是高光死后之事,但也可以看出高家绝不会站在司马越一边。

而后来司马炽任命的尚书左仆射刘暾也与司马越的关系颇为微妙。

后来面对匈奴围攻时,刘暾被任命为抚军将军、假节、都督城守诸军事,待击退匈奴后,司马越却因“惮暾久居监司,又为众情所归”,于是以转任他为右光禄大夫,领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外示崇进,实夺其权”。

另一方面,刘暾之子刘白“果烈有才用”,因此“东海王越忌之”,他后来暗中派上军将军何伦率军进入刘暾府邸抢劫财物,刘白也被杀害。

由此可见刘暾也不是司马越的党羽,而这正为司马炽所利用。

后来司马越自荥阳还朝时,王敦曾做了下面这段论述,他说:“今威权悉在太傅,而选用表情,尚书犹以旧制裁之,太傅今至,必有诛罚。”这准确地阐述了当时的形势。

作为一名权臣,司马越自然不能允许国家的政治中枢尚书系统失去控制,此时人事任免和上书陈情等皆“以旧制裁之”,意思自然是为司马炽所掌控,因此司马越回去后便要通过“诛罚”来扭转局面。这从一个侧面表现出司马炽重塑皇权的行动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效。

当然,仅仅争取政治地位还不够,为了和司马越展开全面对抗,司马炽需要一支忠于自己的军事力量。

在八王之乱中,禁军一直都是左右成败的重要力量,因此这便成了司马炽的目标。

司马炽在做皇太弟之前曾担任过禁军军官射声校尉,后来又跟随王师参加了讨伐司马颖的荡阴之战,虽然这场大战以惨败告终,但司马炽得到了统率禁军出战的机会,也加深了他与禁军的联系。

司马炽早就对禁军有想法了,他继位之初便任命缪胤为左卫将军,开始了控制禁军的第一步。

或许由于在不断的战乱中,洛阳中军被重创,禁军系统也遭到了破坏,因此中领军、中护军等官职已经空缺,于是左卫将军便成了禁军中地位举足轻重的职务。

在赵王伦之乱中,左卫将军赵泉斩杀孙秀,而荡阴之战期间,“左卫将军陈眕,殿中中郎褾苞、成辅及长沙故将上官巳等,奉大驾讨颖”,按这一描述,似乎左卫将军陈眕是大军的实际指挥者。

司马越本人就是做过左卫将军的,他自然对左卫将军的重要性心知肚明,于是便任命亲信王景取代了缪胤。

然而司马越想得还是有些太简单了,司马炽虽然一时退让,但他渗透禁军系统的行动却从未停止。

据《晋书》记载,后来司马越回洛阳整顿朝廷后,“乃奏宿卫有侯爵者皆罢之。时殿中武官并封侯,由是出者略尽,皆泣涕而去。

司马越将宿卫军官中有爵位者全部罢免,而几乎所有人都有爵位,因此被一扫而空,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上述这些人的爵位很可能都是司马炽所封,正因为如此,司马越才要将司马炽在禁军中的力量一网打尽,来个大换血。

总之,在司马越离开洛阳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司马炽在尚书系统和禁军系统中都安插进了自己的力量,这便是司马越集团所面临的的内部隐患。

司马越终究还是能力不足,他的目标虽然没错,但错在对时机的把握。

作为一个权臣,终极目标自然是建立霸府,最终取代朝廷,就像当年的曹操。

此时天下已乱,司马越所面临的局势类似于曹操刚刚在许昌挟天子而令诸侯的阶段,而不是后来北方稳定时将政治中心迁往邺城的阶段,因此司马越绝不能离开朝廷,即使要走也应该以洛阳屡遭战乱残破不堪为由迁都到许昌。

倘若司马越能够成功建立起霸府,挟天子而令诸侯,他凭借手中的权威对地方军镇的控制将更加容易,也更有利于集中资源对抗匈奴势力,那样西晋帝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然,最终小宗取代大宗仍是难以避免的。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西晋帝国最后的希望便在司马越和司马炽的斗争中湮灭了。

此时司马炽在朝廷内部已经具备了和司马越对抗的资本,而下一步则是双方在地方上的博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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