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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年后，各类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开，工作任务一个接着一个来，只觉得头绪繁多，压力山大，潜意识里总想着找个周末，约上三五个好友郊外畅游，饱览春色，放松心情。可谓心有灵犀吧，作协黄主席打来电话，约我周末去索之的老家万春玩。乍一听，万春，不由得想起了“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的诗句来，就觉得这必定是一个景色优美、春意浓浓、富有诗情画意且令人向往的好去处，我于是满口答应。 周六一早，我早早起床，收拾停当，便按照预约的时间地点等候同伴，一起乘车前往。好友年后第一次结伴而行，大伙儿兴趣自然很高，我们一路谈笑风生，喜笑颜开，不知不觉间，汽车就到了龙亭收费站。 在龙亭下了高速，穿过108国道，沿着东南方向的一条通村水泥路缓慢前行。十多分钟过后，便来到了万春。
索之老屋 透过车窗，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一大块翠绿茂密的竹园、一条奔流不息的汉江、一条停靠岸边的渡船电影画面一样不断地映入眼帘，让我有了下车一看究竟的冲动。 万春，隶属洋县槐树关镇，西距龙亭镇八里，东北距槐树关镇二十里，是汉江沿岸的一个小村庄。 下的车来，徒步几分钟，便来到索之的老家。过道左侧的几间断垣残壁上“政治定要先挂帅 思想统一把路开”的标语依稀可见。院场里，七八个工人正在修建新宅，沙石、水泥、钢筋等各类建材满地都是，施工现场热火朝天。 索之招呼我们上到旧房二楼稍作休息。进得房屋，趁着大伙儿喝茶的功夫，我却被他家的老式家具深深吸引。几间屋子里，摆满了各种不同样式的凳子，有雕琢精美的靠椅、有小巧玲珑的独凳、有随弯就拐的长凳，全是用木头、竹片、树条做成。特别是那张放着茶杯的圆桌，五条精雕细琢的桌腿，下部拼凑成规则的五角星，不仅样式好看，而且结实耐用。 索之的父亲，是一位木匠，今年八十七岁高龄了，是一位身材敦实、红光满面的老人，除了听力有些不好之外，显得步履轻盈、精神矍铄。得知这么多琳琅满目的家具全是索之的父亲就地取材，亲自设计、亲自加工制作的，不由得让我对老人陡增了几分敬意。我在几间屋里睁大眼球，四处打量，各种摆拍，像极了密室探宝。 索之指着屋内一口黑色的木箱，自豪地说，这是他高中毕业时模仿父亲的手艺，自己加工而成的，并成为外出上学时候形影不离的家当。有其父必有其子，倘若索之不从教，也可能会继承他父亲的好手艺，成为一个技术精湛的木匠。 他母亲八十二了，身材消瘦，眉清目秀，尽管已是满头银发，但依然掩饰不住昔日的美貌。美中不足的是，由于长期劳作的缘故，阿姨的腰身有些挺不直。看到两位高龄老人，我默默感慨，万春居然还是个长寿之乡啊！ 据说，就现在这把年纪了，她还隔三差五的上到屋后的牛山去割蓑草，在家里编制蓑草绳，每年还可以卖五六千元。屋里、过道上堆满了几大摞蓑草以及用蓑草编制成的绳子，索之告诉我，这是阿姨不顾劝阻、瞒着他们上山割的。阿姨勤俭持家，劳作一生，真不愧是一位的伟大的母亲！ 索之兄弟俩尽管出身贫寒，但却寒窗苦读，走出农村，改变了命运，用实际行动上演了一部《平凡的世界》，告诉我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索之现在均年近六旬，本已在城里安家立业，但还筹资建房，改换门庭，为的是了却老人的心愿，尽好孝道。索之兄弟的奋斗史很励志，让我钦佩不已。
万春春色 透过车窗看到的满目春色吊足了我们一行人的胃口，都想尽情饱览，一看究竟。稍作歇息，我们便提议出去走走。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我们漫步在汉江边，双目圆瞪，四处张望，贪婪的欣赏着满目的春色。 路边,一大片竹子长势正旺，密密麻麻。粗的有碗口粗，细的也有水杯粗，所有竹子从岸边沙土中拔地而起，笔直匀称，足足有十多米高。索之说，七十多年前，万春铺曾经遭遇过一次洪灾，江水冲毁了半边街。村民们便自发种下了这些竹子，既平添了一道风景，又可以保护村落。 来到江边，举目远眺，绵长的江水自西向东绕着弯道缓缓流淌，一只红嘴白毛的朱鹮正在空中振翅高飞，结伴而行的白鹭顺着江面徐徐滑翔，两岸青山的倒影在江水中若隐若现，一群野鸭子在江水中悠闲的游走，平静的江水中，不时地泛起一道道涟漪。江中间的马鞍石上，几只青庄蜷紧翅膀、挺直身板，静静的杵在那里，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机警的侦查。突然，有只青庄一个猛子扎向江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一条鱼来，任凭那鱼儿在嘴里摇头摆尾、拼命挣扎。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菜坝河渡口，一只渡船载着几个行人从对面缓缓驶来，等下了行人，停好了渡船，我们便迫不及待的上船，摆渡过江。船行至将中央，我站在船头，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不由得想起了“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的诗句来。渡江过程中，我认识了一个很重要的工具，这只是一根木头手柄，长约一米，有点像洋镐把，俗称瓜牛。听船工介绍，他们就是将瓜牛嵌在横跨江面的钢丝绳上，利用双手掰动瓜牛带动船身摆渡。旱季水小，靠瓜牛人工行船，方便省事；汛期水大，才装上柴油机摆渡。出于好奇，我们几个人都纷纷尝试，感受瓜牛行船的奥妙。 站在江对面，我们再隔江观望。只见湛蓝的天空下，一排排白墙红瓦的二层小洋楼北依牛山，南临汉江，在一大片竹园的掩映中若隐若现。我不禁漫山遍野的塔柏，蛋黄色的油菜花海，绿油油的麦苗，粉红的桃花，洁白的梨花，给万春铺换上了艳丽的春装，让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 我们一行人走走停停，变换着不同的角度为美景拍照。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万春渡口，要来女船工手中的瓜牛，摆渡返回。 太白庙前，两棵苍翠的古柏高耸入云，一个粗壮的石碾子和一块硕大的碾盘摆在路边，似乎在提示着我们，万春铺不仅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更是一处有悠久历史的宝地。
万春往事 沿路，猎奇心理促使我们不停询问，索之给我们耐心讲述了万春的前世今生。 万春村俗称万春铺，在民国以前，这里是汉江流域的一个重要渡口。那个年代，陆地交通不便之时，汉江流域水上交通却极为发达，顺江而下东经安康可达汉口，自西逆江而上可到汉中，航线上运送货物、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繁多，真可谓百舸争流，千帆竞渡，称之为黄金水道。 过往船多，久而久之，和船相关的产业也就应运而生。坐船的商贾、修船的木匠、漆匠、铁匠、江中打鱼的、撑船的、拉船的数不胜数，于是汉江流域就有了铺镇、贯溪铺、龙亭铺、万春铺、新铺等集镇。 索之告诉我们，万春铺过去是两面街。当时，由于下游的菜坝河落差很大，船工们行驶于此一般都要歇一脚，住上一宿。水小的时候，船只无法正常通行，只得停在码头，船工们便在万春铺住上几天，等候下雨涨水再继续通行。于是汉江边的万春铺便有了提供住宿的店子、小餐馆、小酒馆、茶馆、百货铺等。狭窄的街道上，吆五喝六，人头攒动，往来客商、匠人、船工络绎不绝。 为什么这里叫做万春铺呢？在众人的疑惑中，索之请来了当地一位很有威望的长者，为我们解开了谜底。 据说，在上游黄安，有一个叫杨万春的人，原本家境贫寒，以制作并贩卖孝盆为生。一次走村入户贩卖孝盆，他在当地一刘姓大户家避雨，认识了刘家的独生傻女儿，在刘家老爷的撮合下做了上门女婿。 这个刘家在多年前曾发了一笔横财，原因是有五只船行驶至此由于天干水小，无法行驶，被迫停泊在母猪滩。半年过后，江水没涨依然无法通航，船主只得弃船而去。哪知这一走三年过后，依然没有返回，船主杳无音讯，这五只船一直无人问津。住在江边的刘家眼看着船已开裂、脱漆、渐渐腐朽了，迫不得已他们便主动对船只进行修补，在这过程中发现了藏在船舱甲板里面的几箱金银财宝，从而据为己有。 婚后几年，天资聪慧的杨万春很受刘姥爷的器重，慢慢的接管了家务。话说这杨万春的确是个人才，他在南来北往的流动人口中发现了商机，于是花重金顺渡口沿岸修了许多店铺，租给附近村民经营各种营生。这个供过往人员落脚的地方解决了他们的生活之需，因此店铺生意十分火爆，一时之间，该处商业繁华、热闹非凡。由于大家都知道这里的所有店铺是杨万春所建，所以被称之为万春铺。 听完讲解，我站在江边，举目远眺，眼前奔流不息的汉江、几棵高大苍劲的古柏、两岸连绵起伏的青山让我陷入了沉思，只觉得江中船太公的吆喝声、船工拉纤的号子声向耳畔传来，万春码头的昔日繁华景象似乎呈现在眼前。
汉江记事 汉江是过去的黄金水道，正所谓“靠水吃水”，千百年来，汉江儿女在这里上演着一段段传奇。 万春铺的老人们当年好多都当过船工，逆水行舟之时，船上的船工们在船太公的指挥下使劲划桨，船还是无法正常行驶之时，就需要其他船工们跳进江边的浅水，或站在岸边，将绑在船帮的纤绳扛在肩上，拼命去拉。有时候船走到落差较大的地方搁浅了，还需要几个水性较好的船工钻进船底，用背部硬生生扛起船身，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黄主席、索之小时候都有沿江拉柴的经历，每到腊月份，几家人会在下游的站房买块山，住在那里砍柴，这一砍就是半个月，然后租船将柴逆江而上拉回来，几家平分，满足全年生活之需。 许哥小时候曾经常到汉江边的外婆家拜年，他说六十年代的汉江，生态环境特别好，江水充盈，飞鸟成群。稍微平缓的流域、江中凸起的石头上、江边的树枝上聚集着成千上万的水鸟。沿江的有些村民可能是为了填饱肚子，改善生活吧，用各种办法整鸟。他曾见过有些人在船上摆着排子炮，再用蓑草掩盖起来，将船划入江中，躲在伪装下静静等候。时间一长，鸟儿受到了麻痹，放松了警惕，便一群群向船飞来。此时，船上的人迅速点燃导火索，只听得一声巨响，排子炮砂子齐发，水鸟纷纷被击中，伴随着阵阵哀鸣，扑闪着翅膀掉入江水之中······有时候一次能够收获一二百只水鸟。听了许哥的讲述，我内心五味杂陈。在佩服这些人的聪明智慧之时，对水鸟的遭遇深表同情，对这些猎人的手段残忍而深恶痛绝。 汉江沿岸的人大都水性极好，特别是上游的黄安东村出水鬼，也叫水猫子（是指水性极强的人）。他们可以在河滩中打捞尸体，可以徒手在江水中抓鱼，熟悉哪里有鱼窝子。有时候汉江涨水，村民有急事需要过江，就得出高价请水猫子代劳。黄主席曾经见过一个水鬼给嫁到他们村的姐姐送了一条才捕获的大鱼，那条鱼竟然和人一样高。他还记得，一个寒冷的冬天，两个水鬼只穿裤头，一边潜水捞鱼，一边上岸烤火，如此反复，收获颇丰。有些水鬼捉到大鱼后，喜欢将鱼的咽舌取出，打一小孔，用绳子串好，制成吊坠，挂在胸前，作为战利品在村民中炫耀。 渔民们为了捕鱼也绞尽脑汁，用尽了手段。有的在渔船上钓鱼、有的养鸬鹚捉鱼、有的下网网鱼。八十年代以后，近乎疯狂的渔民为了捕获更多的鱼，就用炸药雷管炸鱼、用电瓶电鱼、甚至在部分河段用农药毒鱼。贪婪的渔民给汉江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江中的鱼虾少之又少了，江水中飘着各种垃圾，散发出的臭味扑向岸边，令人作呕。 可喜的是，党和国家英明决策，提出了科学发展观，全力倡导生态环境保护。随着《汉江流域水环境保护条例》的正式颁布，汉江流域已实行全面禁鱼。我们看到，太白庙后面的空地上，摆满了没收的各类渔船20余只，渔网无数。 我憧憬着，一条江水清澈、鱼虾成群、水鸟众多的生态汉江一定会再现。
后记 听说，随着引汉济渭工程的竣工，黄金峡水库的蓄水将漫至万春铺，靠江较近的几户村名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整体向后面高地搬迁。通村水泥路将变成汉江的观光道路正待进一步拓宽。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全面实施，这个曾经繁华一时的小村庄必将建设成生态环境更良好、生活环境更优美、生活水平更优越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村委会高音喇叭传出了几句铿锵有力的讲话，接踵而来的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田间地头。索之告诉我们，万春村的换届选举一定是圆满结束了。 一代接着一代干，万春旧貌换新颜。 我期待着，在下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还要去万春走走看看。 2021年3月17日星期三
焦富军，供职于佛坪县教育体育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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