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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有同学孩子结婚，同学们借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结婚典礼结束，一些人匆匆离去，多数同学留下喝茶、聊天。人过半百，经济压力不重，孩子陆续长大，忙碌半辈子，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更希望和同龄人交流。我们相识的时候年龄尚小，正是豆蔻年华，单纯的少年少女，很容易被集体生活吸引，一晃几十年过去，唯有友情不变。也许婚宴上喝了酒，大家兴致很高，有人干脆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不一会鼾声响起。他姓黄。黄老师是我们过去师范学校班主任，中等个头，略偏瘦，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年轻时代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现在退休，人变得随和、健谈。一位略显发福女同学为我们斟了两杯茶，大厅有茶桌、茶壶，茶具，可惜我只会喝茶，却不懂得怎样泡茶。“黄老师，还记得我们班那位去深圳闯荡帅哥吗？”我看着眼前茶杯中袅袅升起的雾气忽然问道。“你说的是叶同学吧！听说过，两年前见过一次，印象不深”黄老师吹吹茶沫，慢悠悠喝了一口。“对啊，就是他。几年前我们在深圳偶遇，他请我去他住的地方玩，我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喝茶，聊天。他为我泡了黑茶、普洱、铁观音，我们居然喝了一整天茶。可惜我始终掌握泡茶功夫，不然今天也可以大显身手。”想到那次意外相遇，我忍不住抿嘴一笑。“我去深圳玩，无意中在朋友圈看到他出去喝酒、唱歌的地方离我妹妹家不远，就故意逗他，发了位置，想不到第二天他和朋友真的开车过去接我。”看着黄老师好奇目光，我继续讲述那段巧遇。“我们上学时很少讲话，都属于班上默默无闻类型，估计黄老师对我们这些不好也不坏的学生不太关注。我记住他，因为他和我一样，姓氏少见，人清高，长得也不错，个头也高，女生对帅哥天生缺乏免疫力。”向人透露自己小心思，不免有些脸红。“他在班上很少说话，成绩一般，也不是刺头，我还真没有关注过他”黄老师不以为然，插了一句。“那是，作为班主任，最关心两类学生，表现特别好的和表现特别差的，比如我们张班长，李委员。他们是你的左膀右臂，帮你管理全班同学。班长每天大清早在女生宿舍楼下喊人点名，逼着大家去跑步；周末又强迫我们这些女生去外校看比赛，给咱们班男篮队加油，那会儿心里恨得牙痒痒。年轻时瞌睡多，每天睡不够，最讨厌跑步。”我的话引起其他女生共鸣，忍不住附和。“哈哈，就是，就是，那会儿每天跑步是噩梦，天还没亮从被窝中揪起来跑步简直要命，又不敢公开对抗，被班长批评是小事，万一被你捅给家长那就糗大，免不了回家一顿板子。”“我有那么可怕吗？”黄老师有些诧异，皱皱眉不解地问。“嗯嗯，你那会给我们带哲学课，从来没见过你笑过，整天板着脸很严肃，很多同学都怕你，好像我们犯了错，借了钱。”我捂住嘴，偷偷窃笑。“那会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就想着不能犯任何错，每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担心镇不住调皮学生，只能板着脸吓唬人。”“我和那位叶同学其实不熟，上学时几乎不交流，毕业后也没有再见过面。担心见面后认不出彼此太尴尬，就讲好接头暗号，他是长江，我是黄河，万一认不出就说暗号。”“《我的中国心》是我们那个年代大伙最喜欢唱的歌。记得歌咏比赛，我们班唱的就是这首歌，那天胡校长亲自为我们指挥，赢得全场掌声经久不息。”有同学被我的话勾起回忆。“是啊，这么多年过去，很多往事记不清楚，那次大合唱至今想起来令人激动。排练很少有同学缺席、翘课，用这首歌作接头暗号还挺合适。”我呵呵一笑，佩服自己灵机一动，想出这个馊主意。“第二天我们在停车场见面，还没说暗号，一位高高瘦瘦男人向我走来，鼻梁挺直，眼窝深陷，双眼皮特别明显。他一脸笑意着迎上来，主动为我拉开后排车门，请我坐进车里。毕竟有三十多年不见面，变化挺大。额头、眼角都有皱纹，两鬓也白了，唯一不变的是眼神依然熟悉，褪去少年时代傲慢、不羁，却多一份中年人宽厚、温和。”我想起毕业后的这次邂逅，感触颇深，人生何处不相逢，谁也想不到我们两个昔日同学会在深圳相遇。“我们去他朋友开业的湘菜馆吃饭。他把我介绍给和他一起创业的同乡、朋友，他的这些朋友都很年轻，和我们是两代人，但大家相谈甚欢，丝毫没有隔阂、代沟。聊天话题很广，聊天气、聊美食，更多聊改革开放带给南方的巨大变化，聊创业艰辛，聊今天的成功和不易。从他和朋友断断续续聊天中我大概知道了他的传奇故事。辞掉稳定工作，抛下老婆孩子，一个人从内陆跑到南方闯荡，期间经历的磨难辛苦，不是我能接受的。看他一副风轻云淡模样，似乎过去打地铺，挤绿皮火车、熬夜加班、四处求人跑手续、找原料，供不上货发愁，库存堆积销售不出去更发愁，给工人发不出工资、付出起房租，被人追着要债四处躲藏的的日子一点也不苦。”“我们去他朋友工厂喝茶、参观车间。南方人不在酒桌上谈生意，更喜欢一边喝茶，一边谈事。我挺佩服他，以前那么骄傲的人能放下身段，融入社会，适应环境，真的不易。他的朋友很多，各种年龄、职业都有，大家相处融洽，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和创业激情极容易感染身边人，那两天我觉得自己也变得年轻、快乐。”谈起自己那段往事滔滔不绝，黄老师听得认真，偶尔沉思，偶尔点头赞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方式、做人原则，尊崇本心就好。有的人精彩、有的人平凡。不用羡慕别人，也不用过分在意外界评价”不愧是教哲学的老师，黄老师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是，年轻时感觉一切都有机会，总是想出去闯荡一番，不甘于平淡，不甘于在这个小地方一成不变过完一生。可惜很多人缺乏勇气，迈不出最后一步。”想起自己碌碌无为一生，长叹一口气。“想那么多徒增烦恼。我现在没事了出去走走路，锻炼身体，也参团去旅游，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年轻时没钱，没时间，现在孩子结婚了，不用我们管，可以按照自己心意生活就挺知足。”黄老师说的平静，我也关注他的朋友圈，前段时间见他去河南少林寺、郭亮挂壁公路游玩，玩的很开心。“以前特别喜欢旅游，有时间就想跑出去。现在有时间兴致却不高，除了人多拥挤，感觉每个地方都差不多。”说到旅游，我有些叹气，五一出去玩，感觉人山人海，看风景不如看人头，过路费免费，但门票、住宿费贵的吓人，庆幸没有朋友、亲戚到汉中玩，不然一宿一两千元房费也让我头疼，还不包括请人吃饭、逛景点费用，几天时间一个月工资都不够。“偶尔出去玩玩还行，多数时间还是呆在自己家里舒服。我们现在有一个合唱团，每天带着移动音像出去一起唱歌、吹笛子也很不错，要不下次叫上你。”班长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插嘴说。班长的歌喉好，音域宽广，适合抒情歌曲，对我这样天生五音不全的人讲，唱歌对我是折磨。婚礼上，同学妻子合唱团引吭高歌，让我的耳膜生疼，找个借口躲出去，相比热闹我更喜欢清静。“别急嘛，过几年等孩子结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帮着带孩子，贡献第二春。”有提前从领导岗位退居二线的同学接了一句话。“可别呀，我可不想升级成爷爷奶奶。终于养大孩子，从苦海中挣扎出来，就不能享受清静。”近期频繁参加婚礼让我对未来生活有些恐惧，忙忙碌碌一辈子，熬到不惑之年，就是希望有时间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黄老师，下次旅游记得叫我，我陪你和师娘一起去”分别时，我喊了一句，黄老师正在关车门，也不知道听到没有。“你是想当大灯泡啊！小心师娘揍你”有同学故意调侃，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阴茹，四川乐山人。 现居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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