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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贾母从暖香坞回来吃完中午饭，薛姨妈来贾母处向贾母问好，不料却惹出了一场是非。 贾母与凤姐二人一唱一和，指桑骂槐，把薛姨妈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个阶段，薛姨妈拢共说了三次话。在贾母和凤姐发挥之后，她才插上话。 这一段故事，是红楼梦读者争论颇大的一处。抛开争议，姑且对这段故事所描写的内容作一点探讨。 02 薛姨妈第一次说话说了两层意思，有客套、有辩解，有试探、也有隐喻。 薛姨妈先说因为下了一场大雪，因此她这一天没有来看贾母。这句话是给自己没来看望贾母作辩解，同时也是客套问候话。 然后她又说贾母今天不高兴，应该出去赏雪才对。从薛姨妈说话的语气看，无论实际情况如何，她已经十分笃定贾母今天不高兴。 那么一天没来看望贾母的薛姨妈，她从哪里得知贾母的情绪？这是一个最容易联想起来的问题。 从对贾母吃饭的描写来看，宝钗在这期间没有回过自己的住处，这一点比较确定。 那么薛姨妈得知贾母不高兴的信息，应该是丫鬟传话让薛姨妈知晓了。这个情节透露的信息是，薛家有专门的人员关注贾府重要人员的动向。 03 如此一来，薛姨妈关于贾母应当赏雪的建议，就是一种试探。 毕竟如果她能够得到贾母当日不高兴的信息，一定会了解贾母不高兴的原因和情况，由此自然也知道贾母到大观园，并在园子内赏雪这件事，薛姨妈建议赏雪就成了多余的话。 多余的话如果隐含了其他的意思，这话就不多余了。而它“多余”的表象，恰恰就是提醒我们要理解其中隐含的意思。 其隐含的意思，就是“赏雪”。 04 “雪”通“薛”。薛姨妈的这个建议，其实是在试探贾母。 她要试探的是贾母对宝钗的态度，能否承认和肯定宝钗。 所以，薛姨妈一上来就以“好大雪”作话头引出她后面的话，而又以“赏雪”来收尾。前后极为统一。 这个隐含的意思，又与后面凤姐给宝琴说媒这个件勾连起来，成为这个故事情节中有关金玉良姻主题的一部分。 05 第二次说话，是引发贾母和凤姐集火攻击的导火索，薛姨妈这次说话太虚套，引发了贾母，或者说她和凤姐的不满。
最后一句话是回应贾母说没有“不高兴”而来。但薛姨妈说的话主要内容是前面那部分。 薛家在贾府请客的次数并不在少数，但真正仅为聚会请客，则几乎没有。 第一次是宝钗说准备替王夫人请贾母过中秋吃螃蟹，但没有成功。这次是替人请客。第二次就是本次。第三次是本回之后的第五十四回，薛家请吃年酒，这一次是过年的程序。第四次则是薛蟠“明堂正道”地纳香菱为妾室，收进房。 除此之外，还有薛蟠私人请宝玉、冯紫英和蒋玉菡等人，与薛家请客有所区别。 薛姨妈这次请客，虚头巴脑的话说了一大堆，核心是她本来想请客，但是因为这事与那事、这原因与那原因，不得不放弃。 最后，再补上一句，早知道贾母没有不高兴，她就应该请。 06 单从表面文字看，薛姨妈的这个空头人情玩得就有点过了，更何况薛家在贾府此前的表现，一定也让贾母不爽。 但是贾母也无法说什么，只能说以后还有下雪的日子，薛家还有机会请客。
贾母的这句话里有骨头。不仅有骨头，骨头还很硬。一方面，贾母揶揄薛姨妈拿雪说事，难道不下雪就不能请客了？另一方面，贾母也给她撂了一句话，以后日子长着呢，看薛家今后的行动。 随后薛姨妈却来了一句自夸，一句空头人情就给自己戴了一顶孝心虔的高帽子。 07 薛姨妈面对贾母的一番表现，惹恼了旁边的凤姐，于是凤姐就来了一顿疯狂输出。 而贾母配合凤姐，二人一逗哏、一捧哏，句句反讽薛姨妈，让薛姨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凤姐和贾母二人反复说的“五十两银子”有所指，是指贾母给宝钗过生日的花费。 从贾琏、凤姐二人专门研究讨论给宝钗过生日的花费看，宝钗的此次生日是整生日，而且由贾母出面，花费还要比黛玉的多。 螃蟹宴没有请戏班子等项目，也花费了二十多两银子，所以贾母本人拿出的二十两银子一定不会是全部花费。 08 螃蟹宴与宝钗的生日宴，用两山对峙法相互映照。 两次宴会表面上的花费都是二十两，但是螃蟹宴比宝钗的宴会少了一些项目，同时组织宴会人员的级别也不一样，所以这二十两是给读者对比看的。 另外，螃蟹宴后，贾母立即替湘云组织了一场宴请，其名义是湘云“还席”。而贾母替宝钗过了生日之后，从未有薛家还席一事。 根据上述多方信息可以推断，凤姐所说让薛姨妈出50两银子，具体针对宝钗生日宴还席这件事，整体上则指薛家欠贾府的那些人情或者姨妈开的那类空头支票。 09 贾母与凤姐二人的反讽以及那种辛辣的味道，可以从小说原文中体会，此处不再逐句罗列分析。 这个情节，是作者借贾母和凤姐之口撰写的一篇爽文。 除了前面所分析内容外，这个情节与葫芦案中骂薛蟠、怡红夜宴后给芳官化妆、起耶律雄奴的名字一样，是作者借故事情节宣泄情绪的重要文字。 这几段文字可以称之为爽文。它们都是作者借此痛骂薛蟠、痛快淋漓地戏弄薛家，以及无情地调笑满清的文字。 正因为这种态度，所以才有宝钗说被“捉弄”的伏笔。 10 上述情节中的文字除小说角色情绪外，让人明显地感受到作者个人情绪的溢出，它突破了红楼梦前部分内容不掺杂作者明显情绪的定则。 由此也可以判断，或许就是因为作者已经控制不了自己这种情绪，导致类似过于明显的文字太多，以至于连在小圈子里抄书都无法实施。 这恐怕就是红楼梦后部分内容之所以“佚失”的根本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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