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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持本 2023-08-16 17:01 发表于江苏
佛家将世间万物分为有情和无情，是否有情是分别人和物的唯一标准，是人皆有情。 古人说：“太上无情。”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西晋时人王衍说：“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意指圣人参透万有，不为世间万物所牵挂，或许偶有心血来潮，却断不会为情所困。最下的人，他们的智识不能体会情的真谛与妙用，更谈不上怡情与用情。所以为情之所钟的可人儿，可以动，可以抒，更可以怡，可以为趣。 然而纵观历史，为情所困者中不乏圣贤，也不乏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人。 绿肥红瘦，固然是小姐多情；海棠依旧，又哪里能据此就判定丫鬟无感。情的有无，并不因人而异；情的到来，途径不一，甚至毫无理由。欧阳修说“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称得上大彻大悟。上一句可以结王衍之案，下一句却又启千古之疑。 佛门有一个公案，讲二僧争论风幡的飘动，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惠能说：“既不是幡动，也不是风动，而是你们的心在动。”境由心生，这钟于人的情，势必摇曳多姿，景象万千。春花秋月，无不撩人情绪。琴棋书画，俱是怡情的资助。到底是触景生情，还是移情于物，谁又能给出一个最终的答案？！ 既然人的一生与情相终始，人又将如何与情相处。明人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一论率情，一论率性。然而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铺张扬厉，又往往造成恶趣味。率情则不雅，率性则不趣。率情与率性，其极端都不免有违温柔敦厚。既无雅，又哪来的真趣。“发乎情，止乎礼。”或许才是与情相处的最高境界。 东篱采菊，香闺赌茶，这些都是旧日文人雅士交口称道的风雅盛事。“被酒莫惊春睡醒，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只是这些当时的寻常事，都已经随着时光远去。然而作为人类共有的情感需求，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千年一脉，始终流畅在中国人的血脉之中。“山川之美，古来共谈。”即使胆瓶贮花，亦富有味赏之乐，不失为一件快心的事。 袁宏道说：“世人所难得者唯趣。趣如山上之色，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虽善说者不能下一语，唯会心者知之。”然而锦心绣口的才士们，挥洒一管生花妙笔，把世界的清雅妙趣之事，形诸文字，娓娓道出，描绘出生活的美好，情调的别致，令人心生向往。 读“雅趣小书”，便想与众多有情致的人分享这文字笔谈中的清雅妙趣。明人陈继儒说：“香令人幽，酒令人远，石令人隽，琴令人寂，茶令人爽，竹令人冷，月令人孤，棋令人闲，杖令人轻，水令人空，雪令人旷，剑令人悲，蒲团令人枯，美人令人怜，僧令人淡，花令人韵，金石鼎彝令人古。” 时时着眼于“雅”和“趣”二字，撷拾明清文人所创作的怡情佳作，汇成此套精致小书：《声容》《瓶史 瓶花谱》《猫苑》《花史左编》《饮食丛抄》《酒令丛抄》《博戏录》《茶史》《青烟录》《虫天志》。 这些小书或论花木，或论宠物，一茶一酒，一炷香，一局棋，取材不一，却都有着同样的特性，都是以雅而有趣为依归。这些书所谈论的话题，不离花鸟虫鱼、茶酒饮食、博戏美容，无一不是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随时可有之事，都是想让读者体会有趣且雅致的生活。快节奏的年代，歇下神，翻翻这图文并茂的精致小书，看古人品茗饮酒，鉴花辨容，岂不也是赏心乐事一桩。 在中国的传统社会里，有玩物丧志的说法，“雅趣”因而也会受到种种误解和质疑。“雅趣小书”中所选的这些文字虽纵谈赏玩的细节，如痴如醉，却又不滞于物，发抒情思，多所寄寓。换句话说，这些文人是用有寄寓的文字来传达自己的寄寓。明人杨万里更直言是“壮心侠骨，每托之撰述，以写其牢骚不平之气”。 这些精致小文，代表着他们各自所处时代审美与优游的高度，也颇能反映出历代雅士文人对这些游戏伎艺、奇事异闻的关注及其寄寓，寄寓了对自身遭遇和所处时代的感慨。这无疑也是套书主旨意义的提升。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莳花蓄绿，不让古人专美于前。春秋佳日，约三五知己，一瓯茗茶，几枝新卉，纵然是身居闹市，也不难有“心远地自偏”的享用。良辰美景之中，读至会心处，不禁莞尔一笑，这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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