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我的故乡秋天最美

冬歌文苑 2023-08-18 发布于北京

展开全文

我的故乡秋天最美

郭志松||上海

喜欢美景如画的故乡，就不能不提故乡的秋天。我的故乡是被江南私藏的小县市——溧阳，这里有连绵不断的丘陵，有水波荡漾的湖泊，有良田万顷和那诗画般的小桥流水人家。我阅读故乡的秋天，品味故乡秋天的风韵。

秋天到了，故乡广袤大地上的水杉树红了。在沟渠水库岸边、在山坡荒地、在乡村公路的两旁、在故乡人家的房前屋后整齐地长着高大挺拔的水杉树。偶尔有成群结队的白鹭栖息在树梢上，那白鹭象是画家画在一堵红墙上。那白鹭性情敏感，悄有动静便振翅高飞。白鹭猛然间展开的双翅，就象舞台上青衣甩出的水袖无比惊艳。

故乡大溪水库，在蓝天白云下，平静的水面倒影着成排的杉树，那景致美不胜收。水蓝天蓝水天一色，水库远方横着长长的一排水杉，接天连水似天际线一般的存在。夕阳下水面有野鸭戏水，时不时掠着水面向水库深处飞去。这使我想起王勃在《腾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至纯之境，似乎在那个时刻，从唐代曼妙地穿越到眼前的这座水库。王勃笔下的孤鹜指孤单的野鸭。

故乡的水杉树，大都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前种植的。故乡地处江南，水多地湿适合水杉生长，借着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东风，成就了秋天水杉的绚丽。亲手栽下水杉的父辈们常常为此自豪。现在城里人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陌生了大自然，到了秋天杉叶红了时候，乘着周末休息，大人孩子一起乘着小车来城外欣赏，这些水杉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父辈们当初能知道这会成为美景吗？可当年他们是为完成任务栽下的，那树栽得整齐划一，一行行水杉都是一条直线上。偶尔遇到弧形地段，那杉树也一定是沿着弧形展开栽种。我模仿阿Q“我的祖上曾经富过”般地想象着“我的父辈曾经有先见之明过”。

秋天稻谷熟了，故乡成千上万亩稻田清香醉人，一派丰收的年景。我站在稻田边，眼前似一往无际金色的海洋，秋风吹起层层金色的波浪，那金灿灿的稻谷，一会儿向胸前袭来，一会儿又向远方涌去。有经验的老农摘几粒稻谷在嘴里嚼一嚼，便知道稻谷是否成熟到可以收割的程度。勤劳的农民兄弟乘着秋高气爽，把准时机开镰收割稻子。

记得小时候看到大人们使用古法收稻，那劳动场景至今还记住。老人女人孩子们在稻田里排着队，弯腰挥刀割一趟稻子，一趟往往是六行，从稻田边上的一端割向另一端。割得快的在前面，割下的稻子放倒在田埂上，后面的人割下的稻子放在割完稻子的空田地上。如若后面的人割得快，就会催着前面的人快点割着向前。故乡割稻用的是锯镰刀，象一只弯弯的长长的羊角装在木制手柄上。顾名思义，锯镰刀口上排列着锯齿，与其说是割稻，不如说锯稻。那木匠锯木头需要来回拉着锯子，才能把木头锯断。这割稻只需把锯镰刀贴在稻根上，用力向胸前一拉，噌的一声，那一棵稻子便割下了。

前面割下的稻子整齐地放在地上，后面掼稻的跟着。掼稻是个力气活，由强壮的男人们干。只见男人们将握紧的稻子高高地举起，举过头顶，稻穗落在肩后，用力向下掼在桶内侧的边缘，那稻穗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男人们把落下的稻子抖一抖接着再掼，一把稻子掼三五下基本完成。那金灿灿的稻谷落在掼桶里，再将稻草整齐地丢在稻田里。掼稻的男人们齐声唱着劳动的号子，那号子声响彻田野。掼桶是一种农具，用韧性很强的木材制成，四四方方，象一只没有盖子的木箱，底小口大。如果你没有见过掼稻，你回忆一下电视里看过的打高尔夫球，那球杆就似稻子。高尔夫球员还不一定有掼稻的男人们的力量和不畏艰辛的韧劲与毅力。老人们常说干农活要“眼怕手不怕”，与诗人们讲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是一个道理。这样的劳动场景终身难忘。现在故乡也用上了农业机械，收割机收稻子，使收稻子这项艰辛的农活变得简单起来，机器的轰鸣声代替了劳动的号子声。

记得那年秋天的晚上，我替哥哥在社场上看稻谷。用稻草在稻谷堆边搭起草房子，在草房子里面的地上铺上稻草，我就睡在上面。草房子里充满了稻草的清香，忍不住抽一个稻草放在嘴里嚼起来，有一种甜甜的感觉。此时我想起，不远处社房里的老牛也许正反刍，老牛是否也感觉到甜甜的呢？我不忍心劳作了一天的老牛挨饿，我又过去给老牛加了几把新稻草，还偷偷地喂了一把黄豆。稻堆上生产队盖了章的，稻堆不能碰，章印不在了就是事故。那大印由队长保管着，一个方方的盒子，在底部刻上镂空的字，用极细的铁丝网封着镂空处，里面装满粉状生石灰，在稻谷堆上轻轻地一按，就有几个白色的印字留是稻堆上。

我坐在稻草房门口仰望星空，故乡秋夜的天空蓝的象洗过一样，这夜空深邃得让你有不尽的遐想。看着繁星闪烁的银河，我在寻找牛郎与织女相逢的鹊桥。永远的爱情故事，最能打动少男少女的心。从银河深处照来的星光，到了我的眼前起码也得有几百年的历程，这星光极其沉稳又浪漫。我呢才十岁出头，还是懵懂的少年，怎么能和星光相比，我既不沉稳也不浪漫，只知道贪玩与好奇。夜深了，哥哥也来了。稻草房里响起了哥哥的鼾声，那鼾声似乎是在告诉人们，我在这儿看稻谷呢，我就睡在这儿看呢。

故乡秋天的美食层出不穷。秋风起蟹脚痒，长荡湖的蟹蠢蠢欲动，是一年最为黄满膏足的时候。长荡湖的蟹比起阳澄湖的大闸蟹要小一圈，但肉质不输阳澄湖的大闸蟹。长荡湖里的水产丰富，除了蟹还有青虾、团鱼、鱾婆子、昂公、白条、鲶鱼、痴鱼，这些合称长荡湖八鲜，皆有独特的美味，食之难忘。故乡秋天鲜美的食物还有雁来蕈，这是一种天然珍稀的名贵食用菌。盛产于故乡瓦屋山区以及南山地区。雁来蕈因生长于秋季大雁归来之际而得名，每当这个时节，大雁南飞，雨后松树下的茅草丛里就会长出一丛丛褐色小伞状的蕈子。雁来蕈可炒可煮，质嫩味鲜，香气浓郁。秋天来到我的故乡，一定不要忘了尝尝雁来蕈。

故乡丘陵山区多，自古盛产板栗。树上的板栗象一只小刺猬，浑身是刺，若不是板栗成熟了自动张开嘴巴，便无从下手。深秋板栗成熟了，那长满针刺的壳子由青变黄，自动裂开，一颗色泽美观的栗子便呼之欲出。家乡的板栗俗称“大栗”，适合菜用，以其为原料烹制的栗子烧鸡、栗子红烧肉、桂花糖大栗等名肴佳点颇有名气。故乡盛产板栗，但走在故乡的街头很少有糖炒板栗的。家乡的板栗，如果炒了吃似乎不足以体现它的美味。

故乡的荒山坡地沟坝河堤等零散地块，在春天时栽下的南瓜冬瓜苗，只要雨水充足见风就长，到了秋天瓜藤蔓到的地方都有瓜在。南瓜长到金黄表皮起粉，摘回家破开，瓜籽颗颗饱满，这南瓜可蒸可炒，这样的南瓜宜于存放过冬。冬瓜有时候长得如一个小孩那么大，浑身的浓毛似针刺一般，成熟的冬瓜浑身起满白粉。吃不完的冬瓜可以贮存，也可以切成小块用凉盐开水泡起来，将泡坛口盖上荷叶后用烂泥封住，过上一月两月的就是可口咸菜。取一碗浇上酱油放在饭锅上蒸，那外观似红烧五花猪肉，那味道似腐乳，并不比现在市场卖的泡菜差。家乡一年四季中，这个时候最不缺蔬菜瓜果，就连牛羊都养的膘肥体壮。

故乡从来不缺荷塘，在溧阳的八字桥、凤凰公园、古渎荷博园都是观赏荷花的好地方。在初秋时，荷塘里的荷花偶尔也有几朵还开着，尽管也亭亭玉立，但缺了夏荷蓬勃向上的气势，没了夏荷盛开的模样。秋风中的荷花显得孤清，失了几分典雅端庄、柔媚明艳。待到深秋，经过风霜的洗礼，荷塘里枯荷一片，直直地竖着的叶杆，斜斜地歪着的莲蓬，垂垂地吊着的枯叶，憔悴的容颜影影绰绰地倒映在水中，却也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凄凄戚戚的柔美。

故乡秋天里的节日要数中秋最隆重，家家户户忙着过中秋节。这几年制作月饼的传统技艺复活，做月饼的店里从立秋就开始忙碌，采购面粉准备馅料。豆沙、果仁、火腿这些传统的馅料，加上传统技艺制作的月饼深受人们喜欢，这古法制作的月饼已经远销他乡。许多人家还保留着中秋节做月饼的习俗，家庭制作的有酥皮月饼，有糯米粉豆沙油煎月饼，到处是月饼的香味。家乡每年迎中秋活动都是那么隆重，祭月活动引无数乡亲观看，诗词朗诵、古琴演奏、汉服秀等表演形式深受欢迎，唤醒人们对传统文化的记忆。

我最喜欢在中秋时节时，采摘桂花晒干，等到腊月时拌在炒米里做米糕吃。按照习俗，中秋这天，晚辈要给长辈送月饼。有新女婿的人家，早早的就忙开了，准备一桌丰盛的宴席招待新女婿。小时候看到新女婿用担挑着礼物，丈母娘家按礼数要回礼，这可苦了新女婿来回挑担。现在的新女婿是开着小车去丈母娘家，那带去的中秋礼物也不会少，但总感觉没有肩挑来的有仪式感。

故乡的秋天有迷人的景色，有我许多童年的回忆，我憧憬故乡在乡村振兴的道路上建设得更加美好。

我爱故乡，更爱故乡的秋天。

2023年7月22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