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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平灯下】“吃”出味道||钱万平

 一犁_书馆 2023-08-21 发布于江苏

作者:钱万平


谢志明先生的《习习浦楼风》有24篇文章是聊“吃”的。作者饱含深情地从多个方面表现了清江浦普通市民的在“吃”的方面趣事逸闻,使劲浑身解数呈现了普通市民的众生相。让读者在轻松愉悦的故事中,深刻领略清江浦饮食文化的独特味道。简言之:吃出味道。

“吃”出味道,是吃出其中的人生况味,文化内含,历史印痕。

在《玉壶春的阳春面》篇里,大部分篇幅写的是王大姑怎么下面条,食客们怎么拖(吃)面条。作者用了大约2页纸1500来字,描写了王大姑下面条过程。从怎么抓面条下锅,怎么摆碗,怎么朝每个碗里放猪油,其间还插着怎么边密切注视锅里动向,边适时加水,然后怎么倒清汤,怎么挑面条进碗,摆成“小分头”般的造型,到最后怎么洒麻油胡椒面。

作者说,看这个“过程着实是享受”。是的,你如果带着“享受”的感情去读这些文字,会联想到庄子笔下的“庖丁解牛”,会联想到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只不过王大姑下完面条之后,既没有“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也没有谦虚地抛出一句文绉绉的“无它,惟手熟尔”。

作者看王大姑下面条是享受,于王大姑本人呢,是对自己日复一日的劳作欣慰?厌倦?还是无奈?于其他人呢,也是欣赏?不屑一顾?还是理所应当?

这其中的理解与答案应该是林林总总,因人而异,因时而异。说到底,那是人生况味的表现啊!相比于王大姑,《小厨师的大情怀》中的青年厨师沙步军人生目标、价值取向就比王大姑明确得很了,主动得多了。这也是一种人生况味,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记。这种味道,在《清港酒家的邵四爷》《品尝屠师傅的蟹黄汤包》等篇目里都能有所体现,使读者在轻松愉快的阅读中多了一点生命厚重的思考。

仔细品读《习习浦楼风》,其中的文化含义不仅明显,还很多姿。

《淮安早饭四大件》的开头说道:“淮安人是讲究吃的,因为吃是一种享受。喜爱享受的人也是喜欢创造的人,喜欢创造的人又是对生活有追求的人,所以你不要说淮安人的馋嘴是好吃鬼。”这里的讲究吃就是喜欢创造,用淮安的俗语来说就是“想出点子吃”,其实也是一种文化。

淮安人善于“穷菜富做”,“蟹黄蛋”跟螃蟹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借了吃螃蟹的行头,拉大旗作虎皮,让鸡蛋穿上螃蟹的嫁妆,上演一出《姊妹易嫁》的好戏,做出的菜品爽滑细嫩,娇柔妩媚。让人品尝时,不仅没有见不到蟹黄的失望,反而超越了真蟹黄的粗糙干涩。“鳝丝细粉”则是细菜粗做,让粉丝吸足了长鱼汁,华丽转身跻入鳝丝行列。爹爹用牙签戳臭豆腐干丁子,是一种优雅。

谢志明的作品虽然谈的是吃,却经常相机赋予一些菜品象征意义,这样就把“吃”从另一个角度上升到文化了。

例如说到韭菜,他在末尾来了一段“坚韧,顽强,包容,豁达”的鉴定性质的评价,还和“奉献于人类,奉献于社会”的“善良纯朴、坚强乐观”的淮安大众联系起来,真有点“'吃’亦载道”的创见。再如“一盘杂烩,其实就是一个社会。掺入的品种多,样数多,花色多,也就是社会的复杂,能够把各式各样的菜肴搭配把持得恰到好处,那就叫和谐。所以古语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这里虽然对“治大国如烹小鲜”理解得未必准确,但各式菜肴搭配把持恰到好处,谓之“和谐”倒是很有见识的。

读谢志明吃的文字,还可以了解淮安的历史印痕。

“小饭店是不设客人坐下来吃的桌子的,所以吃辣汤的人姿势也就成了当时街头的一个风景,站着的,蹲着的,倚在墙上的,靠在树上的,跨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这样的历史风景足以折射出当时的经济条件与人们心理状态,不是那些历史学家们的数据图表所能尽述的。

谢志明在写吃的过程中,喜欢用一些清江浦的方言土语,这些方言土语不仅增强了本地读者对所写内容的认同感,还有意无意地保留了许多方言,这从某一个方面去理解,也可以视为对地方文化保护与传承。如“奶奶把堂屋的门关了,防止雪花旋到屋里来”,这里的“旋”就是一个非常形象的方言,如果从文学语言形象的角度去考究,真的除了这个“旋”字,换成任何另外一个字,都达不到这个效果;据说有人夸耀《吕氏春秋》之完美,是“千金难易一字”,我觉得同样适用这里。再如“不要巴锅不熟”,这话把他的心思说得“意活意动”的,“憨脸刁心”,小伙子精精干干“刷刮刮”的等等。

这本《习习浦楼风》,是本土作者介绍本土饮食,蕴含本土文化,具有独特地方特色的小册子,本地人读了倍感亲切,可作回味与思索,外地人读了,可作饮食了解,文化探寻,历史顾问,实在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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