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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彬宇先生诗说中国之尊师重道

 礼博士委员会 2023-08-23 发布于北京

按:《诗说中国》是首部以古诗及注论形式总结和致敬中华民族众多圣贤豪杰的著作,是为了能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用古诗概括、歌咏中华民族历代圣贤的生平事迹及其精神风貌,融文史哲于一体,显精气神于一言,唯愿广大青少年通过诵读后烙印于心,得圣贤精神滋养、贯通中华文脉、鼓舞华夏儿女大步前行,慎终追远以继往开来,与古今贤哲一道,为推动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力量。此诗由国画家陈超群绘制《尊师重道曾子避席求教》诗意图。本文选自廖彬宇先生《诗说中国——中国精神之礼义三百图》,由著名文化学者张红星教授注解。全书365篇内容将陆续发布,每幅图之命名均为相关成语。

甲申岁大学问对咏曾参七律

求道须恭志益虔,曾参避席拜文宣。

千秋万代人为贵,八目三纲世所传。

两汉以来彰大学,六经之外屹鸿篇。

秉承孔子启思孟,华夏生生涌圣贤。

黄德劲先生诗评:

彬宇先生此诗题目中有“大学问对”,是源于先生2004年退学前夕,与校长有过一番长谈,终于说服了校长不再阻拦他退学。他曾问校长大学之道是什么,校长说这个不用问,大学是为了培养人才。彬宇先生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是大人君子之学,说穿了,大学是培养人的,乃至是培养大人之人的,中国几千年下来其教育根本都不是追求培养人才,而是培养人。成人自然能成才,成才未必能成人,或者成为工具,低等一点的工具,便是没有真正的思想,浑浑噩噩过一生;高等一点的工具,被人所利用,君不见许多间谍,哪一个不是聪明有余的人才?又或成为聪明而多诈之徒,善于钻营,更甚者走向投机倒把甚而危害社会。他的这些观点后来被北大陈理群教授严肃提出的“今日大学已沦为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观点所印证。彬宇先生说大学之道,是实现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在明明德”,就是成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所在;,叫做君子第二是“亲民”,也就是做有益于社稷、人民的人,这叫大人,立功立德立言,都是亲民的具体表现;第三重境界是“止于至善”,那便是成为圣贤之人,无论道行还是德行,均达到极致,获得圆满成就,无愧于一生,无愧于父母,无愧于斯世,无愧于后人,无愧天于地!彬宇先生说,大学之道,也是大成之道(案:彬宇先生退学时与校长的长谈,其相关内容散见于2017年出版的《平心平天下》一书中,同时也收录在2014年11月《中华儿女》杂志封面人物报道中,该杂志以《千古不多独行人》为题介绍了彬宇先生早年成长、求学的事迹;同一月,《中华英才》杂志又以十几个版面的篇幅介绍了彬宇先生早年的学术思想,大家可以自行参看,此不赘述)。彬宇先生退学后,毅然决然走上了一条传承发展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路,“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彬宇先生的生命,自此而有方向,自此而有意义。他处处洋溢着文化自信,弘道四海,讲学不辍,著述等身,盎然迈步于大成之道上。

彬宇先生这首咏曾子七律,给了宗圣曾子一个全面而崇高的评价。一则道德人品,一则思想进境,一则圣学传承。诗句妙处,在一句写实,一句写虚,虚实结合,理事相融,情思互彰。每一位圣人都是磊落千古,光耀万世的人物。彬宇先生诗中“千秋万代人为贵”,“华夏生生涌圣贤”,直抒胸臆,寄意遥深,正是华夏民族文脉传承,精神不朽的最好总结与期冀。

曾子(前505年——前435年),名参,字子舆,鲁国南武城人。黄帝后代,亦为夏禹王后代,孔子弟子,曾点之后,春秋末年思想家、儒学大家,七十二贤之一,儒学五大圣人之一, 孔庙四配之一,被后世尊称为“宗圣”。

“参也鲁”,一个“鲁”字,是曾子的性格特点,也是曾子能够勤勤恳恳,虔心向学,志追孔子,终成圣贤的根源。彬宇先生诗,起首第一句便是:“求道须恭志益虔”!

曾子之虔

求道须恭志益虔,曾参避席拜文宣。”以一颗虔诚之心,恭恭敬敬,谦虚刻苦,才是求学问道的正确态度。曾参作为颜回之后的夫子传承人,可谓此中典范。

曾子之虔,虔在敬师。“避席拜文宣”,也就是离开席子,躬身礼拜老夫子是典型故事,出自《孝经·开宗明义章第一》: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首先是“仲尼居,曾子侍”,随后是“老师提问,曾子避席”。作为夫子的高徒,曾参的礼敬谦卑,充分体现了出来。身为弟子,用心服侍老师,老师有所提问,不敢坐着回答,而是立即站起来,走到席边上,很恭敬地说:我太愚笨了,怎么能知道如此至高无上的精妙要道呢?

小小一个避席动作,却传递了至深的道理。对传道受业的师长是要尊敬的,对遵循天道的礼法是要尊敬的;尊师重道不是表面文章,而是内在德性的外在彰显。如此学生,老师不可能不倾囊相授;如此学习,也就不可能不抵达大道。

据说“唐僧”玄奘,也有类似的故事。未出家之前,陈袆和哥哥们一起听父亲讲《孝经》,讲到了“曾子避席”。父亲问: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几个哥哥都说明白了。这时陈袆却站了起来,整理衣襟,站到边上,毕恭毕敬地回答:

“明白了!”

陈祎便是《西游记》的主角,汉传佛教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中国汉传佛教唯识宗创始人,后来出家为高僧的玄奘法师。

在孔子去世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则更加说明了曾子对老师发自内心的尊敬。公元前476年(鲁哀公十九年)曾参三十岁。三年守墓过后,孔门弟子子夏、子游、子张认为有若面貌很像孔子,要把有若当孔子来事奉,强叫曾参同意。曾参拒绝:

“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这样做不行。老师的德行像长江汉河之水濯洗过,像秋天的太阳曝晒过,清净洁白,无以复加,怎么只求面貌像似呢?”

(《孟子·滕文公上》: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强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曾子对孔子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是源于老师的道德学问,而绝不仅仅是外在的样貌。子夏等人硬来,怎么能行呢?

在《大戴礼记·主言》中,还有一段类似的故事,愈发看出曾子对老师的虔敬:

孔子闲居,曾子侍。孔子曰:“参,今之君子,惟士与大夫之言之间也,其至于君子之言者甚希矣。于乎!吾主言其不出而死乎!哀哉!”

曾子起曰:“敢问:何谓'主言’?”孔子不应。曾子惧,肃然抠衣下席曰:“弟子知其不孙也,得夫子之间也难,是以敢问也。”

孔子不应,曾子惧,退负序而立。

曾子之虔,虔在礼道。同样有一则非常有名的故事,“曾子杀猪”。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女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耳。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遂烹彘也。(《韩非子》)

曾子之妻本来是逗儿子玩的,但是曾子不这么认为,曾子是言出必行的人,是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所以一定要兑现妻子所说的话。“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如此话语,何其深刻而直指时弊!当一个社会成了你骗我我骗你,你不信我我不信你的状态,还有诚信乎?还有公信乎?仁义礼智信又何存焉?而这一切,不正建基于最基本的父母子女家庭诚信吗?

曾子曰:“夫行也者,行礼之谓也。夫礼,贵者敬焉,老者孝焉,幼者慈焉,少者友焉,贱者惠焉。此礼也,行之则行也,立之则义也。(《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上》)大道之本在礼义,礼义之本在践行。

曾子之虔,虔在苦学。“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曾子的苦学,自幼而老,夕惕若厉,从未懈怠。

先是“伏案苦读”。曾子的父亲曾晳对曾子寄予厚望,在曾子六、七岁时就教曾子读书识字。曾子不辜负父亲的期望,父亲教给他的字,他总是不停地背、写。曾子十二岁开始读诗书,每天除完成父亲安排的学业外,总是尽量多读书,常常学习到深夜。

在《大戴礼记》中,则记载了诸多曾子学习的言论。

比如《大戴礼记·曾子立事》:

君子爱日以学,及时以行,难者弗辟,易者弗从,唯义所在。

君子既学之,患其不博也;既博之,患其不习也,既习之,患其无知也;既知之,患其不能行也;既能行之,贵其能让也;君子之学,致此五者而已矣。

君子珍惜时间学习,并及时付诸实践,难的事情不逃避,容易的事情不盲从,一切以义为选择标准。

“一事不知,儒者之耻”,学须“博”也。但是,博还不够,还要习,还要知,还要行,还要让。也就是在渊博的基础上,要温习,要理解,要践行,要能让——推贤尚善、与人无争,“人不知而不愠”,才是学习的大境界。曾子的五步学习法,明显地在《中庸》得到了传承和体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比如《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上》:

“不能则学,疑则问。”

不会的就要学,遇到疑惑就要问。学习态度何其端正!

曾子之虔,虔在至孝。曾子之孝,不仅在《孝经》一文,关键在切身力行也。《二十四孝》之中,曾子积极践行孝道,是“二十四孝”的第三大孝子。“啮指心痛”的孝母故事在二十四个故事当中,排位是非常靠前的,仅次于帝舜、汉文帝之后。

公元前492年(鲁哀公三年),“躬耕于泰山之下,遇大雨雪旬日不得归,因思父母,而作梁山之歌。”

公元前475年(鲁哀公二十年)曾参三十一岁。父病故时,曾参“泪如涌泉,水浆不入口者七日”,以后“每读丧礼则泣下沾襟”。

曾子有至纯之孝,因而能和父母心灵相感,亲情相通。比如“啮指心痛”。

曾子从仲尼在楚而心动。辞归问母,母曰:“思尔,啮指。”孔子曰:“曾参之孝,精感万里。”(《搜神记》)

曾母想念儿子,千里之外咬自己的手指,曾子能突然感到心痛。孔子认为是至诚之孝,感动万里。也有故事是说家里来了朋友,曾母急着让曾子回来,所以咬自己的手指,情节大同小异,道理则一也。

另一则故事更加耐人寻味:

曾子和父亲在一起除草,不小心把苗给锄掉了。曾晳非常生气,盛怒之下拿着锄头就打。曾子没有回避,被父亲一下子打昏在地。醒来之后,还怕父亲因为自己下了重手而后悔,赶紧忍着疼痛,跑到屋子里“抚琴而歌”,为了让父亲安心。曾子的这个行为被孔子听到了,孔子就很生气,对弟子们说:“你们去告诉曾参,他从此以后不是我的学生了,不要再来见我了。”

曾子虽然知道老师很生气,不想见自己了,甚至不要自己当学生了,但依然很恭敬,还是去向老师请教,说:“我这样做认为已经是尽到孝道了,老师为什么还不要我呢?”

孔子于是说:“如果你的父亲在盛怒之下,一不小心下手太重把你打死了,那就会让别人都议论他,说这个父亲连自己的儿子都给打死了,真是太没有仁爱之心了。你这样的做法并不是真正地为父亲好,而是会陷父于不义之中。”

孔子告诉曾子,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应该是“大杖则走,小杖则受”,能承受的就承受,不能承受的就赶紧跑开。曾子从此对“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曾子事亲至孝,在 《孟子 》等文献中有很多对曾子孝行的记载:“曾子养曾皙,必有酒肉。将撤,必请所与。问有余‚必曰有。曾皙死,曾元养曾子,必有酒肉……若曾子,则可谓养志也。”曾子事亲,能体察亲心,顺承亲意,无微不至。曾子行孝,孟子称为养志,可谓人子之行孝至矣。据据 《荀子 》记载:“曾子食鱼,有余,曰:'泔之。’门人曰:'泔之伤人,不若奥之。’曾子泣涕曰∶'有异心乎哉!’伤其闻之晚也。”这是曾子笃于孝行的例子。《孟子 》中还记载了其父曾皙生前嗜羊枣,曾皙去世后,曾子睹物思亲,遂不忍食的故事。曾子至孝之心忘己,其心中只知有父母,而己之好恶尽舍。孟子云:“大孝终身慕父母 ”,曾子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这一点。

《大学》之伟

彬宇先生咏曾子七律之颔联颈联,核心便是曾子一生分量最重的扛鼎之作——《大学》。“千秋万代人为贵,八目三纲世所传。两汉以来彰大学,六经之外屹鸿篇。”《大学》有八目三纲,自汉以来,日复一日,愈受推崇,乃四书五经所不可或缺者,官定教科书与科考必读书,于儒家士子修身养德,中华民族精神养成,皆为不可磨灭之经典。

钱穆先生在《中国思想史》中写道:

《大学》的贡献,在把全部复杂的人生界,内外,本末,先后,举出一简单的观念与系统来统统包括了。这是人生哲学里的一元论,也还是一种德性一元论。其实也还是《中庸》之所谓“明善”与“诚身”。

在这人生一元论里,政治只是一种文化事业,只是一种道德事业。国家只如家族般,只是社会大群中应有之一机构。此种社会大群,应以全人类为其充量至极之最高阶层。但每一个人,却在此全人类大群中各占一中心主要地位。

善是人生最高理想,而善即是人心内在所固有。把此人心内在固有之善,发挥光大,则全人类可到达一终极融和之境界。而此种事业,则在每一人身上平等负担。此虽孔孟传统,都讲这些话,但在《大学》里才开始最简单最明朗地系统化地说出了。

又在《讲学札记》中说道:

苟能精读一书,自能启发自己之识见聪明。朱子教人首先读《大学》;阳明开始亦读《大学》;王心斋成学前无师友,平时只看《大学》一篇。

每一个民族,均有其人人必读之书。自朱子起,六百年来人人必读之书为四书。《论语》、《孟子》为我国两千年来必读书。《大学》、《中庸》则为六百年来所定。

如果精读儒家一本书,那么一本两千余字的《大学》,足矣。《大学》何以有此“神通”?

《大学》出自《礼记》,原本是《礼记》四十九篇中的第四十二篇。成书时代大体在孔子、曾子之后,孟子、荀子之前的战国前期,即公元前5世纪左右,系出于曾氏之儒一派的纯儒家作品,即现在学术界比较认可的战国初期曾参所作。

《大学》至今已流传两千多年,汉唐时期宋代以前,《大学》一直从属于《礼记》。尽管《大学》没有从《礼记》中独立出来,但是,西汉的董仲舒、东汉的郑玄、唐代的孔颖达和韩愈等,对《大学》的传承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影响了《大学》的学术地位。

董仲舒对《大学》的贡献主要在于将儒家经学由民间思想提升到国家意识形态的高度,开启了儒学成为官学、显学和国学的始点。

郑玄将西汉后期流传的各种《礼记》抄本,相互校对,并作注解,使得《礼记》大行于世,并流传至今。他的著作《三礼注》中《礼记·大学》是现今可考的最早的《大学》研究著述。

孔颖达解读《大学》,重点强调“诚意”的关键性作用。他将《大学》文本分为两大段,为朱熹将《大学》分为经、传两部分做好了铺垫。韩愈把“仁义”定为“道”的根本,并以《大学》为依据,提出了“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道德的修炼路径。他在《原道》中引用《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来证明和张扬儒家道统,并把《大学》《孟子》《易经》视做同等重要的“经书”,提高了《大学》在儒家道统中的地位。

宋代时期,程颢、程颐将《诗》《书》《礼》《易》《春秋》称作“大经”,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称作“小经”,并继续尊崇儒家经学的正统地位,认为“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

《大学》真正的“雄起”,在宋,在司马光,在二程,更在于朱熹。《四库全书总目》言,“大学自唐以前无别行之本”,朱彝尊《经义考》则说 “取大学于戴记讲说而专行之,实自温公始。” 北宋时期,司马光编撰《大学广义》,是为《大学》独立成书之始。朱彝尊认为司马光是对《大学》进行专题性研究和独立性研究的始作俑者。程颢、程颐又编撰《大学》原文章节成《大学定本》。

时至南宋,朱熹将《大学》从《礼记》中抽取出来,为《大学》《中庸》做章句,为《论语》《孟子》做集注,把它们编在一起,成为《四书章句集注》,经此,《大学》与《中庸》《论语》《孟子》合称为“四书”,并被确立“四书之首”的地位。自宋以后,《大学》成为科举考试科目的钦定科目。

元明清时期,元仁宗于皇庆二年(1313年)十一月颁布“考试程序”,明确规定《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用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作为科举用书。

明代是中国科举制度的鼎盛时期,规定乡试、会试头场必考八股文,而八股文以四书五经中的经文做题目,故大多读书人往往倾注一生,研读四书五经和八股文,使《大学》在儒家学说中的地位更加显赫。

而据相关专家总结,清代是《大学》诠释史上大师云集,著述宏富,学派林立,新见纷呈,成就斐然的一代。明代的祝允明指出:“自宋以来始有四书之目,本朝因之,非敢妄议。愚谓《大学》、《中庸》终是《礼记》之一篇,……故愚以为宜以《学》、《庸》还之礼家。”揆诸史料,应该说祝允明是较早发出《大学》重返《礼记》的学者,然囿于朱子学的强势地位,祝氏这一主张虽在当时并未引起多大影响,但其所涵具的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其实际意义。而后明清之际的郝敬、陈确、王夫之等在祝氏的基础上迈出实质性的一步,直接在其礼学著作中全文录入《大学》,尤其是随着乾嘉汉学的兴起,“《大学》璧回《礼记》”蔚然成风,且在乾隆二十年(1755年),由乾隆皇帝亲自主持编纂、刊行的《礼记义疏》直接收录《大学》,可谓是从官方的角度肯定了《大学》返归《礼记》的主张,其所产生的蝴蝶效应,至清廷解体依然存在。

但必须指出的是,《礼记》之《大学》的出现,并未取代《四书》之《大学》,反倒是形成相峙并存的态势。但“由于没有出现一个权威的注本(包括《礼记》在内),《大学》、《中庸》仅仅是在形式上重返《礼记》而已。”也就是说,《四书》之《大学》仍然称雄科场,而《礼记》之《大学》则虽有官方支持,但并不具备足以取代《四书》之《大学》的实力。无论如何,《礼记》之《大学》与《四书》之《大学》双轨并行确是清代《大学》诠释史上的一个特色所在。

……纵观清代代表性学者的《大学》注本,如王夫之、李光地、魏源、惠士奇、毛奇龄、杨亶骅、刘古愚、温飏、张文檒等皆以遵从古本为是,很大程度上反映出清代学者在《大学》版本上的唯古本是从的取向。(清代《大学》诠释的学术特质·李敬峰)

《大学》全文简约深刻,影响深远,历来都有极高的评价。梁启超先生言:“儒家哲学,范围广博,概括起来,其功用所在,可以《论语》'修己安人’一语括之;其学问最高目的,可以《庄子》'内圣外王’一语括之。做修己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内圣。做安人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外王。至于条理次第,以《大学》上说得最简明: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就是修己及内圣的功夫;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安人及外王的功夫。”

《大学》起首一章,便提出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三条纲领,又提出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个条目。八个条目是实现三条纲领的途径。在八个条目中,修身是根本的一条,“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据言,此一章,盖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后续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

康有为说:“夫内圣外王,条理毕具,言简而意赅者,求之孔氏之遗书,其惟《大学》乎?”

《大学》“三大纲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明德,即彰显善良,行善避恶;亲民,即助己助人,服务大众;至善,即身心统一,至于和谐。

“明明德”和“亲民”的最终方向是“止于至善”。至善即合理,即“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人的心灵由此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达到与自然与事物与社会发展相统一的境界。

《大学》“八大条目”——格物,调查研究;致知,认清本质;诚意,至诚之意;正心,动机纯正;修身,提高修养;齐家,经营家庭;治国,以德治国;平天下,平定天下,天下太平。

《大学》“六大心路”——知止,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定,有定力,不游移;能静,沉静下来,拒绝浮躁;能安,身心安详,从容有度;能虑,思虑周详,无有偏颇;能得,有所收获,心安理得。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大学》特别提出了“慎独”的重要性。闲居独处,无人监督,更要自律自省,做好自己,“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中国有一段最有系统的政治哲学,在外国的大政治家还没有见到,还没有说到那样清楚的,就是大学中所说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一段的话,把一个人从内发扬到外,由一个人的内部做起,推到平天下止。”孙中山先生指出,西方新文化,“还不如我们政治哲学的完全”。

明朝中叶“理学名臣”邱濬在《大学衍义补序》中,给了《大学》极高的评价:

臣惟《大学》一书,儒者全体大用之学也。原于一人之心,该夫万事之理,而关系乎亿兆人民之生。其本在乎身也,其则在乎家也,其功用极于天下之大也。圣人立之以为教,人君本之以为治,士子业之以为学而用以辅君,是盖六经之总要,万世之大典,二帝三王以来,传心经世之遗法也。

如果说《大学》是曾子的思想巨著,灵魂高峰,那么《孝经》可以作为曾子的行之高标,垂世示范。

《孝经》,《汉书·艺文志》说得很明白:“《孝经》者,孔子为曾子陈孝道也。”说是孔子给弟子曾参陈说孝道之书。《孝经》也由此成为最能体现曾子孝道思想之书,是“十三经”当中,字数最少,内容最浅,而影响最大,也饱受争议的经典。

《孝经》全书仅1800余字,字数虽然不多,但是传播非常广泛的,无论帝王将相,还是黎民百姓,对曾子的《孝经》都非常尊崇,而且传播范围除中国,还远播至东亚的朝鲜、日本以及欧洲的比利时等国家。

汉代之后,历代帝王给《孝经》作注的大有人在,有晋元帝《孝经传》、晋孝武帝《总明馆孝经讲义》、梁武帝《孝经义疏》、梁简文帝《孝经义疏》、唐玄宗《孝经注》、清顺治《御注孝经》、清雍正《御纂孝经集注》……

《孝经》集中地阐发了以孝为中心的儒家伦理思想,是中国古代儒家的伦理学著作。在这部经典中,曾子第一次将忠君与孝道相结合起来,把孝看作是衡量一切的准绳,是无所不在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夫孝者,天下之大经也。夫孝置之而塞於天地,衡之而衡於四海,施诸后世而无朝夕,推而放诸东海而准,推而放诸西海而准,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并指出孝充盈于社会每个角落,几乎可以囊括个人活动、社会关系以及政治行为等方面的所有规范,将孝的重要性提高到了人类行为规范的最高层次,“孝”的发展和扩大就是“忠”的体现。“孝悌之至”就能够“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孝经》第十六章)

曾子虽然《孝经》在伦理道德上有不足之处,但从本质上来说,它是我国文化、思想史上塑造中华美德、和谐社会关系的最全面最深刻最行之有效的经典杰作之一,是孔子《论语》的一个延伸、拓展。

也正因为曾子积极践行孝道,是中华孝子的杰出代表,并且在传承孔子的儒家思想上做出了非常杰出的贡献,所以后世也将曾子称之为“宗圣”,在孔庙的当中享有“四配”的地位。

在《孝经》当中,首篇就讲到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的身体都是来自双亲,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损害自己,哪怕是一根头发、一块皮肤,都要尽量保护好。如果我们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就有了基本的孝;如果轻易损坏了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孝的表现。

《大戴礼记》中,有曾子“本孝”“立孝”“大孝”“事父母”等篇章,其中诸多“孝道”的经典论述:

曾子曰:“忠者,其孝之本与?孝子不登高,不履危,痺亦弗凭;不苟笑,不苟訾,隐不命,临不指。故不在尤之中也。

……故孝子之事亲也,居易以俟命,不兴险行以徼幸;孝子游之,暴人违之;出门而使,不以或为父母忧也;险涂隘巷,不求先焉,以爱其身,以不敢忘其亲也。

孝子之使人也不敢肆,行不敢自专也;父死三年,不敢改父之道;又能事父之朋友,又能率朋友以助敬也。

故曰:孝子善事君,弟弟善事长,君子一孝一弟,可谓知终矣。

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不辱,其下能养。”

“故君子一举足不敢忘父母,一出言不敢忘父母。一举足不敢忘父母,故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也。一出言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及於己,然后不辱其身,不忧其亲,则可谓孝矣。草木以时伐焉,禽兽以时杀焉。夫子曰:'伐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

单居离问于曾子曰:“事父母有道乎?”曾子曰:“有。爱而敬。父母之行若中道,则从;若不中道,则谏;谏而不用,行之如由己。从而不谏,非孝也;谏而不从,亦非孝也。……孝子无私乐,父母所忧忧之,父母所乐乐之。……”

“八目三纲世所传”,“六经之外屹鸿篇”,一本《大学》,一部《孝经》,便足以将曾子送上殿堂了。

宗圣之弘

“秉承孔子启思孟,华夏生生涌圣贤。”孔子是“宠爱”曾子的,是对曾子寄予厚望的。在孔子七十三岁阳寿将尽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孙子子思(孔鲤的遗孤)托付给曾子,希望曾子可以悉心教导,让其将自己开创的儒家思想在子思的手上发扬光大。事实证明,圣人的眼光确实具有非同一般的穿透力,是十分“精准”的。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弘毅的曾子,很好地传承了老师的思想,扛起了儒学的重任,不负嘱托,不辱使命,绍圣继绝,光大门楣。由孔子而颜子曾子,而子思孟子,而荀子董子(董仲舒),而北宋五子,而朱子阳明,儒学之烛火不熄,中华之精脉不绝,弦歌雅奏,代有其人,真正是“华夏生生涌圣贤”。

曾参在孔门弟子的地位原本不太高,不入“孔门十哲”之列,直到颜渊配享孔子后才升为“十哲”之一。唐玄宗时追封为“ 伯”。中唐以后,随着孟子地位的上升,曾参的地位也随之步步高升。北宋徽宗时加封为“武城侯”,南宋度宗时加封为“ 国公”,元至顺元年加封为“宗圣公”,到明世宗时改称为“宗圣”,地位仅次于“复圣”颜渊。康熙二十八年(公元1689年)闰三月十六日,清圣祖颁发御制《宗圣赞》。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八月初五日,清世宗书赠宗圣殿匾额“道传一贯”。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二月二十八日,清高宗亲制《宗圣赞》(勒于碑石),并派官至嘉祥宗圣庙致祭曾参。乾隆二十一年(公元1756年)三月四日、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三月七日、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三月二十七日,清高宗亦亲制祭文,并派官至宗圣庙祭祀曾参。可见曾子之备受尊崇。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 唯。”一个“唯”字,其意何深!岂非“一以贯之”乎?“曾子是向后世传播孔子儒家学说的最关键的人物之一,如果没有曾子的努力,那么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儒家学说的传播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如果没有曾子的贡献,那么中国古代文化将肯定会是另外一副面孔。在中国古代文化当中,尤其是在儒家思想体系的形成和儒家文化的发展中,曾子的贡献是巨大的。曾子的思想既是对孔子思想的继承,又有其发展和建树。”这么一段评价,是十分中肯的。

以曾子继颜回之后独祧孔学正宗,此说系出于宋儒。宋代理学、心学大师,如程颐、程颢、朱熹、陆象山等均以为曾子秀出于孔门三千弟子,而得孔子正传。例如,朱熹谓:

孔子之圣……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

朱熹还曾引韩子之言“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远而末益分。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曾子。自孔子没,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这个说法勾画出孔子——曾子——子思——孟子的道统延续脉络。二程亦肯定孔、曾、孟之思想为同一线索的发展,其言谓“孔子言参也鲁,然颜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观其启手足时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宋代心学大师陆象山同样推崇曾子,他说:“孔门惟颜、曾传道,他未有闻。盖颜、曾从里面出来,他人外面入去,今所传者,乃子夏、子张之徒,外入之学…… 曾子所传,至孟子不复传矣。”陆象山肯定“颜子既亡,而曾子以鲁得之”。由于得到理学、心学大师们的一致推崇,所以曾子传孔子之学的说法影响非常广泛。

曾子对于孔子思想的继承是全面的,在此只简略说两方面:

第一,全面继承孔子的道德范畴。

孔子是周代文化的集大成者,他上承西周文化,总结性地提出了诸多有恒久价值的道德概念,如仁、义、礼、孝、君子、士等等,这 些传统的概念经过孔子重新诠释和发挥,以新的内涵出现于世人面前,遂成为儒家学说中的精华,并且影响深远,垂及后世。在曾子的思想学说中,完全保留了孔子的道德范畴,并且有所发挥,如曾子谓:

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

曾子将孔子道德范畴中的“仁”与“义”并举,直接开启了孟子 的仁义学说。再如曾子讲孝:

君子立孝,其忠之用,礼之贵。

曾子突出强调孔子道德概念中“礼”与“忠”的作用。再如,曾子有著名论断: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已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曾子极其庄重地道出了士人以“仁”为责任的豪迈气概。可以说, 曾子所运用的许多道德概念,其中蕴含的精神都深契于孔子的思想宗旨。虽然曾子学说中的道德范畴未能超越孔子思想体系,并且没有抽象和概括出新的命题,但是作为孔、孟两大思想高峰的中介,曾子思想却是当之无愧的。例如关于人们思考的层次与修身的本质问题,孔子曾谓“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以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对于“非礼”之事,孔子提到视、听、言、动四者,但对于内在深层的“思”却避而不谈,那么,对于非礼之事能不能“勿思”呢?曾子则指出:

君子之于不善也,身勿为能也,色勿为不可能也;色也勿为可能也,心思勿为不可能也。

在这里,曾子不仅划分了修身的层次,确定了内在之心为思想的本质,并且明确提出“心思勿为不可能也”的论断。可见曾子较孔子 进一步肯定了“思”为修身的根本所在。但是,应当怎样思呢?曾子虽然有内省体察的修养学说,但却未上升到命题的高度。孟子沿着这一思路进行发挥,谓:

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

孟子提出了“心之官则思”这一著名命题,不仅如此,孟子还进一步提出思的原则—— “诚”。他说:

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汉儒赵岐谓“是以曾子三省,大雅矜矜,以诚为贵也”。可以看出,曾子提出了实践与思的关系问题,并且主张从内心深处下工夫,儒家传统在曾子这里获得一次最有系统的整理与发挥。

第二,全面贯彻孔子“ 一以贯之”的方法论

在孔子思想体系中,“ 一以贯之”为其重要的思想脉络。《论语·里仁》篇载: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此为曾子亲聆孔子讲述“一以贯之”。据《论语 ·卫灵公》篇所记,子贡也曾聆听孔子讲述“一 以贯之”之道: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此为孔子教诲子贡以“ 一以贯之”之方。孔子一再提及“ 一以贯之”,可见此道于孔子而言当有深意在焉。然而,“一以贯之”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孔子并未明言,故自汉以降,向为经生争辩之端,各家之说当中不乏持之有故、富于启迪意义者。

综之,孔子所讲的“一以贯之”,是其思想当中至关重要的方法论。这一方法论对于曾子影响极为深刻,可以说曾子学说体系的建立与之密切相关。

曾子的思想学说,可以概括为人生观、修养论、宇宙观三个方面,其中人生观(道德观)是其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曾子的人生观以孝为核心。曾子曰:“民之本教曰孝。”他将人生诸德穷究至于“孝”,以“孝”为人生道德的根本。归纳出这一思想核心之后,曾子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以"孝"为基点进行演绎,使“孝”成 为一系列理论的根本,曾子说:“夫仁者,仁此者也;义者,宜此者也;忠者,中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礼者,体此者也;行者,行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以为仁、义、忠、信、礼、行诸德都可以从“孝”这一点派生出来。

在曾子那里,“孝”虽然早已突破了家内界限,但它却是由家内伦理这一点出发逻辑地推衍出诸种道德伦理,最终衍化为人生大法、宇宙之则。曾子将关于人事的孝道推论成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规律,此诚为反求诸己、知人知天的至高境界。由此可见,“孝”是贯穿于曾子人生观中的“一 ”。总之,曾子赋予孝基本原理的意义,强调孝是一切德行的基础,可是曾子又认为它并非一成不变,并非只囿于家庭内部伦理,而是由孝贯通人生诸理,提倡人们在实践孝道时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由近及远地遵照这一原理进行推论、衍化,将其施诸各种情况,由家内伦理一步步地扩展,不断触及、知晓、通达人生诸理和宇宙之理。因而,这个“一 ”(即孝)只是起点,其所通向的目标,则是成就君子博识万物的高远志向。

其次,关于曾子的修养论。这方面同样也表现出曾子对于孔子“一以贯之”之道的笃实。曾子修养论中独具特色的是他的修心理论。曾子虽然没有提出“修心”一词,未如孟子那样提炼出“存心”、“求其放心”、“以仁存心,以礼存心”等命题,但他反躬自省、内 察诸己的精神显然较孔子更为重视修心的作用。曾子所提出的 “吾日三省吾身”及“君子之孝,其忠之用”等理论,实肇开儒家修心理论的先河。

曾子的修心理论,强调主体意识及其能动性的作用,其实质是将修养的整个过程归究于心,以修心为修养的根本,认为修心对个体修养具有决定的意义,故曾子强调内心体验,在内心当中下功夫,使道德情操变为内心的自然流露。曾子谓“君子思仁义”,以仁义内化于心,显而易见,这是将君子的修身归纳于修心。不过,修心虽为修养之本,君子却不必拘泥于抽象的修心,而是由修心这一点起步进行演绎,将其施诸于人生各种具体情况:如在人己关系中,君子讲求孔子所提倡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忠恕之道;在对待朋友时,曾子认为君子应当深思“与朋友交而不信乎?”在孝敬父母时,君子必须以发自内心的忠爱敬事父母,曾子谓:“忠者,其孝之本与!”在问道习礼时,君子由内心反省自身,“传不习乎?”对待自己的职事,则无论是天子抑或是庶人皆须将其深纳于心,兢兢业业,努力以赴,曾子谓“天子日旦思其四海之内……诸侯日旦思其四封之内……大夫士日旦思其官……庶人日旦思其事”。可见,在曾子的修养论中,“心”为根本,由心出发可将修心之事演绎、渗透至人生的每一事项,由修心统率、会通人生修养的每一具体过程,并且由修心而最终成就“著心于此,济其志也”的理想境界。

总之,曾子所论修养过程是运用主体性原则,将修心贯彻到事事物物,修炼成为品格高尚的具有美好情操的人。显然,在曾子的理论 中,修心是修养过程中“一以贯之”的“一 ”,它贯穿于人的整个修养过程,由修心开始而抵达成仁成礼的至高境界,从而具有无穷的妙用。

可以说,正是凭借孔子这一方法论的启迪,曾子才完善了自己相合相谐的理论体系;“一以贯之”既是曾子的人生观、修养论以及其宇宙观的基本思路,又是贯穿于曾子思想的一条基本线索,是构成其学说体系的基本方法。(《曾子研究》·罗新慧)

而以“鲁”为典型特征的曾子,又“一以贯之”地,不负托孤之命,将思想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子思,再传至孟子。孟子受学于子思,子思受学于曾参,曾参是孔子的弟子。所以孟子思想源出曾子一派,后人又将孟子之学称为“思孟学派”。

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 (《孟子·离娄篇下·第三十一章》)孟子说:“曾子、子思所走的道路是一致的。曾子,当时是老师,相当于父兄;子思,当时是卫君的臣,是小官。曾子、子思互换位置也会这样做。孟子的话,恰恰给了曾子和子思以最好的肯定。

子思,名伋,孔子之孙,儒家代表人物之一。《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生鲤,字伯鱼。伯鱼生伋,字子思。”“尝困于宋,子思作《中庸》”。《汉书·艺文志》曾著录《子思》二十三篇,可惜已经失传。子思上承曾参,下启孟子,在孔孟“道统”的传承中有着重要地位,而《中庸》一篇亦为儒家心性理论的主要著作之一。

荀子在《非十二子》中论子思、孟轲之学,谓:“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此真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韩非子在其《显学》篇中论孔子死后“儒分为八”,“子思之儒”亦为其中一派。元朝文宗至顺元年(1330),又追封子思为“述圣公”,以后便被称作“述圣”。

曾子70岁,得病卧床不起,对弟子们说:“你们掀开被子,看看我的脚和手,都保全得很好吧。我一生正像《诗经》上说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地以保身。从今以后,我知道身体能够免于毁伤了。”

灵魂与躯壳俱完美的曾子哦!

一天夜里,病危中71岁的曾子,注意身下铺着一领花纹华丽光洁的席子,是当时鲁大夫季孙氏送给自己的。但自己未做到卿大夫,不应该铺大夫的席子,就招呼大家把席子换下来。还没等换上的席子铺好,曾子就去世了,享年71岁。

一生弘毅一以贯之的曾子哦!

《论语·泰伯》有一段曾子的自白——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欤?君子人也。

曾子其唯君子乎?曾子真圣人也!放眼当下,其才学德识若曾子者,有几人也?彬宇先生诗言:千秋万代人为贵,华夏生生涌圣贤。现代儒学之传承,中华文化之光大,国家之崛起民族之复兴,正待曾子者流之圣贤君子也!

张红星教授注:

八目:即《大学》八条目,诚意、正心、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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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说中国——中国精神之礼仪叁百图》为廖彬宇先生古体诗集,《礼记》云“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彬宇先生汇集历年吟咏往圣先贤及其事迹的古体诗365首,透过圣贤事迹来讲述中国故事,弘扬中国精神,发扬礼乐文明。该文献简单易记,大雅斯文,使圣贤精神能够让人口耳相传,深入人心。是坚定文化自信,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心血之作。既是歌颂古今贤哲,致敬圣贤,也是献礼新时代,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贡献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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