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吉藏 的方法论 和真理观 — 嘉祥大师 —吉藏一 是 中国佛教 三论宗的 实际创始人 — 三论宗 是印度大乘中观学派 在中国的继续和发展 — 其基本精神 是破除一切 有所得 的偏见 — 把一切 归为无所得 与 归于无得的 基本精神 相适应 — 吉藏三论教学 的主要方法论 即“破邪显正” — 《大乘玄论》 邪既无量 正亦多途 — 大略为言 不出二种: — 谓有得 与无得 — 有得,是邪须破 无得,是正须申 — 他论,有破有立 则有破别有所申 — 今 论唯破不立 则唯破不申 — 所以然者 若经若论 — 唯破 颠倒虚妄 更无所申 — 本有病 故有教 — 在病既除 教药亦尽 — 他论,有破有立 此乃,增有所得 — 非唯 不能早申 亦不能破 自是有得 何能破他 这就是说 — 一般 所谓的 “邪见” — 无不执着于 某种特定的 见解有得 — 以图论断 事物的真相 — 而所谓 “正见” — 即对任何东西 教不执着无得 — 通常的议论 总在破斥了 他所认为是 “邪见”的 见解之后 — 随即 又建立起自己 对真理的理论 — 这种作法 实际已使自己 在不知不觉间 也沦为“邪见” — 因他既然正面 提出理论说明 世界真相 — 便已经是 有所执着 — 这样 非但不能 申明真理 — 并且 连破斥他人 也不可能了 — 所以吉藏认为: 昭示佛法究竟的 唯一正确方法是 “唯破不立”、 “破邪显正” — 在破邪中 显自正理 — 一、理论来源 吉藏用来批判 一切邪见的 这一方法 — 来源于 印度大乘 中观学派 — 中观学派创始人龙树的 代表作《 中论 》的章中 — 只有两章是 正面阐述 自己观点的 — 其他 绝大部分都是以批判 别的学派之教义为主 — 他昭示的 佛学真义 — 往往寓涵在 对他人观点 的批驳之中 — 因此可以说: 龙树的哲学主要是 对其他哲学体系的 批 判 — 这个就是龙树 “破邪即显正” 的方法论原则 — 龙树的弟子提婆 继承并且发展了 龙树“破邪即显王” 的方法论 — 明确提出以“空”作为 破斥异论的基本原则 — 他说 一法若有体 诸法亦复然 — 一切法本无 因缘皆悉空 — 意即主张 “有”的如说 一切有部 则一法有 一切皆有 同样 — 若讲空 则一切 皆空 — 进而 “真实观一法 诸法不二相 谛了是空已 则见一切空” — 就是说:如真实地 观一法 ,是空或有 — 其余诸法,亦不例外 如果真实地了解了空 — 则必然 一切皆空 龙树主张 “以破为主”、 “破邪即显正” — 这在 提婆看来 还不彻底 — 为了 贯彻“破”的精神 他进一步,提出 不立自宗的原则 — 主张 破而不立 一破到底 — 以上即是 中观学派 破斥异论的 基本原则 — 这一原则 更具体地 表现在了 破斥异论的 方式、方法 — 以 龙树、提婆 作为代表的 大乘中观学派 最基本的 思辩方法 — “是遮拴式 的否定法” — 这是一种以否定自性 来去反显真实的方法 — 同时 由于批判的主体不同 这一方法在不同场合 又展现为 多种不同 的形态 — 如: 双边否定、 归谬法、 四句否定、 两难 等等 — 吉藏作为 三论宗的 集大成者 — 继承了 中观学派 “破而不立” 的方法论原则 — 及 遮诊式的 否定方法 — 建立了他的 “破邪显正” 的方法论 和真理观 — 二、 “一者破邪 二者显正” — 适化无方 陶诱非一 — 考圣心以息患为主 统教意以通理为宗 — 论虽有三 义唯三辙 一曰显正 二曰破邪 破邪则下拯沈沦 显正则上弘大法 振领提纲 理唯斯二 — 大乘认为 说法须据 受教人的 不同根机 因人施教 对人的陶冶诱导 并没有固定方式 — 佛陀思想 主要是为 破除一切 错误的 邪恶的 见解 — 其说教 以通达教理 为根本宗旨 — 《三论中论 》、 《 百论 》、 《 十 二 门论》 虽分三部 但其义理 只有两个 — 第一申明 三论宗的 正确观点 — 第二 破他派的 错误见解 — 破除邪见 即是为了 拯救众生 — 申明正理 即是为了 广弘佛法 — 所以 提纲挚领讲 三论的道理 — 唯“破邪” 与“显正” 两个方面 — 对“破邪” 与“显正” 两个方面 — 吉藏 显然更为 注重前者 — 《 大乘玄论 》 : 吉藏提到了龙树的 “破而不立”的传统 — 他说“今 中论不尔 唯破不立 — 所以然者 论主出世 — 唯是为破 颠倒断常 更无所立 — 《三论玄义》 : 末世钝根 迷佛立破 并皆成病 — 是以论主,须并破之 然后具得申如来立破 — 吉藏看来: 一切佛经的 根本宗旨 都是“破” — 《二谛义》 : — 问曰: 经中有立有破 — 何得言皆 破邪解云 经中 若立若破 皆为破病 — 何者 经中若说 一色一香 皆为显道 若不显道 可不破病 — 若立若破 皆为显道 故而破立 皆为破病 — 就是说: 诸佛经 无论立 还是破 其目的 都是为 “破邪” — 必须注意: 吉藏所说的 “破邪”与“显 正” 有一个基本前提 — 那就是 “般若无得”的精神 — 所谓 “有得是邪须破 无得是正须申” — 基于 “般若无得” 的基本精神 — 吉藏确立了其判断 “邪”与“正”的标准 — 那就是: “有得” 与 “无得” — “有得”是邪 “无得”是正 — 所以 要破“有得” 而申“无得” — 但是正如中观学派 所一贯坚持的那样 — 破斥异论的同时 他们并不会正面 提出自己的主张 — 对“缘起性空” 的般若大义 也并不执着 — 以至于要把 “空”也空掉 而归无所得 — 因此在吉藏看来: 对“无得”和“正” 也都不能够执着 — 他所谓的“无得”即 既无得于“得” 亦无得于“无得” 的“无得” — 他所谓的“正”即 — 既无得于“邪” 亦无得于“正” 的“正” — 《中观论疏》 : 即就说教意中 — 凡有二意 一者破邪 二者显正 — 欲断如此 等诸邪见 即破邪也 令知佛法 故谓显正 — 此是对邪 故说正在 — 邪若去了 正亦不留 — 而真正意义的破 不但“邪见”须破 — 即使 破邪之后的“正见” 也同样不能够执着 — 因为他所说的 “正”是通过对 “邪见”的不断 的破斥、否定 之中自然显现 — 并非是在“邪”之外 别具一固定意义的 “正”理 — 或者说: 如果认为 在破除了 邪见之后 还有一个 正见存在 — 那么 这一正见本身 也就变成邪见 — 三、 至道论门 未曾邪正 中观学派的 传统精神中 — 对最高真实 即最高真理 的描述 — 总是通过对 有无、生灭 试论吉藏 的方法论 和真理观 — 等 种种对立的 两个极端的 否定来反显 这个就是 不落两边 的“中道观” — 如果说 “中道观” 是破除 正反两边的偏见 而执持中道之说 也不对 — 因为道本身 也不能执着 — 中观学说虽然 否认对于世间方法的自性见 但也并不执着一切法之空性 — 否则 将同样会陷入 自性见的陷井 而不能自拔 正如龙树在 《中论观行品》 当中所说的: 大圣说空法 为离诸见故 — 若复见有空 诸佛所不化 — 同样 吉藏所谓的“破邪显正” 是通过对邪与正这两个 对立的概念的双边否定 — 以实现其破除 一切有所得的偏见 从而把一切归于 无所得的目的 “有邪故有正 邪去正不留” — 正是 为了破邪 邪既破除 — 正 自然也就 失去了其 存在价值 — 难曰: '若无是无非 亦不邪不正 何故建篇章 称破邪显正 — 答: 有非有是 此则为邪 无是无非 乃名为正 — 所以命篇辨 破邪显正 — 难曰: 有邪可破 有正可显 心有取舍 何谓无依 — 答: 见于邪理 强名为正 在邪既息 正亦不留 心无所著 — 可以看出: 无论说邪 还是讲正 无论说破 还是说立 — 其最终归宿 仍然是 气合无所著 的无得精神 — 既然是 “在邪若去 正亦不留” — 以至于“心无所著” 那么吉藏的最高真理 必然是“未曾邪正” “所言具含多义者 — 然诸佛 所行之道 未曾邪正 — 为对 内外三邪 故立为正 — 一者 九十六种 所说之法 称之为邪 如来之法 目之为正 — 所以 对彼异道之邪 而明佛道为正 — 二者 昔执五乘之异 乖于一道 名之为邪 所以然者 道尚无二 宁得有五 故执于五异 乖于一道 故称为邪 — 以对彼二邪 — 故明 佛所行道 称为正法 — 《中论》品 以“破邪显正”为主题 — 而最终的结论则是 对邪正的同时否定 “二十七品 双破大小二邪 俱申二正 — 惑者便起邪正之心 是故最后双泯二见 道门未曾邪正 — 从“破邪显正” 到“道非邪正” 吉藏的三论学 经历了 与中观学说 极其相似 的思维历程 “破邪显正” 是贯穿其 思想始终的 主要方法论 — “道非邪正” 则是其整个 佛学思想的 最高境界 — 后者是 前者的 基础 — 前者则是后者 所引导出来 的必然结论 — 因为“至道” 既然是没有 正邪之分的 “未曾邪正” — 那么 “邪”固然 必须破除 — 同样 “邪”见已被破 所显的“正”理 也必须要放弃 否则便会陷入到 有所得的“邪”见 — 只有做到“邪正双泯” 才能合乎“未曾邪正” 的“至道”标准 — 把握了这两点 才能正确理解,吉藏 整个佛学思想的关键 — 四、 “破邪”的方法 在破斥邪见 的过程当中 — 吉藏的方法 基本上是其 从印度祖师 龙树、提婆 那里继承的 — 吉藏曾经 就龙树、提婆 对待诸部异执 的不同的态度 作了如下总结: — 问: 论主 为并破诸部 亦有不破耶 — 答: 凡有四句 — 一、破而不取 — 若是诸部所说 乖大、小乘经 自立义者 — 二、取而不破 — 如文殊问经 十八及本二 皆从大乘出 无是亦无非 我说未来起 — 三、亦破亦取 — 破诸部能迷执情 — 收取诸部 所迷之教 — 四、不破不取 — 就正道门 未曾有破 亦无所取 — 意即 有人问龙树和提婆 对待诸部派的态度 — 是都破斥 或有所破 或有所不破 — 吉藏概括 而为四种: — 一“破而不取” — 对那些 各部派 所说的 — 违背大乘经 和小乘经 说教的观点 — 只能破除 不能吸取 — 二“取而不破” — 是指那些 “洗破 有所得执 断常之心 毕竟无疑” 之后的主张 — 对于这些主张 自然只有收取 而并不会破斥 — 三“亦取亦破” — 即指破斥 各个部派 所造成的 错误主张 — 吸取被各部派 迷惑的佛教 — 四 “不破不取” — 此是对于 中道实相 而言 — 中道实相 不可言诊 — 故无所谓 可破可取 — 若有破有立 即可以言宣 — 诸法寂灭相 不可以言宣 — 以上四句 即是吉藏 破斥异论 的总态度 — “斯之四句 — 盖经论之大宗 — 开道斥病之妙术 — 必须采之 贯通众义 — 在破斥异论时 他采取的具体 的“破邪”方式 可以分为两种 “若论始末 — 有二破: 一、就缘破 — 如就执有 求有无从 — 二、对缘破 — 但对缘破有二 一、 借无破有 借邪破邪 — 二、申正破邪 — 所谓“就缘破” — 就是从 对方的 主张中 推导出 自相矛盾 的结果 — 以此来证明 主张的错误 — 如对方主张“有” 就从此“有”的主张当中 推导出“有”的不能成立 — “求有无从” — 以此来证明 “有”的主张 就是错误的 — 这一种方法是 龙树在辩论中 所经常采用的 “归谬法” — 也是印度 中观学派的 基本方法之一 — 中观学说发展到 公元五、六世纪 — 出现了以佛护和清辨 为代表的中期中观学派 — 并由于二者 在方法论的 不同而分为 两个派别 — 以佛护为代表的称为: “归谬论证派” 又称“应成派” — 以清辨为代表的称为: “自续派” — 佛护一派 之所以被称为 “归谬论证派” 或“应成派” — 是因为他们 在方法论上 — 继承了 中观派 以破显宗 的传统 — 只是指出 论敌过失 — 而自己 并不另外 建立什么 — 如佛护在解释 《中论观缘品 》 对“自生”的破斥时 — 他说: 若是自生 — 则 “生应无用故” “生应无穷故” — 意即: 若是自生 那么诸法 本来就有 不应再生 — 这样说生 即无意义 — 同时 — 若是“自生” 诸法就应 没有穷尽 永恒常存 — 这在中观学派 看来是错误的 这样并不可能 — 这样就 指出了 自生说 的矛盾 — 使论敌 的主张 不能成立 — 这种方法 概括起来 即系就是 如果按照 你的说法 则“应”成为 怎样的反面 — “就缘破”的例子 在吉藏的著作中 比比皆是 — 它是 吉藏批判 “邪”见的 主要方法 — 因为这种方法符合其 “破邪显正”及 “道非邪正”的 总体精神 — 所谓 “对缘破” 就是借用 一种主张 来去批判 另外的一种 不同的主张 — 这种方法 又分两种 — 第一种 — 比如用: “无”的主张 来批驳 “有”的主张 — 用一种“邪”见 来批驳 另一 种“邪”见 — 第二种 申明“正”理 破斥“邪”见 — 这种“对缘破”的方法 只是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 所采取的方便手段 — 在运用 这种方法 的时候 — 为了破斥 论敌的错误 — 论主往往会 假借另一种 也许同样是 错误的主张 来去批判之 或者 对不可言宣的最高的真理 不得不去作,方便的宣说 — 五、 “正”有几种 — 牟尼之道 “理超四句” “体绝白非” — 至道“纱绝” 而于“四句” 就是: 正、反、 合、离 四句 — “百非”即指所有 否定的表达方式 如: 非有非无、 非正非邪 等等 — 虽然四句 已经穷尽 语言概念 可能表达的 所有形式 — 但是最高的真实 — “至道” 并不能用 四句中的 任何一句 来去表述 — 不可言传 — 既然 吉藏说的 最高真实 或“至道” 不可言传 — 为什么佛陀 宣说那么多 深奥的义理 — 浩如烟海 佛教经典 在说什么 — 历代大德高僧 穷尽毕生精力 广设法筵 遍讲诸经 是为什么 — “绝四句者” 非绝于四句 名绝四句 乃明虽复洞绝 而宛然四句 故名绝四句 — 问何故名此义 答察教之徒 闻上来绝诸四句 便谓窈寝洞绝 同哑法外道 是故今明 — 至道虽复妙绝 而四句宛然 — 意思是说: “至道”虽 超越四句 — 但非根本无四句 亦非同哑法外道 一样什么也不说 — 芸芸众生 良芳不齐 根机有别 佛菩萨为 救度众生 俯仰群机 应化四方 — 所以不得不用 语言文字作为 教化众生的 方便手段 — 虽然,至道 “ 妙绝”四句 四句还是 依然存在 — 说“有” 说“无” 乃至说 “亦有亦无”、 “非有非无” 等等也都 只是一种 方便善巧 是“用” — 而在此 “用”背后的、 言忘虑绝的 最高真实 则是“体” — 吉藏 《 三论玄义 》 : — 问: 此论 名为正观 正有几种 — 答: 天无两日 土无二王 教有多门 理唯一正 — 但欲出处众生 — 于无名相法,强名相说 令察学之徒,因而得悟 — 故开二正 一者体正 二者用正 — 非真非俗 名为体正 真之与俗 目为用正 — 所以然者 诸法实相 言亡虑绝 未曾真俗 — 名之为体 绝诸偏邪 目之为正 故言体正 — 所言用正者 — 体绝名言 物无由悟 虽非有无 强说真俗 故名为用 — 此 真之与俗 亦不偏邪 目之为正 故名用正 — 意思是说: — 天上没有 两个太阳 国家没有 两个君王 — 教法虽有多种 道理只是一个 — “正” 即超越名相 的中道实相 — 但是为使众生 出离生死轮回 永处涅槃境界 — 对于 无名相 的佛法 — 勉强 利用名相 进行说教 — 是为使得 学习佛教的 人们因而 得到觉悟 强分为二 — “正” 一是体正 二是用正 — “至道” 并无所谓 真俗有无 — 既不可用 ,语言表达 又不可以 ,思虑揣测 — 所以称为“体正” — 而把不可言说的“体正” 用“有”、“无”等 四句方便 宣说出来 — 虽不寄以于有无 — 但 亦对“有” 而言“无” — 对“无”而言: — “有”虽无意乎真俗 — 但亦 讥所治之病为“俗” 美所下之药为“真” — 而说有无、真俗 均是方便之“用” 是用而无得于用 故用而常不失正 所以称为“用正” — 既然说了 有无真俗 只是一种 济世救人的 方便施设 — 三论宗的 最高境界 是“未曾邪正” 的“无得正观” — 必然结论: 在邪若去 正亦不留 — 吉藏接着把 “正”分为三种: 一、 对偏病 目之为正 名对偏正 — 二、 尽净于偏 名之为正 谓尽偏正 — 三、 偏病既去 正亦不留 — 非偏非正 不知何以美之 强叹为正 谓绝待正 — 为了对治 偏邪之病 而说的“正” 叫“对偏正” — 这种“正”有荡尽 一切偏病的作用 所以叫做“尽偏正” — 此二者 都是为了 对治偏病 而作假说 — “正” 属上述 体、用二正 当中之“用正” — 至于那 超乎一切相待、 绝乎一切言诊、 “非偏非正”的 “正” — 才是吉藏 及三论宗人 所极力推崇 的 最高真理 — 这一种最高真理不知道 该用什么名称予以赞美 — 勉强称之为“绝待正” — 亦即 体、用二正 中的“体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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