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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那一棵大树

 平型关杂志 2023-08-25 发布于山西

村头,那一棵大树

侯付廷

奔波在全囯各地,最惬意的事情就是一个人静静游荡在乡下的村落,顺着那布满青苔的石板路如同在历史长廊中穿行,巷子两旁是少有人住的老屋,有的已经垮塌,有的还在坚持,鼻息间透着淡淡的腐朽的味道,细细地品味着远逝的沧桑陈年,如同翻阅一本纸页泛黄的古籍。

在山西的农村,无论是晋北还是晋中,探究一个村庄,第一入眼的往往是村口那一棵棵大树,叫柳树湾的必定有几棵偌大的柳树,名槐树庄的便会有树龄百年之久的大槐树。大多的树上会裹着红布,挂着祈福条,有的还会在树下建座小庙供奉着神仙,那一棵棵树俨然成了保佑村民安泰的图腾,威严肃穆不可侵犯。

今天饭后顺着公路转游到一个叫后南峪村的地方,村口照例映入眼帘的是棵百年古树,村冠很大,枝繁叶茂,苍翠挺拔,看了下围栏处的铭牌才知道叫小叶杨,沧桑的树干很粗,需四五个人伸展手臂才能合围。树干中间还有个树洞,躲个小孩不成问题;树下有几个老人正在纳凉、聊天,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每个村落的这么一棵古树的年轮几乎等同于立村的年龄,先祖们不管从什么地方迁徙过来,建房,造地,种树,引水……这是环环相扣的活计,随着人丁兴旺,树高田肥,心里才有了信仰,村民就把和他们同风雨共患难的树当成神一样敬重,他们世世代代,相依相念,生生不息,共同编撰着不老的岁月史篇。

在我故乡晋北老家的村头也有一棵二三百年的古槐树,我们住的那条街就叫槐树街,夏天时节绿荫如盖,阴荫面积有半个足球场大,树杈上住着十几窝喜鹊,上面飞鸟盘旋不绝,人们讲:树冠有多大根系就有多大,周围十几家人家院里种啥也不发旺,养分都让它汲取了。村民们虔诚的认为这棵古槐就是神,是仙家。每逢农历节日,总会有村民为它们裹上红布,摆上供品,点灯焚香,祈求仙家保佑家人平安,即使小孩哭闹也请先生写字贴树上:天朗朗,地朗朗,我家有个夜哭郎,行人君子念三遍,保我孩子一觉到天亮……这种愿望往往能得到神灵的回应,树下的香火也因此更加旺盛。

后来因为村前修水库全村集体移民,前年我专门开车去看了下旧址上那颗树,几十年过去不仅半点没长,枝杆没有原来的十分之一,估计没有了村民供奉神仙也不知云游到什么地方了。看着那枯萎佝偻的树躯在岁月的风霜中渐渐颓败,回想起当年的青春倩丽风华正茂,如今成了风烛残年令人唏嘘不已。

村里照例是一些老人在墙角睡眼朦胧,房居一半大门紧闭,铁锁上锈迹斑斑。在学生假期,偶尔巷子里会有些回乡避暑的小孩飞奔出来,给这个没落的小村带来一丝生机。

返出来的路上田野一片郁郁葱葱,每一小块谷地里白天总有一些老人站在田里在驱逐着贪吃的鸟和山鸡,捍卫着属于他们的劳动果实,劳神且费力。这操作不仅村管城管帮不上忙,连村头大树上的神仙也爱莫能助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在各地的村乡游走中,村头那一棵棵大树似乎成了一桩桩曾经旌旗猎猎的旗杆,连同我家乡那棵村头的古树若干年后它也许只出现在我梦中,可能再也从它们身上找不回关于家乡的记忆了。未来没有了人的呵护那村头一棵棵大树该是多么的落寞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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