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额尔古纳河上的旷世绝恋：从眼里流出的是泪，而流向心底的则是血

“从眼里流出的是泪，而流向心底的则是血。”一位少妇正在床上分娩，疼得嗷嗷直叫，这时助产婆讲了一个故事她就再也不叫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美丽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上，亲兄弟俩同时爱上了一位最爱跳舞的美丽姑娘，她的舞蹈能从早跳到晚。

巧的是，兄弟俩又同时向她的父亲提了亲，老父亲满心欢喜，毕竟这俩兄弟都是部族首领的儿子，一个长得温和、敦厚，一个长得精明、能干。

但是一女不嫁二夫，到底把女儿嫁给谁呢？老父亲喜在眉梢，计上心来，他心说这个好办，让自己的女儿自己去选。没想到，女儿却回答说跟兄弟俩哪一个都行，这就让老父亲犯难了。

万般无奈之下，老父亲就把这两兄弟当面叫来，开门见山跟他们说：你们既然都爱上了同一个姑娘，姑娘也愿意你们中任何一位做他的新郎，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做出让步。

接着他首先问大哥尼都萨满是否愿意成全弟弟林克？老大斩钉截铁地回答：“除非是雷电化作绳索，把她捆到林克面前，否则我不会答应的。”

老父亲又问弟弟，林克也坚决地回答：“除非这世界洪水滔滔，洪流卷走了我，而把达玛拉（姑娘）和哥哥冲到一个岛上，否则我不会答应的。”

老父亲既被兄弟俩的真情所感动，却也感到束手无策，最后只能采用氏族古老的办法：用箭来说话。老父亲在森林找到一对长得像兄弟般猴头菇做靶子，比试双方的射箭，谁射中了就让姑娘嫁给谁，都射中了就再往下比，总之要决定胜负。

但比试的结果却令人意外：一向射剑与打枪都出众的老大尼都萨满，却射偏了，弟弟林克就这样迎娶了达玛拉。哥哥从此郁郁寡欢，也没再娶过女人，后来变成了一个神通广大却又疯疯颠颠的萨满（巫师）。

多年以后，直到有一天，已经有几个孩子的弟弟林克出去打猎时被雷电击中去世，达玛拉伤心不已，她不再唱歌不再打扮自己。但哥哥尼都萨满像换了一个人，他一改往常放荡不羁的模样，经心地打扮自己，眼睛总是盯着弟媳达玛拉。

达玛拉随意的一句话，都能引来尼都萨满关注与热切回应。他还给达玛拉送来用山鸡羽毛做成的裙子，让她特别喜欢，认为这是天下最美的裙子。她也为他花了足足半个月时间，做了副狍皮手套和一个烟口袋，自然他也是满心欢喜。

但哥哥尼都萨满的举动遭来林克孩子及族人的反感，他们甚至怀疑是他用巫术引来雷电杀死弟弟的。而且按照氏族的习俗：弟弟死了，哥哥是不能迎娶弟媳的。

因此，族人对他们俩的事都抵制与厌恶，这让他们很孤立，也很痛苦。达玛拉为此一下雨就跑进林子里，她想让雷电也把她带走，但是每次都披头散发、湿漉漉地安全回来。

看到达拉玛这样，尼都萨满痛心不已，他也为此每次都会唱歌。但这个歌声太哀愁了，连孩子听不下去了，每次都直往母亲怀里钻。从此，达玛拉和尼都萨满更加枯萎和疯颠了。

待产的少妇听到这里，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知道讲的是父母的故事，她也想起结婚时母亲送她的新婚礼物一团火。这个火原来是自己母亲的父亲给她结婚时的礼物，而自己却亲手熄了母亲心中的火。

因为尼都萨满说过，男人的爱就是火焰，你要让你爱的姑娘永远不会感到寒冷，让她快乐地生活在你温暖的怀抱中！母亲听了那段话后，就在孩子结婚的那个晚上，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一向佝偻着腰、弯曲着脖子的母亲，像个罪人似的，把脑袋深埋进怀里。那晚众目睽睽之下，母亲大方地穿着尼都萨满为她亲手缝制的那条羽毛裙子，高昂着头，腰板挺直，眼睛明亮，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她跳啊跳，尽情地跳，跳了一天一夜，终于她累了，倒了……

尼都萨满又开始为她唱歌了，唱的是那首“血河”的歌：

滔滔血河啊，

请你架起桥吧，

走到你面前的，

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

只要她到达幸福的彼岸，

哪怕将来让我融化在血河中，

我也不会呜咽！

“从眼里流出的是泪，而流向心底的则是血。”尼都萨满之前也许流的是泪，但这次流的血，他的心上人再也回不来了，他再也看不到她跳的舞蹈了。

尼都萨满的箭为兄弟射偏一次，但他的情一直为她守候一生，额尔古纳河上的旷世绝恋令人动容。以上我讲述的哀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出自获得第7届茅盾文学作品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

最后，我还是引用董宇辉对该书的推介：我们一生之中，就要在无常中寻找有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