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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尽心待人误一生文/敏敏 1990年的上海，已是垂暮之年的程述尧头发花白，患上了老年痴呆，以往的记忆如同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漂浮。 在世人眼里中，程述尧有过让人艳羡的婚姻，他的三个妻子，两个是电影明星，另一个是像茶花女那样的有传奇色彩的女子。 可是他一生情路坎坷，很大原因是他的性格太好。
1916年，程述尧出生出生于山东济南的一个富裕家庭，8岁那年便跟随父母前往北平读书。19岁考上了燕京大学，在学校里上学时，太平洋战争爆发。 程述尧大学毕业后在银行上班，他上班之余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组建了南北戏剧社。 程述尧在大学时就是多才多艺，热爱文艺表演，南北戏剧社的活动资金均是用他自己的薪水，日常活动场地也是在他公寓内。 戏剧社成员有他大学同学黄宗江、孙道临等人。 在黄宗江引荐下，程述尧去看了黄宗江妹妹黄宗英的话剧演出，舞台上，她俏丽的身姿、明媚的眼睛顾盼生辉。 让舞台下的程述尧好不心动，演出结束，他就去向后台，与黄宗英攀谈，还主动邀请她加入南北戏剧社，黄宗英也爽快地答应了。
那时的黄宗英，刚失去新婚丈夫，黄宗英的前夫郭元同体弱多病，结婚时，新郎被搀扶着在婚礼上说了句“我愿意”之后就被送回医所了，婚礼后才十几天郭元同就撒手离去，而黄宗英心情悲痛，一度要息影。 程述尧了解到黄宗英的经历心中不免心疼她，于是愈发对她无微不至，约着她去吃饭看电影。 后来程述尧对黄宗英的心思整个剧社都知晓了，哥哥黄宗江劝妹妹跟程述尧在一起，说程述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1945年九月底，程述尧和第一任妻子黄宗英结婚了，那年程述尧28岁，黄宗英20岁。 两人婚后，程述尧不光竭力支持黄宗英的演艺事业，更是把黄宗英家人也接来家中，悉心照料。 1947年春，黄宗英受邀去上海参与电影《幸福狂想曲》的拍摄，男主角赵丹，黄宗英是女主角。 程述尧是反对黄宗英去上海的，可是拦也拦不住。黄宗英以追求自己的事业为由，程述尧也无可奈何。 随着电影的拍摄进程，赵丹与黄宗英在戏外的关系也发生着变化。 黄宗英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讲述得很详细：当卸妆后我们走出剧院时，虹口的出租车已经很少了，好容易有一辆出租车，挤了赵丹和我等好几个人，我只好坐在赵丹的腿上。每当经过警察厅时，我就得紧紧弯下身子，以避免被警察发现（按规定只能坐四人），赵丹紧紧地抱住我，我全身都酥软了。到了我的住处，我俩都下车来，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我们不应该分开了，你应该是我的妻子。”我搂了他一下，说：“等我回北京离了婚再说。” 在拍摄期间，黄宗英曾因盲肠炎急性发作动手术，程述尧特意请假去上海看望。期间他结识了一些上海的电影界人士，如于伶、吕复、刘厚生、赵丹等。 他们先后去医院探望黄宗英，程述尧与他们互为交谈，并表示自己想到上海发展的意愿，期间并未发现黄宗英的异样。 年底，戏拍完了，黄宗英仍然滞留上海不归。 程述尧察觉问题，便请黄宗江的爱人朱嘉琛出面，专程到上海把黄宗英接回北京。 这时大家已经知道黄宗英与赵丹之间发生的难言之隐，一直住在程述尧家中的黄家亲戚对黄宗英的出轨行为进行谴责，黄宗英本人也表示愿意悔过。 但没过多久，上海来了一个叫文怀沙的人，把黄宗英再次接回上海。文怀沙与赵丹交好，于是帮朋友特地北上，编了个理由，带着黄宗英离开了北京。 黄宗英在离开的时候给程述尧留下一张字条“我决意走了，不要找我。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程述尧无奈同意了离婚，他遗憾于这段婚姻的结束，但对黄宗英的背叛也没有怨言，离婚后甚至还照常接济黄宗英亲人。 多年后，黄宗英还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样说：“一时兴起，我和程述尧结了婚，他人很好，但我们没有什么言语可讲。他每次从银行下班回来，我都感到紧张。”
黄宗英与赵丹 他的第二段婚姻对象也是一个绝代美人，她就是一代影星上官云珠，彼时程述尧已经担任了上海兰心戏院副经理，在文化圈广结人缘。 上官云珠在剧院排演话剧，与程述尧相识，当时她也是刚刚离异，带着与前夫的女儿姚姚。 两人相识不久就走入婚姻殿堂，婚礼便是在兰心大剧院举办，这场婚礼豪华高调，名动上海滩。
程述尧与上官云珠结婚证 上官云珠此前有两段婚姻，第一任丈夫叫张太炎，是学校的美术老师。 当时因日本侵华，上官云珠和丈夫辗转奔波近一年，最终逃到上海，在上海，上官云珠一心想做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为此她考入了华光戏剧学校学习话剧。 1941年，上官云珠拍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玫瑰飘零》，从此步入了一心向往的表演事业。 上官云珠梦想成真，引张太炎不满。 张太炎想要的不是一个抛头露面、早出晚归的明星老婆，而是一个相夫教子、安分守己的家庭主妇。 而这也恰好反衬出程述尧对待大明星妻子的态度。 冲突的结果是不欢而散，最终离婚，上官云珠坚持吃拍戏这碗饭。 不久，上官云珠在上海遇到了第二个丈夫姚克。 两人的结合为上官云珠在演剧界站住脚跟，并且，姚克在上官云珠的表演艺术的学习进步上提供了不小的帮助。1944年，上官云珠生下了姚姚。 姚姚出生的第二年，为了维持生计，上官云珠随“南艺剧团”远赴华北、东北巡回演出。 当时程述尧作为南北剧社的社长，自然不会放弃观摩学习的机会。他看了上官云珠参演的话剧《清宫怨》，这大概就是他们初次通过舞台的相识吧。 上官云珠随剧团辗转回到上海，演出归来，发现丈夫姚克对吴雯产生了感情，由此引起婚变。 1950年在《红旗歌》的演出期间，上官云珠与程述尧产生情感，之后两人便结了婚。 两人相识不久就走入婚姻殿堂，婚礼便是在兰心大剧院举办，这场婚礼豪华高调，名动上海滩。
婚后两人生下了儿子灯灯，家里也陆续有了三个保姆。他们还养了一条德国猎犬，姚姚刚进入小学，回家以后做完功课还要练琴，灯灯则由奶妈和保姆照顾，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上官云珠在程述尧的助力下，从话剧圈也转型到电影圈，接到了很多资源，接拍了好几部热门剧，印着她头像的海报贴满了剧院门。 但是他们婚后两年，程述尧遇上了麻烦，1953年，程述尧在一场运动中被诬陷贪污800元，被文化局找去谈话。 当时程述尧看着钱财不大，因此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便打算把罪名认下来，赔钱平息事端。 但没想到当时国内环境已经比较敏感，一旦被盖章定罪有污点，无论污点大小，都容易牵连祸端。 当时正在上影厂风头无两的上官云珠，突然接到通知，由于丈夫贪污，她失去了演员评级资格，后续可能还会损失一部分片约。 得知是丈夫主动认罪的上官云珠怒不可遏，冲到丈夫办公室，大骂他“愚蠢”，“昏了脑子”，并且直接提出要与他离婚。
程述尧虽然也反思自己做法不对，但是看到妻子直接向他提了离婚，感到错愕，甚至觉得眼前的妻子像换了一个人。 他请求上官云珠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离婚，他也觉得因为这样一件事就离婚不至于，但是上官云珠非常坚决。 面对上官云珠的决绝，程述尧看挽留无果，也只能点头同意离婚。 两人离婚后，圈子里的朋友都感到没那么严重，几个往来密切的好朋友甚至组成小组，来回劝和，希望他们破镜重圆。 可是离婚不久，上官云珠与上影副导演贺路此前的私情便败露。可见上官云珠也在婚内出轨了。 机关管制一年期满后，程述尧于1953年离开兰心戏院，告别了这个对于他来说亦喜亦悲的地方。 程述尧后来调往衡山电影院工作，任宣传组长，第二年，任职为电影院经理，等于官复原职。
程述尧与儿子灯灯 离婚后两年，程述尧又认识了同在文化局工作的吴嫣，他们二人在聚会上认识，后来私下约着见面，吴嫣性情爽朗，主动同他谈起自己的经历。 而在听了吴嫣的故事后，程述尧不免感叹道：“你是一个茶花女式的传奇女子。” 但吴嫣并不知道茶花女是谁，也没看过那本法国小说，她的文化水平不高，从小出身贫苦人家，被卖到烟花柳巷招揽客人。 后来成为周佛海的机要秘书孙曜东的侧室，借着孙曜东的影响力，吴嫣不仅摆脱了烟花柳巷的生活，还一跃成为上海滩有名的交际花。 抗战结束后，孙曜东入狱，吴嫣的靠山倒了。 这时地下组织策反了吴嫣，她后来负责收集情报，立了功。1949年后，吴嫣被派到上海市文化局工作。 程述尧被眼前这个传奇的女子深深迷倒，她年龄不大，却已经度过了波澜壮阔的岁月，此刻眼中已是淡然和平静。 程述尧主动追求吴嫣，不久两人正式在一起打算结婚，而程述尧父母听说吴嫣的过往，万分不愿意儿子娶她，但程述尧全然不在意外界眼光。 但他们刚结婚三个月，吴嫣就被捕，而且得知自己犯了“包庇反革命罪”。
程述尧与吴嫣 吴嫣非常不解，自己与孙曜东的事情早就说清楚了，而且自己也算是将功赎罪了。然而，她还是被判了5年刑期。 得知吴嫣入狱，程述尧父母赶紧从北京赶来，要求儿子赶紧与她离婚，划清界限，但程述尧不依。 但他还是决定，坚持自我的行事准则，他不愿与妻子离婚，最后的结果是自己被牵连降职，从副经理到普通卖票员。 此后程述尧便一直在影剧院做着普通的服务工作，行政20级待遇，月薪70余元，再也没有获得任何改变命运的机会。 后来动乱开始，两人的财产被没收，吴嫣经常被抓去扫大街，他就在街道一旁默默陪着她，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之后的日子，程述尧一直在电影院打杂并且等待被关押的妻子。 到1983年，吴嫣递交了材料书，请求还自己清白。 最终吴嫣成功平反，两人的财产也被返还，按理说以后两人应该在一起享受无忧虑的晚年，但吴嫣此时却性情大变。 改革开放，国门打开，吴嫣与早先去香港的昔日“姐妹”取得联系，并去了一趟香港。 想当年，吴嫣的这群姐妹都是跟在她后面，尊她为老大的。无论财气还是排场都与她相去甚远。 可是到了香港，本以为发还财产后又可以高人一等的她，发现与昔日旧友已经完全不同而语。 当时的上海和香港根本没有可比性。浑身穿戴不必多说，吃住甚至说的话无不使她相形见绌。 这对她打击很大，回到上海后，她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急躁、易怒、变得不可理喻。 首当其冲的便是程述尧，她对程述尧动辄就发脾气，不管有没有客人在场，说骂就骂。 家里的保姆对灯灯说：“把你爸爸接走吧，她（吴嫣）太凶了，几句话不对就把烟缸丢过去！” 最后，程述尧得了厌食症，只喝北冰洋汽水，不肯吃其他任何东西。硬逼他吃，他也只是假装咀嚼，最后偷偷吐掉。 后来程述尧患了老年痴呆症，他会兴高采烈，反反复复，可眼下的事情一会儿就忘。 这种病，最需要家人的呵护关心，可是吴嫣给他的却是鄙夷无视、恶语相向。住院期间，吴嫣只去看过程述尧一次。 在生命中的最后几年，程述尧的家中毫无温情，妻子总是大吵大闹，拿他撒气，自己的儿子灯灯也不满吴嫣，总与她争吵。 而程述尧则是逐渐忘了一切呆坐在床上，他曾经拥有金钱、名望和爱情，但是谁能想到，繁华转瞬成烟。 似乎应了那句话“生命中的所有灿烂，终究需要寂寞以偿。”他最后在落寞与孤寂中离开了人世。 1993年，程述尧因器官衰竭在医院病逝，享年76岁。 程述尧死后，吴嫣患上了淋巴癌，而程述尧的儿子灯灯一直在医院陪她走完了最后的路。
程述尧和女儿姚姚、儿子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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