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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土不服(中篇小说连载03)

 立达语文 2023-08-30 发布于江苏

水 土 不 服

(中篇小说)



作者:姜广平





期中考试刚过,事情又来了,是青年教师优质课比赛的事。
瓢城每隔几年都要举行一次青年教师优质课比赛,因为教育局考虑到不影响各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所以,八九门功课分在三年时间里赛完。九○年这一年,是语文、外语和化学这三门。丁亚琼这一年刚好满了一年教龄,又是本科生,到丁亚琼来的时候,外语组的本科生才终于有了一个。所以,这名额没有争议,给了丁亚琼。
语文组的事,经过了些周折。
白莲中学语文组是个大组,藏龙卧虎,单是在学校领导岗位上的,除了冯大光,还有教务处副主任刘永达,政教处主任石鑫磊、团委书记安天明。连平常不讲一句话的岑高也是重点培养对象。薛绍光的哥哥是伍佑镇党委书记,多次跟学校招呼,要好生看待他最小的弟弟薛绍光,学校只得答应下来。再说,薛绍光的父母都是老干部,为这个革命老区把脑袋别在腰里干过革命,也应该关照。
语文组现在是这样的格局,教研组长是程东方的位置倒反而轻了。
县教育局的红头文件,常国强批给了冯大光处理,冯大光二话没说就转给教务处的刘永达主任。刘永达拿到文件后,想都没想,就说,语文组就让安天明去吧。冯大光说,行,你看着办!

这其实就是冯大光的意思了。冯大光现在做什么事都第一个想着安天明。安天明读高中时是冯大光的得意门生,现在,安天明又成了教育局王副局长的女婿。白莲中学的人都知道,要不是做了局长女婿这一层关系,冯大光说不定就想不起来当年的学生中有这么个得意门生,别看现在冯大光做什么事都想着安天明,但这里面谁在沾着谁的光,白莲中学的人,却是一肚子数。
刘永达拿着文件屁颠屁颠地找到安天明时,安天明回说,不去!我们白莲中学反正去了也没用,空丢人现眼。一等奖不会给我们的,拿个三等奖又有什么意思?不去!
刘永达心里也是一肚子气,安天明是局婿,说话的语气也就像局长,从来没有把他刘永达放在眼里。刘永达没法只好拿着红头文件去征求冯大光的意见。冯大光叹了口气说,那就看看岑高怎么想的吧。冯大光又叹了口气,知道岑高也不会愿意去,他们也撑不住那场面,于是便交代刘永达说,岑高那边不同意的话,看看薛绍光怎么产。他的年龄,也应该没有超过。
岑高果真没有肯接这桩差事。
刘永达找到薛绍光时,心里很不踏实,安天明不好说话,这薛绍光也不是个好侍候的主子,平常怪话连篇,一肚子牢骚,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
刘永达进到语文组办公室,坐到薛绍光对面,说是有事情商量一下。薛绍光问什么事,刘永达就有点吞吞吐吐的了。陶白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在旁边坐着,别人说话不方便,于是便站起身想要离开。
谁知道薛绍光摆了摆手,小陶,你坐你的,没什么大事的。什么事不能让人知道啊!能找到我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这学校,我还不知道?
刘永达这才拿出文件对他说,薛老师,你看你说的!今天还就是有一件好事要找你,县里又要进行教学比赛了,你看语文组是不是就劳驾你去一趟?说完,看了看陶白。陶白装着一副不想听到他们说什么的样子,埋头看着书。可陶白的耳朵没闲着也没法关着,他们在讲什么,一句也没有漏掉,听得清清楚楚。一看到刘永达注视他的那种复杂的眼光,心知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可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便只好装着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静静地看自己的书。
薛绍光看了看刘永达递过来的文件。很久才说道,这件事不应该要我去啊!一是我已经不再年轻了,都三十出头了。第二,好事都应该让安天明去。我知道的,我们语文组,凡是好事都先让他的,这次太阳怎么打西边出了?
刘永达有点尴尬。很久才迟疑地说,安天明不去,冯校长说让你去。薛绍光说,这就是了,我就知道只有安天明不愿意的事才会给我们。他不愿意去,我当然也不会去。您另请高明!别人不肯做的事才找我,我就知道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算了,不要我赶你出办公室吧?
刘永达尴尬地站起身,悻悻地离开了语文组办公室。好在还没有抖出岑高也不想去的话,不然的话,薛绍光恐怕会有更难听的话。
 
事情就这样找到了陶白的头上。
晚上,丁亚琼和陶白双双在教室里值晚自习班结束回家,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敲门。丁亚琼嘀咕着这是谁啊,这么晚了还串门?
陶白说,一准是刘永达。
打开门,果真是刘永达。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在眼镜后面嘀溜溜地围着陶白转来转来。
刘永达满面笑意地进了门,还没有落座,陶白便发话了,你走吧!我也不会去的。陶白一想到白天刘永达在语文组的样子,心里就有点不高兴。
刘永达笑了笑,说,小陶,看来由不得你了,这事常校长亲自点了名了,就你去!你看看我们这个语文组的事儿,教务处那边都拿不下来,非要由校长亲自来定,这都成了什么事儿了?
陶白说:没有道理这样安排。就算他们不去,还有其他教师。
话是不错,但你知道不知道,现在的白莲中学,跟以前是没得法子比了。人心思城,有点门路的,都跑进城了。现在你来了,开学典礼的一番发言,谁不知道你陶白能扛?校长也认定你了。
陶白还想拒绝,丁亚琼坐在陶白身边,轻轻捅了捅他。陶白懂老婆的意思,于是不再坚持了,便说,你容我想一个晚上,我明天一早就答复你,好不好?口气已经缓和了不少了。
不要想了,常校长定下来的。冯校长也说了,这是个政治任务,非去不可。就你去。陶老师,定了,啊!定了!别推了!就这样定了!刘永达一边说一边往门外退,没等陶白再说什么,便已经退到了门外。
刘永达走后,丁亚琼说,这事儿倒真巧了,化学组没有推得出人,英语推了我,语文推了你,我们开夫妻店了。
丁亚琼说到开夫妻店时,一脸幸福和陶醉。那次会议后搁在丁亚琼心头的阴影,总算扫除了。你得罪了校长,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现在好了,学校有这样的事,还惦记着陶白,好啊,没有把陶白当外人,没有记恨陶白。
陶白说,别高兴得太早。 这事情复杂,没那么简单。语文组最后派我去参赛,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出去丢人现眼。我如果去了,同样是出洋相。市一中的那帮人会让我出头?教研室的人我一个都不熟悉,哪里能得到什么奖?这比赛,不就是各学校论资排辈看谁嘴大吗?语文组这样,英语组不也是一样的?真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我们这些根基这么浅的人?
今天语文组的人议论得可多了,都觉得这是教育局在耍咱们这些老牌中学。明摆着现在是市一中的天下,还要我们去赛什么赛?一等奖铁定了归市一中,二等奖是城里的二中三中什么的,再不济,还有青龙中学伍佑中学,白莲中学就只配得三等奖。谁去都是一样。三等奖也就是个安慰奖。等于没得。白莲中学已经不是过去的白莲中学了,后来者居上的太多了。都是白莲这个地理位置害的,离城太远。谁都不想呆,谁都瞧不起。
丁亚琼这时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了。一听这样的情形,一下子没有了去的打算,脸上也没有了开夫妻店的幸福神情。
第二天,夫妻双双到校长室去,准备回掉这次参赛机会,理由是丁亚琼有了身孕,一切都不方便,还要保胎。这时候哪能随便行动?
冯大光却不好说话了,一双鱼泡似的眼睛盯着这对小夫妻,冷冷地说:这定下来的事,怎么能改呢?
丁亚琼说,这样的好事,我们还是让别人去吧!
冯大光看了看丁亚琼,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了,于是说,你们两位也别再推了,真拿个三等奖回来不怨你们。你们努力发挥,能拿个二等奖回来,我们就为你们庆功。还不好吗?至于丁老师的身孕嘛,这事就交给陶白负责了。哈哈,这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冯大光竟然亲切地打起了哈哈,倒让丁亚琼没有办法再回绝了。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两口子于是到了比赛时间便前去参赛了。
大赛是在南边的义丰镇初中举行的,离白莲二十几里路远,还要过一条河。陶白骑自行车,丁亚琼坐在他的车后。因为妻子有了身孕,陶白既不肯让她上汽车颠簸,又不肯让她骑车劳累。在乡间小路上,在乡村公路上,陶白一直没舍得让妻子下来半步。感动得丁亚琼一个劲儿抱着陶白的腰说,小白,嫁给你真好,我真幸福!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没有跟错人。
陶白伸出右手,往后抚弄着妻子的头,说,没怨我就好,我知道我惹了事,让你也为难。


丁亚琼说,别这样说,我没有什么。一个女教师,相夫教子得了。我只是担心你。你要是觉得能在教学业务上发展得好,那点事也没有什么,日子长得很。你也有很多事要做。前些日子,同行们都劝我,也要我劝你,忘了那事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是他姓冯的能一手遮天的。
陶白一感动,就掉下了几滴泪。好在妻子坐在后面,一点儿也没有觉得。
到了点儿上,陶白在饭桌上认识了教研室主任,主任也姓丁。陶白就只知道这一点。赛课赛的是初中教材,这又是让陶白想不到的地方,但陶白没有觉得特别害怕。陶白在水廓这几年,一直教着高三。教高三就没有多少讲究了,天天做题目,然后讲题目,空下来的时间,陶白一直在钻研其他年级的上课技艺。教学杂志是每个月都读,基础年级如何上课,也不是一点数没有。但陶白心里仍然没底,便对丁主任讲,我是来学习的,我不会讲初中的课,我在家一直教着高三。丁主任打量了陶白很长时间,说,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你这样一个一直教高三的语文教师呀!陶白说,我是刚刚从楚水调过来的,我在楚水一直教高三。丁主任这才说,噢,是这样的。我听说今年有个调过来的本科生,原来是你啊!说完后,又忙着跟别的老师敬酒了。
下午开会,语文组的召集人就是丁主任。上哪一篇课文,到哪一个班上课,是抓阄儿来的。陶白抓到了个初三的课,上一篇文言文,《赵将括母》。丁主任吩咐道,只准带工具书备课,有带教学参考书来的老师一律上交。丁主任一说完,下面的人就全笑起来。因为,这次安排的课文,都是课本上的学生自读课文,教学参考书上一点参考资料都没有。
形势对陶白更为不利,其他老师抽到的都不是毕业班的课,而且,也都是现代文。独有陶白,既是一个毕业班的课文,又是一篇古文。更要命的是,陶白一打听,这个班已经教完这篇课文了。为了应付考试,初三教师没有放过一篇课文,全都让学生认真地学习了一番。这一来,学生还能不能带着新鲜感来上陶白的课,显然非常难了。
开完会就是备课的时间。备课在会议室里备,两个半小时备一节课。备完后,教材不准带回招待所,自个儿备的教案也不准带回招待所。自己带来的教学参考书,因为没派上用场,想带就带吧。丁主任还是那股幽默腔,让人哭笑不得。
回到招待所,丁亚琼便问了问语文赛点的情况,好家伙,比英语赛点严。不过,英语组的比赛也绝了,选文全是当年英文版《中国日报》上的。谁也甭想沾什么光。
好在陶白有开公开课的经验。在水廓中学时,一到对外公开课,都是他出来挡着。不是他也是他,他躲不掉,文革后的第一个本科生,这样的事只能是他扛着。时间长了,陶白知道自己躲不掉,就索性每一节课都准备着公开。有什么办法呢?本科生稀稀的,身边还有很多民办教师和代课教师哩。
可当时的情况,没法子跟现在比。现在的阵势,是陶白没有见过的。
晚饭一结束,陶白便回到招待所,坐在桌前,回忆教案上的上课环节,回忆各个环节的设计与安排。
晚上睡不着觉,一直在想着第二天的课,这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接下来又该怎么样讲。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做梦的时候,还在设计着各个环节的导语。搞得丁亚琼也没法子安静睡觉了,问陶白这是怎么了,陶白说,又有一句话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要想出来才成。丁亚琼说,你怎么这样上课?每一句话都记得,还不是要人的命?陶白说,我就喜欢这样,惯了。每次开公开课,我都是这样讲的。
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哩!
丁亚琼说完不久便微微有了鼾声。
陶白却无法入睡,直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算有了点眉目。
一有了感觉,陶白便起身,将想到的线索记了下来。这一记,就连板书设计也出来了。围绕着一个识大体明事理的母亲来展开,让学生明白,赵奢的妻子,是如何知夫知己,如何为国为家深谋远虑,实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之下,又是如何为己谋得退身之路的。
第二天,按照教研室的安排,早读课才可以到班上去布置预习。陶白去到教室,转了一圈便回来了。丁主任见状,忙问,陶白老师你怎么不让学生预习呢?陶白说,不要了,学生说,都学过了,有的同学都会背了。
丁主任便说,看来你有难度了。

陶白说,是啊,难度太大了。我得把人家的终点变成自己的起点。这就太难了。
陶白说完这句话,丁主任才咦了一声,说,看来陶白今天要出彩了。你是哪个中学的?
陶白笑了笑,说,我是白莲中学的。我叫陶白。
丁主任说,看来,我后面得常去白莲中学了,白莲中学这么多年来,才终于有了一个懂教学的语文教师。
陶白连忙说,谢谢丁主任夸奖。
陶白回到办公室后,心里也觉得遇到了一位专家级的领导。高手过招,就是一两招;行家接触,也就是一两句话。陶白只说了一句,自己的起点得在人家的终点基础上,丁主任就听懂了。
陶白上课的时候,舍掉字词教学环节,首先就检查学生的诵读情况。然后就诵读中出现的问题加以归类分析。然后,立即抓住题目设问,课文是写哪一个人物的?写了这个人物哪些事?怎样写这些事情的?从这些事情中看出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这样将学生的通道限得死死的,全都引入到了太史公的思路上,只要一有学生说写赵括纸上谈兵,马上就会有另一拨学生跳出来反驳说,与纸上谈兵有什么相关?是做母亲的晓得儿子只会纸上谈兵。知子莫若父,这里是知子莫若母。一句话让全班鼓起掌来,陶白也轻轻地跟着同学们为这个学生鼓掌。课堂互动实在太出彩了。上课结束前,陶白像其他教师一样,也用了公开课常用的招数,挂出了小黑板。可是,陶白挂出的小黑板却是这篇文章所在单元的文言句式与文言实词、虚词的比较分析以及跟其他课文中有关知识点的比较。一下子将这篇课文的教学拉到了单元的高度,让学生体会到了虽然这是一篇自读课文,但是,如何处理与单元中其他课文的关系,如何切入自读学习,点拨得非常到位。
课堂上没有一个学生走神,听课的专家组成员也都惊呆了,晓得了,就是自己回到年轻时光,也未必能讲得这么好的课。心里暗自诧异,这小子,岁数不大,课倒上得老辣。丁主任早就心中有数,心知这个陶白,会拿出一节非常像样的课。
奖还没有最后定出来,中午吃饭前,专家组成员有个小会。丁主任便开讲了,这个陶白,是瓢城这么多年来少见的语文教师,这样的课才叫语文课啊!各位回到单位后,一定要好好地要求语文教师,平常给我多下点功夫。这一来,就给陶白的课定了调子了。
中午一吃完饭,陶白便依照规定将教案留在丁主任那里,随后和妻子回家了。
一路上丁亚琼少不得盘问,还告诉陶白,她都听说了,普通话最好的那个老师,这次得拿大奖了。个个都这样讲。我想他们说的这人,应该是你吧?
陶白说,普通话好的,又哪里是我一个人。
不是你还会有谁?有一个当地的语文教师,撑着要普通话讲,没讲到半节课,撑不下去了,于是又只得改用土话了,引得学生和听课的人捧腹大笑。丁亚琼说。
陶白骑着车,想象着那个普通话讲不下去又改用土话的情形也没有撑得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丁亚琼看丈夫笑得那样放得开,晓得了,这陶白,这次准得有大奖。
 
比赛结束后的第十五天上,元旦过去没几天,比赛结果揭晓了。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丁主任将电话打到了学校,陶白果真获得了一等奖。而且这一次的一等奖,跟以前的都不一样,因为不照顾一些大学校了,就只有一个人。第一次,市一中的选手没能拿到这个奖项。常国强一听,非常兴奋,一扔下电话,也没有让办公室主任去喊人,自己一溜小跑,先跑到办公室找陶白,一听人说陶白在操场上跟学生一起上课外活动课,又连忙跑到操场去找陶白。
陶白正在操场上打球,常国强在栅栏外大喊大叫,陶老师,陶白,一等奖,一等奖!
陶白看到常国强在大呼小叫,便连忙丢下了篮球,去篮球架上取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朝常国强走去。
常国强激动地拍拍陶白的肩膀,陶老师,好,好,你太了不起了,得了一等奖!
陶白问,真的?
真的,不骗你。我一个做校长的会骗你吗?常国强兴奋地说,他奶奶的,白莲总算有人能拿到一等奖了。
陶白偏过头,看着常国强,他不相信这常校长会因为激动能骂出他奶奶的话来。
常国强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失口,激动得手一直在搓着,好的好的。他一直说着好的,好像他刚刚学会说话,只会说这两个字。
陶白在内心偷偷地幸福着。他知道,原本,他在语文组本来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现在,他终于有了。不但有了说话的权利,还会有更多的东西等着他。他会一步步在教学比赛中脱颖而出的,然后调到瓢城市一中,然后一步步成长为特级教师。到时候,也会像从乡下调到一中的那个特级教师一样,会经常有人来请,去开公开课,去做报告,在全国飞来飞去,参加这个会议那个会议,风光无限。
到了校长室的时候,冯大光也在,他拍拍陶白的肩膀,老陶,不错不错。说完后,便又埋头做他的事了。
陶白笑笑,不知道如何回答冯大光了。常国强一个劲儿地要陶白抽烟,而且为陶白打着了打火机。陶白觉得有点却之不恭,于是便接过常校长递过来的烟,然后凑到常国强面前,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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