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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条鱼 文｜李亚平  你是一条鱼 一条只能生活在水中的鱼 一条被水滋养又困住的鱼 一条对水又爱又恨的鱼 一条享受水给予的自由 又被水夺去自由的鱼 你只能从水里呆望遥远模糊的天空 感叹今生与坚实的陆地无缘 与陆地上的花花草草无缘 与天空的云朵与飞鸟无缘 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北冥 常有别的鱼告诉你 对鱼类来说 这是一处宝贵的地方 因为很多地方的鱼因缺水而死 很多地方的鱼因水脏而死 而你用鱼的语言回复对方 宁愿死 也不要每天过重复的生活 生活在低下昏蒙的北冥 生命的内容就是纠缠 纠缠于海水的深浅 纠缠于鱼群的纷扰 纠缠于水草的丰寡 纠缠于日光的强弱 纠缠于鱼子的存亡 无尽的纠缠中 你也曾陷入智慧的麻木 既然众鱼如此 那么自己也不例外 既然命定如此 何必自寻烦恼 生命总要纠缠 一条鱼无法摆脱 但你心中的那个声音 从未离开过你 那声音驱使你 每天练习飞跃 当跃出水面的那一刻 你能看到更加奇幻的天空 那奇幻的日光和安静的月亮 那飘动如波的云彩 那如鱼游弋的鸟儿 你能看到绿海般的丛林 丛林里跳跃前进的动物 你能看到方块似的房屋 高的，矮的，宽的，窄的 你多想吻一吻屋前的孩子 他们的脸庞 让你想起海底迷人的珊瑚 你看到一条条延伸无极的路 看到路上的车辆和人们 如迁徙的鱼儿 有序前行 似乎也在追寻生命的洋流 日复一日的练习中 你的身体变得壮大起来 鳍像张满的帆 鳞如悬天的月 你的眼看到更辽阔的水面 你的头在此岸 你的尾却扫到了彼岸 突然有一天 一个念头油然升起 你要告别这熟厌的北冥 去访问头顶的蓝天 去亲吻无边的绿林 去看看热闹的人间 去更远的地方体验 于是你想到了传说中的南冥 据说， 那是光的故乡 那是美的异域 那是生的天堂 那是世界之极 那儿比北冥更辽阔神奇 你不由得振鳍摆尾一跃 你飞了起来 离开北冥 冲破如絮云层 来到九万里高空 日光的确更亮 月影半隐云层 你奋力舞鳍—— 哦，不，鳍已经变成披满羽毛的翅 只须轻轻一扇 你便迅速向前滑去 比水中更加自由 令你无限惊奇 你俯视曾经寄身的水面 却发现早已不见 身下 起伏的大山和平坦的原野交织 耳边 鸟儿的歌唱伴着云朵像水波涌来 你被一切的温柔包裹 但你没有忘记内心的使命 你的翅一扇一扇 你的尾一掀一掀 如长风鼓动海水 你的呼吸滚烫 闪电照亮眼睛 雷鸣震撼双耳 世界仿佛要爆炸的混沌 你身处混沌中央 奋力前行 飓风如大手推助着你 长空放你一条生路 你的翅膀越来越轻盈 速度越来越快 你离南冥越来越近 你仰头望天 天苍苍 你低头看地 地茫茫 你想象天外之天的颜色 你感慨万物的真实和渺小 你突然觉得 自己就是天 自己就是地 你和天地 合而为一 永不分离 地是你的身 天是你的梦 以梦驭身 你进入 永恒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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