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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编书的过程中，常有一些偏个人化的乐趣。比如，真菌学家臧穆先生的野外科考日记《山川纪行》，于我也是一本了解绘画尤其是中国现代绘画的简要艺术史指南。他身前有集邮的爱好，我有幸也曾看过他的集邮收藏，主要有两大类，一类是植物、真菌的邮票，另外一类就是国内外各种经典绘画的邮票，其所收藏的邮票的数量和品质都令我叹为观止。臧穆先生本有志于学习艺术，奈何他的父亲反对，最后大学选择的专业是生物学。观其一生，我个人觉得，他是把百分之九十的时间给了事业，兢兢业业，取得了令人敬重的成就，但是他骨子里对艺术的热爱也从未减少，这部日记就是这百分之十中的一部分。我未曾见过他所见过的风景，甚至对他熟稔的许多艺术家、艺术作品也并不熟悉。但是，他像一位良师益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和兴趣，而我也跟随他的文字和画笔，在徜徉山川之间，进行了一次艺术之旅。  No.1 米芾《云山轴》 ▼ ▼ 北宋·米芾 云山轴   【山川纪行】 1976年10月10日。……由仙峰寺而下，过九十九道拐，纯由石阶垒成。沿山而下，雨意正浓，衣衫尽湿，所背植物标本亦多被淋。由仙峰寺下之九十九道拐，到蛇倒退至洪椿坪，险境初遇，越洪椿坪向下，有栈道古迹，已除木钉结构而代以水泥钢筋，在两峰石门之南，迂回曲折，下有清澈涧底，上有一线天缝，景色动人。过数桥至清音阁，双水合流于阁前，泉响数里，清澈宜人，转山，进入农田区。一天雨中行，所见尽是米芾泼墨山水。峨眉之秀，今日见之。 ▼ 臧穆《山川纪行》   No.2 李可染《雨中泛舟漓江》 ▼ ▼ 李可染 雨中泛舟漓江   【山川纪行】 1978年8月8日。泸水县（城），是一个很小的山城。夜幕来临以后，几盏倾斜的水银路灯，可以照亮附近的七上八下的山路。几幢两层楼的楼房，白的粉墙，黑瓦的屋顶，有些像李可染所绘的漓江雨中的房屋的笔调。但周围的山意却浓得多。由于连天的夜雨，看不到天上的星辰，否则，该会觉得离遥远的太空，不是太远吧。 ▼ 臧穆《山川纪行》  No.3 列宾《查波罗什人写信给土耳其苏丹》 ▼ ▼ 俄·列宾 查波罗什人写信给土耳其苏丹（局部）   【山川纪行】 1982年8月28日。独龙族春节之除夕，由下午（开始）全族跳舞。以自制的粗布为衣裙，由肩下垂。男着以短裤，罩以花布上肩。击铜锣，声简调按拍围环起舞。内圈者右手拿刀，左手随拍仰俯手掌，步伐合拍侧行；外围人群较多，合拍右旋而转之。妇女35岁以上纹面者较多。有秃头而只前额留刷线一片者，外观颇似列宾油画土耳其王（中人物）的头形。 ▼ 臧穆《山川纪行》  No.4 傅抱石《山水手卷》 ▼ ▼ 傅抱石 山水手卷 【山川纪行】 1982年9月8日。……由布拉多攀流石滩型的冲刷河谷，由下而上至海拔3800米，为高山杜鹃和冷杉林。近海拔4000米处，为高山型的杜鹃花科岩须属植物铺地，有绒盖牛肝菌和疣柄牛肝菌生于杜鹃花之根系。由此峰（垭口）南眺，尚可见克劳洛河注入独龙江的雄伟景色。群众屏障，如傅抱石的披麻皴。山水作墨不多，景色动人肺腑。 No.5 梵高《乌云笼罩的田野》 ▼ ▼ 梵高 乌云笼罩的田野 【山川纪行】 1995年10月3日。……在修车时，远见老君山，始在云层中露出真面目。山不在高，但云雾长聚，高近2000米，植被已是模糊难辨。近山是梯田成片，偶有杉木，已是不择其粗而尽伐之矣。水稻基本已收割。山下的南温河，水正红，可见林之破坏，水不清澈。山绿水红，如梵高的彩画，红绿间杂，在自然中果有此美艳丹青。 ▼ 臧穆《山川纪行》 No.6 莫奈《日出·印象》 ▼ ▼ 莫奈 日出·印象 【山川纪行】 1997年6月6日。……晨起7时前观（抚仙）湖，颇似莫奈的《日出·印象》。湖光山色，清旷怡人。如用此来写生，当传万一。苏东坡写西湖，用漪字，今日见之，方知古人用字的深入，是谓百炼推敲后，用字如惜金。 ▼ 臧穆《山川纪行》 No.7 张大千《长江万里图》 ▼ ▼ 张大千 长江万里图 【山川纪行】 1998年10月2日。（此）图是在秤杆乡以北的地区，江面窄险，水流湍急，险峻无比。仅忆其概貌，飞石穿空，卷起千堆雪。如傅抱石先生见此，必能飞笔写出雄姿，我则不及其万一。……山水画，要搜尽天下奇石打草稿。凡所见大山大川，西南犹雄。大千出于四川，故有《长江万里图》，以盖平生业绩。云南大山犹奇，惜无著名的山水画家，如抱石、可染先生来此，必有惊世大作。有些画家，如吴冠中、（吴）作人等，虽来云南，然未入大山，故未见此气势，难能有传世之作，也不可能在短期访问中，蕴有雄伟的气势。科学也是如此，如停止深入调查，不可能有完整的了解。 ▼ 臧穆《山川纪行》 No.8—9东山魁夷的《绿响》与克里姆特的《花草农园》 ▼ ▼ 东山魁夷 绿响 ▼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 花草农园 【山川纪行】 1999年10月10日。……由岷江源而南下，入九寨沟境。车行至草业生态碑时，树生水中，水流清澈。山影入水，水映山翠，时满山绿、黄、橙、红，斑斑点点。此景如被东山魁夷所见，必有传世之作。从一点一块的色彩来看，奥地利的Crim（应为Klimt，奥地利象征主义画家克里姆特·克里姆特——编者注）必亦有妙笔之传，可惜他们都没有机会饱此眼福。 ▼ 臧穆《山川纪行》 No.10 吴冠中 《黄山三岛》 ▼ ▼ 吴冠中 黄山三岛 【山川纪行】 2000年6月26日。一天阴雨，夜雨犹大。一天在家读书，偶忆黄山山景，似在玉屏楼至北海途中，天梯向上，行人后行之首几近前行之踵。雨中因无电，故标本不能干燥。年轻人入睡，余则无此习惯，只有读书作画为乐。此图非云南山水，唯有黄山存此佳景，忆之，颇近吴冠中笔意，并自嘲。 ▼ 臧穆《山川纪行》 No.11 吴冠中《西双版纳丛林》 ▼ ▼ 吴冠中 西双版纳丛林 ▼ 臧穆《山川纪行》 No.12 李苦禅《丝瓜图》 ▼ ▼ 李苦禅 丝瓜图 【山川纪行】 2000年6月28日。晨起每天如此，打针（胰岛素）、洗漱、阅读、打太极拳，写生偶尔为之。书带得似太少，翻来覆去读诗词鉴赏，亦是不觉寂寞。晨在饭前，偶写屋前蕉叶瓜藤，颇有农村乐趣，偶忆李苦禅写瓜藤，白石翁在画中题及“此真大写意也”。今见由南美引种的韩丝瓜，亦称佛手瓜，在云南落户生长良好，在此地亦为主要蔬菜。 No.13 文同《墨竹图》 ▼ ▼ 北宋·文同 墨竹图 【山川纪行】 ……此周围有藤竹，其学名约为梨藤竹或为流苏梨藤竹，为薛继如（发表）的种，高可达30余米，呈下垂状。此藤状竹为北方温带地区所无，郑板桥画竹所未见者。此山区有电视天线，但来此已有4天无电，烤标本亦有困难。雨中山雾起，时而晴方好，蝉鸣远而近，度日不知年。 ▼ 臧穆《山川纪行》 2000年９月８日。……在黄龙洞之上观瀑时，偶见野竹，枝叶稀疏有致，纤细秀隽，才知道文与可（文同）画竹之奥秘。所谓画理，均出于自然也。 ▼ 臧穆《山川纪行》 No.14 石涛《寻仙山水图》 ▼ ▼ 清·石涛 寻仙山水图册局部 【山川纪行】 2000年10月12日。……由中和寺之后，转数折，仰观应乐峰之后，有高山立于白云中，顶有杉飔亭，居高临下，蔚然盖顶，其下寺院，白墙黑瓦，远远望去，明亮如珠。如李可染临此，必有名画存世。石涛说搜尽天下奇石打草稿，何知天下奇石千千万万，草稿仅其中一二，难以概括。 No.15 张大千《远山帆影》 ▼ ▼ 张大千 远山帆影 款识：野水参差落涨痕，疏林欹倒出霜根。奔舟吮吸江头过，家山处处画表情。 【山川纪行】 1982年8月29日。至龙元南海拔2000米之林下采集。近龙元3公里处，有空旷地一片，植鸡爪谷，时与苋菜正熟，金黄色，微现秋色。远观有六七个山峰，栉比而立，其上生长的乔松呈翠绿色，宛如石青石绿相嵌于墨水画中，色浓而雅，调奇而秀。 2000年９月25日。……南天门，为两峰近交，门约20米距离。从九龙潭攀至南天门，海拔从3866米至4100米，在山脊西望，山势蜿蜒，白云如丝絮，时来时往，而群山如碧玉栉比，由河流间隔，颇似张大千的石绿山水。 ▼ 臧穆《山川纪行》 智者乐山，仁者乐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如普鲁斯特所言，真正的发现之旅不在于寻找新的景观，而在于拥有新的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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