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西安北周同州萨保安伽墓(从凉州武威迁到关中的安国粟特人)、北周史君墓(史国凉州聚落首领)、太原隋朝虞弘“检校萨保'府墓、河南安阳北齐石棺床等粟特首领墓葬在中原陆续出土,以及撒马尔罕考古发现,还有流失在日本美秀博物馆藏围屏石棺床构件等文物,结合对比看,会对来华粟特人及其生活场景所传递的文化、宗教、艺术、音乐、服饰、生活方式有所透视。粟特人的画像也逐渐清晰和饱满起来-善乐舞、射猎、经商,信仰袄教。 北周安伽墓(579年)石棺床 陕西博物院藏 安伽墓石榻围屏上内面有贴金浅浮雕图案12幅,雕刻出行、狩猎、宴饮、舞乐、庖厨、商旅等画面,表现了粟特人的生活以及粟特人与突厥人的交往。粟特人多卷发、深目、高鼻、多髯,身着圆领窄袖紧身长袍;突厥人披发,穿翻领紧身长袍;妇女皆绾发髻,着圆领束胸中式长裙。画中出现的胡旋舞、葡萄藤、绶带鸟、高足酒杯、金银器等,皆具域外特征。榻板前左右三面有动物头像图案画33幅,联珠方框和椭圆圈,内刻有狮、鹰、牛、猪、龙、鸡、象、马、犀牛等。榻腿7条(其中前面4条,后面3条)线刻力士承托图案11幅,皆兽头人身,毛发耸立,圆睁双眼,张口露獠牙,一足着地,一足抬起,作承托石榻状,榻腿上线刻畏兽。这是中国目前发现最为精美生动的反映粟特贵族生活起居的生动画面。其中中式歇山顶建筑,女人的服饰,小桥流水,也体现了粟特人在保留自己文化的同时,也对中原生活方式有所吸收。 欣赏乐舞 英勇猎杀狮子 安伽墓甬道口上方 祆教叫琐罗亚斯德教,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诞生之前中东、西亚最有影响的宗教,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祆也即天的意思,是粟特人主要信仰。图像中可见中部是承载三头骆驼的莲花座的火坛,驼背负一较小的莲瓣须弥座,座上承大圆盘,盘内置薪燃火,火焰升腾幻化出莲花图案。火坛左右各一伎乐飞天,下方两侧各有一人身鹰足专司火坛的祭司,卷发深目,络腮胡须,带口罩拨弄祭坛中的贡品,为了保证圣火的洁净。供案为三足,有置备类金银器,各类祭瓶均插折枝之阔叶及花朵,最后两旁的可能是墓主人安伽与妻子,前置小型拜火圣坛。在祆教文化中据《阿维斯塔》经典,公驼是巴赫拉姆即战争和胜利之神的化身,三头公驼承托的圣火坛,可能寓意战胜邪恶具有更大的力量。 史君墓-西安市博藏 史君墓 天王木俑(唐) 四臂守护神 新疆博物馆藏 南壁图像主要题材有四臂神、伎乐、祭祀火坛和狮子等。南北壁图像采用对称分布,有头顶圣火脚踏小鬼的四臂守护,四臂守护神两侧各有一扇直棂窗,窗户上方是有四个奏着箜篌、琵琶、筚篥、长鼓伎乐和两个侍者,窗户下方同样是熊熊燃烧的火坛与头戴口罩手执法杖的人首鹰身的祭司。 西、北、东三壁图像按顺时针方向排列主要表现了墓主人“神赐下的”出生、成长、狩猎、出行、宴饮、会盟、贸易,直至死后经过神的审判,升入天国的不同场景。从教义《阿维斯塔》的规定,每个人死后都要经过一座桥,经由中亚神密特拉或娜娜女神对他生前事迹进行审判审讯,善者升天,恶者失足掉落地狱。 这就是钦瓦特桥。在钦瓦特桥头的山石后面,有两只守护桥的犬;桥旁的火焰是帮助灵魂越过黑暗;两位祆教祭司在桥头举行送别灵魂的仪式桥头有两个祭祀;墓主夫妇率领驼队走在桥的前面,并且已经越过张血盆大口的怪兽,表明即将进入天界。中间画面上为飞天和翼马,下为桥梁和水兽;粟特人崇拜的风神接引跪在前面的墓主夫妇;左侧的另外两个画面描绘两匹天马来迎接墓主夫妇,而后者乘骑着牠们进入天国的“日界”,周边是伎乐天神伴随而行。 升天 粟特首领在树丛中狩猎的场面,画面下部是一幅商队行进图,这是粟特人自己对其商队运作的自我画像。商队最前面是两个骑马的男子,处在最前面的一人,腰上悬挂着箭袋,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后面是两头驮载货物的骆驼,再后面是一位头戴船形帽的骑马男子,上举的右手上握着望筒正在了望。在两头骆驼的右上方,有两匹马和一头驴驮载着货物并行,后面一持鞭男子正驱赶前行,这可能是当时粟特商旅驼队的真实写照。狩猎图和商队图像连在一起,应当也不是偶然的,打猎是对商队获取食物的方式。 粟特人因垄断了丝路上的转货贸易而积累了个人财富,虽然远离家乡,但有金樽美酒做伴,在异国他乡,他们过得也挺好的,有墓为证。 粟特人用他们擅长的语言能力,在从事中转贸易的同时,还在欧亚内陆扮演着传播多元文化和多种宗教的角色。祆(xiān)教”公元4世纪初就由粟特人带到了中国,安伽、史君、虞弘墓均出现了祆教祭司形象。除了西部、关中地区,随着河南延津出土宋代祆神庙石幢,河北正定佛寺遗址出土所谓祆教陶模,祆教的影响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广范。但粟特人在不同历史时期因臣服对象不同,在特定环境中他们的宗教信仰呈现多元文化色彩。进入中国之后,受到佛教文化影响,慢慢的他们皈依变成了佛教徒,敦煌石窟艺术的创作者中有相当数量的粟特人,他们有的是以洞窟功德主、窟主、施主等身份参与,有的是受雇于佛寺的画工、画匠等下层劳动者,以直接的方式参加洞窟的具体营建,或以间接的方式影响到石窟艺术的设计与创作。石窟艺术中出现了连珠纹、畏兽、日月神、胡人等形象,莫不与粟特人的活动有关。在敦煌藏经洞发现一批粟特语佛教文献,这些佛典基本上都是译自汉语佛典。还有一些粟特人成为从波斯向中国传播摩尼教、景教的传教士,吐鲁番发现的粟特文摩尼教和景教文献,应当也出自他们之手。 吐鲁番柏孜克里克65石窟出土 粟特文摩尼教经卷 吐鲁番博物馆藏 九纸粘连,接缝处钤朱印,此为中间的工笔重彩伎乐插图及部分书信。内容是摩尼教徒之间的通信,收信者是摩尼教长老“慕阇”阿鲁亚曼·普夫耳 两身女神相对而坐,均有头光以示神格,右侧的四臂女神倚坐狼背,持日,月,蛇,蝎,左侧女神承盘,盘中有犬. 敦煌藏经洞祆教女神像-法国国家图书馆藏 哀悼情状十分惨烈,割耳、削鼻、剖胸、刺心,惨不忍睹,如实反映西域诸国的丧葬习俗,被学者认为是一幅珍贵的民俗史画,其中就有粟特人-敦煌158窟-举哀图 《经幢记》显示此墓的墓主为安国安氏太夫人。主持并参与、见证此事的景教神职人员有'大秦寺寺主法和玄应-俗姓米”'威仪大德玄庆-俗姓米'“九阶大德志通-俗姓康'等。安、米皆为当时西域粟特人姓氏,通过经幢记,今人可以一窥唐朝时期来洛阳的粟特人群内部宗教信仰活动的实况。 大秦景教宣元至本经幢记 洛阳博物馆藏 粟特人为自己谋取更长远的政治安全,对丝路转货贸易商业垄断权,也会透过财力和军力来影响和联结当地的政治势力。十六国南北朝、五代十国混战时期的政权割据,唐朝政权有名的叛乱 “安史之乱”都有粟特人的身影,当然粟特后裔也撑起了河西走廊的归义军势力。 粟特人带来的异域文化特有魅力,让胡风弥漫长安、洛阳。他们无意间引导了那个时代的风尚,也对之后的中华历史和生活的产生了面面俱到的影响,从衣食、物种、音乐舞蹈、体育、宗教上极大丰富了华夏民族社会生活的内容。 胡饼(馕),毕罗,搭纳,胡麻饭,胡辣汤 胡桃(核桃),羌李,石榴,葡萄,离支(荔枝),棉花、豌豆,菠菜,莴苣,茄子,胡芹(芹菜),黄桃等 小茴香,胡椒,大蒜,大葱,蔗糖及其制糖工艺等 酿制葡萄酒技术 狮子,犀牛,白象,骆驼,孔雀,白雉,长颈鹿,波斯猫及鹦鹉等, 琵琶,五弦,箜篌,笛子,胡鼓,铜钹等 胡旋舞,胡腾舞,柘枝舞 马扎,麝香,宝石,玻璃等 唐时世妆从发型、唇色、眉式、面妆等整体都是模仿胡妆而形成的,眉间贴花钿 翻领,对襟,窄袖,在衣服的领、袖、襟、缘部位缀有一道宽边,胡帽 西域刀剑,马球 佛教,祆教,摩尼教,景教 -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白居易《寄胡饼与杨万州》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李白在《少年行》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白居易《胡旋女·戒近习也》 -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金叵罗-岑参《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 我们知道粟特人他们来自哪里,但是最终他们融入哪里似乎无从可查,粟特人成了一个历史名词,他们迁居各地成为许多民族的来源之一。丝绸之路转贩为他们积累大量财富的同时,也让他们成为重要媒介,在中西文化交流中扮演了重要作用,将宗教、音乐、舞蹈等文化元素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原,而中原地区的丝绸、茶叶、造纸术、农业器具也伴随着丝绸之路传递给西亚诸国。正因为有了象他们一样的不同民族不断地参与,同汉文化之间在冲突中融合,才成就了多彩多姿的中国历史和文化,回味无穷而又生动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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