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父亲母亲 作者：阿O
在第39个教师节来临之际，在我工作的第19个年头，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父亲母亲。虽然我成为一名教师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骨子里血液里潜移默化的影响应该是有的。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时代刻上的痕迹。父亲母亲是新中国成立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出生的那一代人，经历人为的、自然的灾难，他们都能默默的承受下来，活出了生命的新高度，这个高度不是经济的，不是地位的，不是名誉的，而是容忍的高度。 在我读初中的九十年代，毕业后有个组织分配的工作还是很香的。妈妈希望我去读师专，毕业到我们镇或者乡村做一名教师是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历史变迁，这么多年，妈妈们的想法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做一名教师仍是妈妈们心中的理想工作。在我初中毕业的97年，包分配这件事已变得捉襟见肘，而94年刚入初中时，毕业分配还如日中天，只有三年，历史就发生巨变，下海经商的潮流已如洪水猛兽。妈妈想让我当老师，是以为教师有多好吗？或是我可以尽早就业，减轻家庭负担？ 因为文化大革命，因为贫下中农再教育，父母的学业终结在各种运动中。父亲高中毕业遇上取消高考的那几年，后来娶妻生子再也没有离开黄土地。恢复高考后，他的同学纷纷考取大学走入城市，他亦或者沉醉于小家庭生活，亦或是在农村也生活的惬意而屈从于命运。 若干年后，曾经的同班同学飞黄腾达，做了市里的某某领导，他还在那里半嘲讽半遗憾于自己是高中时班上的班长。当时的我们哪里能体会父亲的失意，也许他压根儿就没有失意过，因为他说起他的同学是骄傲的，兴奋的。我们这些孩子还在一旁问他，这个局长，那个院长是你同学，你怎么这样？父亲还笑着说：“我这样不好吗？”但是父亲从来没有为我们这些孩子的读书和工作去求过他的那些达官显贵的同学。 同学们的聚会他也常常参加，因为同学们和他一直有联系，有次他去参加高中毕业20年聚会，拿回一本相册，他被簇拥在同学们之间，笑容灿烂，仿佛还是他高中的时期，仿佛还是班长，意气风发。只是时光不在，命运不能重来。 母亲曾经和父亲说过让我读师专的问题，因为他们认为没必要和孩子谈论他们的前途，当他们达成共识，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临近初中毕业，开始考虑填志愿的问题，不记得母亲是怎么开口的，反正我听后立马拒绝了，哪怕那么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我说我要读高中考大学，我不想当老师，反正不想当老师。我想考大学是真的，但为什么不想当老师，我当时也说不清楚。后来我常常想起我斩钉截铁拒绝的话，我无数次的想找出几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理由如果非要找也确实可以找到几个，但是对不想当老师这件事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我从小学到初中的有限的读书生涯中，确实没有几个老师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要么上课照本宣科，说话词不达意，要么随意批评学生，表里不一。我其实忘了他们只是平常的普通人，不是冠于灵魂工程师帽子就灵魂高尚的人，而我还活在理想状态的幻想中，与现实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命运有时就喜欢和人开玩笑，你不要急也不要恼，因为急也没用。读高中考大学的愿望是实现了，但不想做老师的愿望却没能实现。在跨入二十一世纪的门槛上，经济洪流裹挟着每一个前进的人。我的大学志愿都填的是和工商管理之类相关的热门专业，虽然高考分数比较高，但眼光更高，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最终我被调剂到沿海的一所师范院校，并且是师范专业。收到通知书的我有一万种复杂的心情，但最终都化作一场急火攻心的急症，在高烧三天里体会着醉生梦死。人生不能没有理想，但理想和现实的鸿沟却无法逾越，如果说初中毕业的意愿是自己选的，但高中毕业时的意愿却再也没法实现了。带着没法和奋斗的过去的自己和解的执拗，世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灰暗，轴的转不过弯来。和以后所要经历的人生曲折相比，那次真不算什么，因为是第一次，难免痛彻心扉。 大学四年学习考试按部就班，教室寝室两点一线，我浑浑噩噩没有主见，在未来是不是要当老师痛苦挣扎，我甚至想大学一毕业就去企业打工，师范毕业也不一定要当老师的。不曾想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在大一下学期我认识了他——我后来的丈夫，同是来自湖北的我们，很快缩小了心灵的距离，他那时在当地的一所高中做老师，我有时也会去找他而去他工作的学校，慢慢地我忘了对教师这一职业的抵触，我忘了在看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一刻的失望，时间是治愈创伤的良药，爱情也是。 我开始从事家教工作，作为师范生的我们成为经济发达忙于工作的家庭来辅导孩子课后作业的理想人选，那时没有“双减”，我们不仅挣得生活费也积累了对教师的认知，对孩子的了解。 大学毕业我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顺理成章谋取一份教师的职业。母亲应该欣慰了吧，毕竟我成为了她希望我成为的人，然而母亲却苦笑着说“不是说不想当老师的吗？怎么还是做了老师呢？”我只能笑不说话。我比她期望的晚了两年，我读了更多的书，离家更远，也花了更多的钱，对于出生农村的我们，和养育三个孩子读书成人的父母，付出的艰辛不是一般般，那时的我还是太自私、任性、倔强了。 而父亲没有说过一次不让我读大学的话，第一次上大学，是父亲亲自送我去的学校。做老师父亲没有说过赞成不赞成的话，就像他的命运，接受就是最好的安排。 时光荏苒，父母已到古稀之年，他的有体面工作的同学们都已退休，还是常常到父亲家聚会，吃母亲做的土菜。父亲种的绿色蔬菜，养的鸡，都成为他们赞不绝口的美食。父亲还常常和他们炫耀自己的三个儿女，其实我们也未必有别人优秀，但在父亲眼中，我们永远是最好的，就像他一辈子躬耕于乡野也不认为是命运的不公，接受就是最好的安排。 明天是第39个教师节，我工作的第19年，仅以此文致敬我的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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