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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兵大王——王耀南(30)赤水河上架浮桥

 兰州家长 2023-09-10

夺桥过河

打下天门洞后,部队经桐梓向赤水前进,准备在土城附近渡河 北上。

赤水河源出云南镇华县,经贵州赤水县到四川合江县流入长江,全长400 多里,河水湛蓝清澈,晶莹透亮,是川、黔、滇交界地区的一条重要水道。

土 城位于赤水河东岸,这里河面宽七八十公尺,最大水深10多公尺。土城区长范 小赖为了接应四川军阀郭勋祺的部队,强拉了老百姓12艘盐船,在赤水河浑溪 渡口上架了一座浮桥。红军的先头部队进到离土城六七里地的青杠坡后,遭到 了郭勋祺部队的阻击。

郭勋祺是四川的一个军阀,他的部队像夜猫子一样,经 常在夜间出来打家劫舍,奸淫妇女。当地老百姓叫他“郭猫儿”,群众对其恨 之入骨。郭勋祺的部队虽然战斗力不是很强,但红军能否打好这一仗,直接关 系着夺占土城渡口及横渡赤水的成败。如果不能击溃敌人的阻击,或者让敌人 拖在这里耽误战机,不仅到不了赤水,就是抵近赤水河岸,也会因敌人预先有 准备,而给红军渡河带来困难。

为了打好这一仗,朱总司令亲自来前线指挥。 有一次,朱总司令正爬伏在一道田埂上用望远镜观察,突然敌人一发迫击炮弹 呼啸着飞了过来。当时工兵连在附近休息待命,我离朱总司令不远。 一见这情 景,我一个箭步跑上去掩护,只觉得脚底下一震,迫击炮弹斜插在离总司令三 四公尺远的稻田泥巴里没有爆炸。

真险啊,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但朱总司令仍 像平常一样镇定自若, 一字一句缓慢地对我说:“王耀南同志,你怕我炸着!”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 “总司令,够险的!”朱总司令听了,反而安慰我 说:“怕啥子,炸不着我的!”

尽管郭勋祺的部队使尽全力,死守硬拼,妄图阻滞红军前进,但朱总司令 胸有成竹,在指挥部队同青杠坡敌人激战的同时,早已派出一支轻装部队绕道 插入敌后。青杠坡战斗尚未结束,这支部队就已占领了赤水河上的浑溪渡口。 敌人强拉老百姓架设的浮桥,就这样回到了人民手中,为人民军队服务了。

红军攻占土城后,进行了短暂的休整。 一面对群众进行政治宣传, 一面积 极筹集和补充给养。由于部队多, 一座桥太拥挤,我还率部在离土城10多里地的猿猴渡口(又叫元厚场),用七艘盐船搭了一座浮桥。

1月28 日、29 日 两 天,红军主力部队全部渡到了赤水河西岸。为了防敌尾追,指导员征得老乡们 的同意,对包括区长范小赖强拉的12只盐船在内的所有架桥材料作价赔偿后, 我便命令战士在浮桥的每只船内装上炸药和石头,炸沉了盐船,破坏了浮桥。 等到尾追的敌人赶到赤水河畔,看到满江的碎木破板,只好望水兴叹,无可奈 何了。

赤水再渡

红军渡过赤水,准备北上的战略行动,引起了敌人的极大恐 慌。蒋介石急忙调兵遣将: 一面派四川军阀刘湘的部队沿长江两岸布防,堵截 红军北渡; 一面命令薛岳兵团的周浑元、吴奇伟纵队和贵州、云南的军阀部队 对红军分进合击,妄图围歼红军在长江以南、赤水以西地区。

面临各路敌军蜂 拥云集的新形势,中央红军已经没有从宜宾附近北渡长江的可能。在这紧要关 头,毛泽东同志当机立断,毅然做出决定,指挥部队暂缓执行北渡长江的计 划,改向云南东北部的扎西(即威信)地区集结,相机歼敌,并抓紧时间整编 部队和补充给养。当各路敌军向扎西地区靠拢时,毛泽东同志又乘贵州境内空 虚之际,突然挥戈东指,反向而行,率领红军二渡赤水河,把几十万敌人甩在 长江两岸。

二渡赤水是2月中旬在贵州太平渡、二郎滩地区进行的。还在2月10日从扎西出发前,张云逸局长就命令我率工兵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太平渡、二郎滩地区架桥,保障部队东渡赤水河。根据张局长的指示,我把工兵连分成两部分:副连长冯志湘带领一个排负责在二郎滩架桥。其余的同志由我带领赶到太平渡地区架桥。

太平渡位于赤水河西岸,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有四五十户人家,是川、黔交界地区的一个小镇。我赶到太平渡后,只见镇上空空荡荡,大部分人家是铁将军把门,人早走空了。很难见到的几个老乡,不是小孩就是老人,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寒冬腊月,不少人还穿草鞋,甚至打着赤脚。我派人沿河搜寻了一下,只找到两只摆渡用的小木船。

尽管当时正 值冬季,水位比较低,但河面仍有五六十公尺宽,最大水深有十几公尺。没有 船,架桥肯定是不行的。这么一个几十户人家的镇子,又没有桥通向河对岸, 怎能就只这么两只小船呢?人都上哪儿去了呢?

原来,当时横行在贵州的有三 个较大的军阀,头号军阀叫王家烈,其次是侯之担、犹国材。他们各自养着一 支“双枪兵”。这些“双枪兵”除了有一支步枪外,还随身带着一杆鸦片烟枪, 就是在战事很紧急的情况下,“双枪兵”们也总要设法挤点时间过过鸦片烟瘾。

这些军阀为了扩大各自的势力范围,同地主豪绅勾结一起,你争我夺,张来 “张”百姓,李来“李”百姓,整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一个个被压榨成了衣不 蔽体、面黄肌瘦的“干人儿”。由于这些军阀有权、有势、有枪,穷苦老百姓 奈何不得,只好像对待瘟神一样避而远之。 一听到要来'双枪兵',就关门避 祸,逃奔上山。

工兵连来到太平渡,老乡们以为又是'双枪兵'要来敲诈勒 索,于是来了个溜之大吉,把船也撑到河汊里藏了起来。弄清情况后,我立即 派战士分头深入群众, 一方面宣传革命道理,告诉他们,红军是工农自己的军 队,是专门打蒋介石、王家烈反动军队的。 一方面把打土豪得来的一部分粮 食、衣物分给贫苦老百姓。不少同志还深入到老乡家里,帮助挑水、扫院子, 用实际行动教育和影响群众。

有位老妈妈家的屋顶因年久失修塌了一个洞,我 就派人帮她修好。她家里没有床,睡在稻草垫子上,会木工的同志还给她做了 一张木板床。事后,这位老妈妈不仅逢人就夸红军好,还通过她的儿子陈少清 把不少原来逃奔上山的老乡叫了回来。

陈少清还主动同红军战士们一起走家串 户,征集架桥材料。工兵连离开太平渡时,陈少清主动要求参加了红军。太平 渡离土城只有几十里地。 一些在土城战斗中支援过红军、现在来这里躲避国民 党反动政府的搜捕或串亲戚的老乡,也现身说法,帮红军作解释动员工作说:

'在土城,伪区长范小赖为了勾结郭猫儿打红 军,架桥强拉的老百姓 的盐船,每只船红军还 赔给了几十块大洋。现 在红军自己来借船,更 不会白用你的了。”

经 过工作,群众对红军逐 渐有了认识,纷纷以实 际行动支援红军架桥。 有的领战士们到河汊里 去找船,有的主动把船 撑到渡口给战士们使用,还有不少老乡送来了门板、杉杆等。没两天,工兵连就征集到20多只船和一部 分桥面材料。

工兵大王——王耀南(30)赤水河上架浮桥

遵义会议纪念馆展出王耀南指挥工兵架桥的场面。图为陈列馆一角

但架桥连结、固定用的绳索,却没搞到多少,因为需要量大,老 乡家里没那么多。即使有,不是绳子太细,就是不够长,没法用。为了解决这 个问题,战士们又采用北渡乌江架桥时用过的办法:编篾绳。 一排长李景富领 着宋德生、李和平等几个同志,带上砍刀,上山砍来竹子,然后一片片地剖成 篾片。不长时间就编织了很多篾绳。

正当工兵连的战士在河滩上准备架桥材料的时候,毛泽东同志同朱德总司 令、周恩来副主席等中央和军委首长从镇上走了过来。朱总司令一见我就问: “王耀南同志,架桥怎么样?”我说:“问题不大吧!”朱总司令一听,乐了,然 后他说:“又是'问题不大’!还'看着办’吗?”

听总司令这么一说,我才想 起在遵义老城接受爆破天门洞的任务时,也这样回答过。于是,我连忙改口 说:“有把握,今天晚上就开始架桥。现在请首长们上船过河。”朱总司令听了 我的回答,便满意地笑了,并连声说:“好!好!”正当毛泽东同志等首长登船 准备过河的时候,刘伯承总参谋长拄着一根拐杖过来了。

我请他一起登船过河,他说要看看工兵连的作业。于是,我陪同刘伯承到河滩的各作业点检查了一下架桥准备情况。北渡乌江架桥的时候,刘伯承就亲临现场作过许多重要指示,对工兵连寄予很大希望,也很关心。这次,他仍像过去一样,看得很仔细。

他看到河里停着很多船,便问: “这么些船,哪来的?”我说: “都是从老乡那里征集来的。”他又问。“老乡不怕用坏了?”我回答说:“征集前,我 们按质量对每只船预付了二三十块白洋。如果以后用坏了,我们再作价赔偿。 群众对我们这种做法很满意。”

刘伯承听了后很高兴,说:“这样做好。把政策 讲明了,群众有了底,就放心。”接着他又问:“群众对架桥还有什么反映?” 我说:“群众很支持。他们希望,桥架好了,最好不要拆,今后过河方便。”

刘 伯承看到河滩上堆放的许多木板、杉杆、绳索,说:“这些材料不容易弄吧?” 我说:“是呀!开始来的时候,群众误以为我们是军阀王家烈的'双枪兵’,不 少人躲到山上去了。后来经过宣传解释和做工作,群众亲身体会到红军是穷苦 人民自己的军队。以后不仅不再躲我们,还主动支援架桥材料。这些木板,都 是老乡家里的门板、楼板。我们都预先作价付了钱的。只是老乡家里没那么多 绳索,我们派人上山砍竹子编了点篾绳。”

刘伯承听了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问:“还有什么困难吗?”我说:“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水深流速 大,怕船不易固定牢。”他问:“你们准备怎么固定?”我说:“正派人到老乡家 里征集篾箩,准备在篾箩里多装石子,然后拴在船头,沉入河底,拉住桥脚 部。”

刘伯承同志想了想,说:“你忘了?水打千斤石,难冲四两铁。篾箩底下 再捆上两个铁锚,沉到河底,不就更稳当了吗!”“水打千斤石,难冲四两铁” 这句话,是在乌江架桥时一个战士提出来的,真没想到刘伯承记性那么好,并 且把这个土经验在这里又给派上了用场。于是,我连忙回答说: “好!就照总 参谋长的指示办。”

这个地方,白天雾气沉沉,晚上又突然下起毛毛雨来。为了抢时间,工兵连的同志们不畏春寒,不怕衣湿,在刘伯承同志走 后不久,就连夜冒雨架起桥来。工兵连的战士们根 据刘伯承同志指示做了石笼铁爪锚,用粗篾绳拴在 每只桥脚船上,然后沉入上游河底,较好地解决了 浮桥的固定问题。

为了防止把桥架歪了,我们在岸 上和每只桥脚船上点上马灯,借助灯光校正桥轴 线。在四周一片漆黑的夜晚,马灯一盏接着一盏横 贯在赤水河上,在当时算是很壮观的夜景了。经过 两晚一天的紧张作业,我率战士们终于在太平渡的 沙溪渡口架好了浮桥。

与此同时,工兵连的其他同 志也分别在二郎滩和太平渡的九溪口、风溪口、老 鸦沱等地顺利地完成了架设浮桥的任务。

2月18 日红军主力开始渡河,19日即全部顺利进到赤水 河西岸。当工兵连的战士们铺好最后一块桥板的时 候,突然河岸上人头攒动。人喊马嘶,部队像潮水 一般骤然涌向渡口。真没想到,当大家专心致志地在赤水河上架设浮桥的时候,该有多少人焦虑急迫地等候在河岸旁边!浮桥架 设的成败,该牵动多少人的心,对红军战略机动该有多么重要的作用啊!

但 是,尽管当时任务紧迫,人员拥挤,但大家都能自觉遵守通过浮桥的规定, 一 不骑马,二不走齐步,部队通过时不超过四路纵队,迅速急迫,井然有序地通过浮桥,向东挺进。

二渡赤水后,红军兼程疾进,重占桐梓,激战娄山关,消灭了贵州军阀王 家烈的两个师。占领遵义后,又把蒋介石的嫡系吴奇伟纵队诱到预先设伏的老 鸦山阵地,再次痛歼敌人一个多师。在历时六天的遵义战役中,红军取得了长 征以来的第一次重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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