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岩峪沟,从小就和大粪打起交道来,自然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虽然令人极为讨厌的大粪竟然是庄稼人的至爱。 当时在岩峪沟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可见那些年在岩峪沟,大粪在庄稼人眼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因为那臭不噔噔且黑乎乎的大粪换来的可是救命的粮食啊!沟里人都很清楚,那时候谁家场院堆的粪堆大,那家庭一定比较富裕,反之,粪堆小的家庭就一定会列入贫苦户的行列了。 每天,天刚麻麻亮,在偌大的岩峪沟里,下到下沟里,上至鞍子梁,总会有几个人打破清晨的寂静起床外出了,他们独自行动,一个胳膊上挎个笼子,一手拿着短铁锨在沟里的坡坡涧涧到处乱窜起来。他们犀利的目光搜索着比较偏僻乃至比较隐蔽的地方,专心地寻找着人或者动物留下的粪便,一坨一坨的积少成多,最终有拾半笼的,有拾多半笼的,不管拾了多少,他们都不会耽误按时去生产队上工。尽管每次的收效甚微,但是,他们从不懈怠,几乎天天如此,因为他们更知道大粪对于自己及家人的重要性。在我的记忆中曾有人去10多里外的“王八梁”拾过粪,因为路途过于远,成绩自然是令人羡慕的了。 那时候在岩峪沟,几乎家家的猪舍外都有个小粪堆。不少人将捡拾回来的粪便掺上土或者草木灰搅拌在一起,顶上刨出个深坑,倒上臭水或者倒上摻了水的尿液,这样时间稍长一些,优质的大粪就应运而生了。有的人虽然没有捡到粪便,但也可以将尘土、杂草等物与水或者尿拌合在一起,时间一长也会沤出理想的大粪来。 当时岩峪沟人都抢着养牛、养猪,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通过养牛和养猪能能积攒很多的大粪,能挣更多的工分。因为出工一天最多能挣10分工,而给队上交出一担大粪最差也能挣到3分工。 岩峪沟差不多的牛圈里面都低出很多,其主要原因就是一次次“出粪”造成的。那时节,为了能攒到更多的粪,人们发现牛圈里稍微有点湿的迹象就会从场边或者水渠边铲些土垫进去,有条件的时候最好铲一些草根放进去(草早被人割掉了),这样时间一长,原来的红褐色土质就变了颜色,加上草已经腐烂,这时候就可以“出粪”了。“出粪”这活是一般人最不愿意干的活,牛圈一般都没有窗户,里面很黑,也很潮湿,有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还臭气熏天,甚至于有的人多站一会儿都感到憋气、难受,何况牛圈里的粪一般都被牛踩的瓷实的要命,一般情况下只有用牙子撅(两个齿)才能挖得动,挖好后再一锨一锨地扔出牛圈门外绻起来等待队上派人验收。正因为牛粪中的湿气一直往下渗,所以每次出粪的时候都会往下挖一点儿,久而久之,牛圈里面自然会越来越深了。 猪圈和牛圈很相似,只不过大部分猪圈都是露天的,只有专供猪晚上窝的猪舍(地方很小)上面才会搭上棚子,棚子下地方很小,有的只能窝下一头猪,出粪的人只能蜷着身子才能钻进去,干起活来也特别难受,好在用时不长就能清理完,所以一般庄稼人都能经得起这个考验。至于外面露天猪圈那并不比牛圈的粪好出,因为牛一般吃草、喝水是分开进行的,吃草就吃草,喝水便喝水,比较正规,但是猪吃食就完全不一样了,它吃的是混合在一起的汤食,吃的时候连吃带糟蹋,不少的汤汤水水都被它用嘴拱到圈里了,再加上有时会下点儿雨,所以那时候的猪稍微长大一点猪圈内总是湿漉漉的,有时间出粪时还得先将里面的脏水先处理掉才行,甚至有时间还得穿着“筒子鞋”上阵。出猪粪是最脏的一件事,每出一次猪粪都要换一次衣服,都要用脸盆狠心地舀多半盆好不容易挑回的水“彻底的清洗”一番才行,至于到底洗干净了没有,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管是牛粪还是猪粪,出圈后都要“绻”在一起捂好长时间,等到队上要来担粪时,各家要提前挖开粪堆并将其打碎,打得越碎越出数,这样,挑粪的人因为蓬松一些担子较轻而高兴,而自家挣的工分也会更多一些。 岩峪沟里,家家户户都建有“茅子”,多少年后才有人叫它厕所。那都是用白石灰和石头结合砌起来的,一般都是长方体,大家庭建的“茅子”能盛二、三十担“尿”,小家庭建的也就只能盛几担罢了。为了能充分利用“茅子”,有人专门从很远的水泉里担水往里倒,也有下雨天专门将雨水引进去的,总之,所有的“茅子”平时都盛有多一半的“尿”。有的人家为了让“茅子”的屎尿尽快变“臭”,让队上验收人员用“尿葫芦”“卟咚、卟咚”搅合着给“验”质量等级时能达到上乘,还经常要往“茅子”投放一些容易腐烂的东西进去,像死猫、死狗以及烂菜等。 那年月,除了各家各户想尽办法尽量“制造”出一些大粪外,队上还经常搞积粪活动,像我们队上就曾在上凹梁上、张嘴头以及小风垭梁上挖过涝池(大坑),平时就让人割些草放在旁边,一旦遇到下雨天积了水,队上就会安排人将这些草放进涝池,程序是放一层草,加一层土,直到填满为止。其实在涝池里积粪是队上最明智的选择,既不用将草担回村子,还充分利用了下雨水,既省力又省工,等到用这些粪时,还不用人从村里一担一担地挑上山去,更不会耽误农时,一举多得。 岩峪沟人没有不知道的,挑粪、担尿是沟里最苦的活,因为在岩峪沟只要走出门大部分都是山路,不是下沟就是上坡,担粪、担尿有的时候还不能换肩,只能一个肩膀死扛着,就这样,一晌时间要上几次山梁,即使饿得前心贴后心也要坚持,稍不注意不是尿洒了,就是粪掉了,严重的还可能出现前功尽弃的情况。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让我绝对想不到的是现在岩峪沟的情况与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了,而今我的乡党们已经不再饲养牛和猪,过去被人们极为看重的农家粪也早已“退居二线、三线”,更不用说割草积粪了。 我当然知道科学种田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合理施用化肥、喷撒农药是未来种庄稼的必然措施,然而,我倒更希望农业科学家们能将利用好农家粪作为自己的科研项目,能最大限度地充分利用好农家粪,因为多一份农家粪,就能为社会贡献出更优质的粮食,就能让国人吃上放心粮。 ![]() 晒丹凤,你也可以秀 文学顾问:孙见喜 木南 东篱 丹竹 吕学敏 远洲 诵读顾问:海俊 主编:丹凤晒晒 副主编:墨海顽石 责编:方子蝶 张芬哲 白月光 曹苌茳 校对:邻家小妹 七月未笺 自媒体支持: 小麦的籽 无言年华 往事余味 温暖相见 家在商洛 华文月刊 大 乾 州 新新文学 松风阁语 雪舞梨花 五谷文学社 阳城风云 平台往期文字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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