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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78回赏析:大舅哥升官之后,磕头拜谢西门庆

 笔更时代 2023-09-14

小说这一回的回目中体现出的主人公是林太太和如意儿,实际的故事情节除了写这两个女人之外,还写了吴大舅。

在《金瓶梅》中,吴大舅并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他是西门庆的大舅哥,但不是西门庆的帮闲。因为他虽然趋奉西门庆,也经常出入西门庆府中,成为他酒席上的座上客,但比起应伯爵之流的食客来,他还算是一个有脸面的人。

巡按宋乔年在举劾地方官员的奏报中把他列为“宜特加超擢”的地方官,他于是由千户升为指挥佥事。因为他的升迁也是经由西门庆在宋乔年面前保荐而得,所以特地来感谢西门庆。

十这段文字并不长,开头先提及吴道官来拜之事。

写吴大舅来到上房谢恩,态度极为恭顺。未曾开言,“先拜西门庆”,拜完之后是一大通感谢的话,然后竟“磕下头去。”

吴大舅是西门庆的大舅子,年龄也比西门庆大,按照封建礼法,他不该向西门庆行此重礼。见了吴月娘,他的言语也很谦恭。他说:“哥哥嫂嫂不识好歹,常来扰害你两口儿。你哥老了,看顾看顾罢。”

他这种几乎近于卑恭屈节的态度并不仅仅因为这次升迁是得了西门庆之助,与他的出身、地位也是分不开的。

吴大舅名吴铠,又名吴有德,是吴月娘的大哥;妻人称吴大妗子,也是吴月娘的常客;儿子吴舜臣,娶了乔大户娘子的侄女儿郑三姐为妻。他还有一个弟弟,书中称吴二舅。吴大舅的父亲曾任清河左卫千户,只是个小官吏,其时已死,书中仅提到过一次。其家庭经济状况虽不得而知,但从吴月娘嫁西门庆为继室来看,家道至多小康。

因为当时西门庆也只在清河县门前开着生药铺,是个“破落户财主”,还不曾像后来那般发起来。西门庆刚娶来富孀李瓶儿时,吴月娘就曾对吴大舅说:“他有了他富贵的姐姐,把俺这穷官儿家丫头,只当亡故了的算帐。”也可推知其家庭经济不甚宽裕。吴二舅为西门庆照管绸绢铺,实际上是他家伙计。吴铠自己也只做得千户,或许是袭父职而得。

当然,西门庆也只做得理刑副千户、千户,官阶也不高。但西门庆有钱,据他死时向陈经济交的帐,光他几处铺子的本利,合起来就有八九万两银子,房产还不算在其内。西门庆凭借他的财富攀上了东京蔡京这样的权豪势要,成了地方上的风云人物,连官府中人也对他侧目而视。像吴大舅这样的穷亲戚,只能在他面前摆出一副谦恭的样子来了。

吴大舅深知自己必得这位妹夫的“看顾”,得些钱财的贴补资助,才能应酬官场中各种花销。碰到好机会,或许还可以受到“抬举”,所以他对西门庆的恭顺非一时一日,而是长年如此。他宁可自己的妹妹受点儿委屈,也决不得罪西门庆。为西门庆娶李瓶儿的事,吴月娘和西门庆怄了点气,两人不说话。

吴大舅知道以后可不是站在妹妹一边说话,而是这样来劝她:

“自古痴人畏妇,贤女畏夫。三从四德,乃妇道之常。今后姐姐,他行的事,你休要拦他,料姐夫他也不肯差了。落得你不做好好先生,才显出你贤德来。”

其实他岂能不知道西门庆在外的胡作非为,他这样一味劝吴月娘委屈求全,只是因为“西门庆自从娶李瓶儿过门,又兼得了两三场横财,家道营盛,外庄内宅焕然一新,米麦陈仓,骡马成群,奴仆成行”,用吴大舅自己的话来说:“你两口儿好好的,俺每走来也有光辉些。”否则他怎么好意思登门求告?

西门庆对这位内兄也确实“看顾”得不错。吴大舅奉派管工修理社仓,如六个月完工可以升一级,因缺银子使用,来找西门庆借。西门庆二话不说,立即进入后边教吴月娘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吴大舅升任指挥佥事到衙办事,西门庆又慷慨地拿出三十两银子给他“上下使用”,还说:“大舅,你若上任摆酒没银子使,我这里兑一千两银子,你那里使着。”在钱财上西门庆对他够大方的了。

宋巡按在奏本里说他“以练达之才,得卫守之法,驱兵以捣中坚,靡攻不克,储食以资粮饷,为国家之屏藩。”自然是一派鬼话,书中写他多数是出现在西门庆府里的应酬或酒席上。唯一提到的公务,就是那件修理社仓的事。不过还未完工,他已两次向西门庆提出希望年终向上官保举他。须知那时在官场中混,特别是想得到提升,是需要钱上下使用的。吴月娘说:“他一个穷卫家官儿,那里有二三百银子使。”全得西门庆向宋巡按一手保举他,并说明是自己的妻兄,他才得了这分缺的:其时正好前任丁大人遭到参劾,去了任,才有这个位置空出来给他。

从吴大舅与西门庆谈话的内容来看,他的新职主要是管理当地的屯田事务。

屯田的士兵闲时种田,战时打仗,本是为了减轻朝廷财政负担,减损运输粮草之力。历代因之,并由军屯发展为民屯,由边地发展到内陆。

据吴大舅说,他的管地,除去抛荒、苇场、港隘之外,实有屯地二万七千亩。每顷屯地夏秋两税只征一两儿钱银子,合起来不到五百两。这是上交朝廷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登记入册的客户,这是向上司隐瞒未报的,从他们身上榨取的财物,自然就要落入屯官的腰包,称为“羡余”之利,也就是上交国库后的盈余。

用吴大舅的话说:“若会管此屯,见一年也有百十两银子寻。”羡余之外,这些屯户还会被迫向屯官孝敬些鸡鹅豚米之类的实物。对于吴大舅这样的穷官儿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丰厚的一笔额外收入了,所以他才一再说“多赖姐夫力量扶持”,感激不尽。

若论人品,吴大舅与西门庆自然不同,甚至与西门庆周围的那一群伙计、帮闲也不同。在酒席间几乎听不到他的科诨打趣,或死皮赖脸地白拿白要,无论如何,他还是保留着一点做人起码的尊严。西门庆死后,竭诚帮着吴月娘撑持家庭的恐怕只有他了。这只要拿其他得过西门庆好处的人来比一比就清楚了。

应伯爵那一班朋友不知道白吃白喝了西门庆多少,一共只勉强凑得七钱银子来祭奠,连山头祭桌都不曾摆一处。韩道国拐走了一千两银子,来保偷运走价值八百两银子的货物自己发卖,连吴二舅也伙同李娇儿和李铭暗中把东西偷出去。吴典恩更不是东西,他本赖西门庆得官,后来竟以不贞来栽诬吴月娘。

而吴大舅,从西门庆死到吴月娘在泰安州进香险遭高廉污辱、被困清风寨,到陈经济索要箱笼,吴典恩诬陷吴月娘,他一直站在吴月娘一边,为她谋划、解难。尽管他对西门庆的态度近于卑屈,但总算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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