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硕士研究生的实习体验研究需要了解当事人的总结与反思，比如了解在实习生心目中，实习付出了哪些代价？这些代价受哪些因素影响，等等。在对30位实习硕士生进行访谈的过程中，发现大多数硕士生都会谈到自己在实习中所遭受的一些损失，或者需要舍弃的一些东西，可以称之为实习代价。代价泛指为达到某种目的所耗费的物质、精力，或所作出的牺牲。实习硕士生在获得收获与能力提升的同时，也必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下文基于访谈材料，从“耗时”“耗力”“失学”“吃亏”和“冤屈”五个方面，具体分析硕士生实习付出了哪些代价。了解这些具体代价，有利于后来者调整预期，理性决策，争取更好的实习“性价比”。 每个人的时间都非常有限，在同一时空中选择了做某事，则必然要放弃做另外一些事。同样，在读研的岁月中，硕士生选择了实习，必然就要牺牲一些学习和生活时间；在实习单位工作，必然就要离开校园而损失一些校内的成长收益。通过对30位受访者实习时间的统计，发现只有13%的受访者实习时间是在3个月以内，87%的受访者投入实习的时间超过3个月，具体情况如下表所示： “实习时间的投入”各项被选频次统计  S07说：“导师其实不同意我们出来实习，想让我们专心于科研。我一般都是瞒着导师出来实习，想多锻炼自己，为以后就业做准备。虽然我的实习经验丰富，但这也意味着实习耗费了我很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我在研究生阶段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学习和学术上，这就是代价和遗憾。” S10说：“这份实习工作的缺点是有时间方面的问题。主要是时间不够固定，本来安排好的事情，对方家长因为一些状况临时跟你沟通，你基本上就只能接受调整，自己原来的安排只能作废了，而且这种冲突还比较频繁。” S19说：“每个星期都有半天需要在办公室，有的时候甚至需要加班，比较占用时间。本来我还想找个公司去实习，后来没有时间就放弃了，留下了遗憾。” S20说：“实习的时候每天都很辛苦，大早上出去，很晚才回来。而且忙完了一天之后，自己也特别累，就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做其他的事，更没有精力再去阅读文献或写论文了。所以实习之前，必须要把实验室的事情忙完，否则在学业上就会过不了关。” S23说：“我觉得做一次实习就够了，没必要多次实习。因为实习生有身份局限，只能做那些安排给实习生做的工作。你即使做的次数再多、时间再长，也还是那个样子，整个行业就是这样设计的。而且，研究生期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实习，如果你多次实习，肯定没办法做好研究生该做的事情，最终可能会得不偿失。” S26说：“实习对我的学习会产生不利影响，因为实习的时候下班比较晚，回到学校也很累，就不想去做学术了。导师刚开始也挺支持我实习，但是后来也觉得实习对学术产生了一些阻碍作用。……总体而言工作强度有点大，休息时间不多。一般早上八点半钟到公司，晚上七八点钟下班，印象中最晚的是八点半到九点才下班，回到学校就比较晚了。” 实习对学生未来的求职就业有一定的帮助，但作为学生，学业是不可逃脱的任务，必须要保证学业任务的完成。所以，实习中实际上面临一种时间冲突：学习与实习都是为了实现个体发展，但是当实习与学业之间的平衡关系无法很好调节时，必然会造成一头的消耗。所以，硕士生需要重新回到个体发展的基本逻辑上，重新思考实习的价值与意义。 北大校长助理黄桂田2012年曾炮轰“实习影响学生学业”，呼吁在场全国各高校经济学院负责人共同禁止学生参加实习活动，以矫正这种“变态工作需求”。他指出，当前许多用人单位在招聘大学生时一味强调学生是否有实习经历，似乎大学期间的学习成绩和表现不足以反映学生的品德能力，他直言这种做法已经冲击了国内经济学甚至其他学科的正常教学，学生到处参加实习，“学生在期末考试试卷上留言称因为实习，无暇学习，要我'高抬贵手’；学生家长找我说孩子因实习无法考试，让我帮忙协调取消该课的选修计划。我知道这与实习有关，我只能沉默无语。”[1]该报道的标题虽然看起来极端，但也有一定道理，批评了那些没有较高成长价值的实习。这也提醒当前的硕士生关注实习的价值，是属于跑腿打杂，还是有较明显个体发展价值，只有做好鉴别与抉择，才能“实习适度”而不是“实习失度”。 第一种情况是实习通勤太远。基本上所有的实习公司都没有住宿的地方，所以很多实习生只能往返于学校与实习公司之间。尽管交通便捷，但很多实习生每天都要花两到三小时在路上，早上起床特别早，晚上很晚才能回到学校。在来回折返的路程中，很多同学在身体与心理上都感到了劳累，自然产生了不少负面情绪，影响实习体验。访谈中有人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感觉自己每天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不知道会被来往的地铁运往何方。可见，这种负面情绪也在消耗着实习的积极性。 S11说：“这次实习路途比较远，太消耗时间精力，所以以后找工作，一定要住得近一些。” S14说：“第一个实习在浦口，当时就在公司旁边租了个房子，图个方便。现在这个是暑期实习，只有两个月，所以就没有租房，每天跑来跑去，也很辛苦。” 另一种是异地实习成本太高。除了在学校所在的地区实习，还有一些同学为了更好的实习机会，选择去外地实习。访谈中有位同学调侃道，异地实习就像是和渣男谈恋爱，明知道会受伤，却还是义无反顾。虽然去外地实习义无反顾，但异地实习不得不面对缺少居住地等诸多不便。此外，异地实习的地点大多是北上广深等比南京经济发达的地区，这些地区较高的消费水平，也造就了较高的衣食住行等生活成本。 S15说：“当时上班的通勤距离比较远，每天要坐地铁和班车；而且公司位置太偏僻，附近没有吃饭的地方，公司里面虽然有食堂，但是价格太贵，不划算，所以我就离职了。……这次实习我是直接去杭州那边租房。因为在南京没有合适的机会，刚好杭州有岗位，就去了。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去外地，要处理很多事情，也遇到了很多困难，把遇到的困难都解决了之后，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 S21说：“我的学校在镇江，这个小地方的实习机会并不是很多，我只能异地实习，中间的心酸和挫折可能比在学校的时候经历得还多。但是为了以后就业，还是咬咬牙，坚持在南京待下去了。所以在这段时间，我虽然并没有学到多少专业知识，但是在抗压方面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以至于后面两份实习，虽然我会感受到压力，但跟SN的经历相比，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S22说：“我学的不是互联网相关专业，如果秋季招聘会上我想进互联网公司，就必须要有互联网企业的实习经历，这样才能获得一点点优势。我明白自己需要这个实习经历，很看重这个实习机会，所以才不惜在上海租房，来坚持这个异地实习。” 当学生选择参与实习的时候，就会发现最大的弊端就是把本应该投入到学习上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了实习之中，对学习开始变得忽视，或者疲于应付。 S11说：“我去做实习，工作时间加上来回往返，每天差不多有12小时不在校内。工作了一天再回来，就不太想做和学习相关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如果毕业就工作，可以好好实习；如果想走学术路线，就得好好看书，实习和学习这两方面想要兼顾以保持平衡，真的很难做到。” S12说：“实习对学业的影响挺大，我感觉自从实习开始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看文献了，也确实好几个月都没有看文献。只是在开题的前一周，才又重新拾起文献，有了一点阅读。实习内容和在校学习的内容完全脱节，我自己没有平衡好二者，不知道是否有人能把这两者的关系处理好。” S14说：“我导师对于实习有底线要求，就是说你可以去实习，但是你肯定要先把学业弄好，然后才能去实习。但是我现在是学校里面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但还在外面实习。有时候导师就会用最温柔的话，说最伤害人的事，比如说'你要考虑一下你可能毕不了业’之类的话。即使导师不这么说，我也能明白实习对我学业的影响。因为不论做什么事，都必须花费时间和精力，这个事情多花费一点精力，那个事情自然就会少放一点。但是我很清楚我每个阶段要做的事。我当时觉得我的重点就是要先找一份实习，因为如果错过了暑期实习，那我在找工作的时候，肯定就没有任何的竞争力，对我的前途非常不利。我肯定得考虑就业问题，因为我的学生生涯还剩一年，但我毕业就要找工作，所以还是毅然决然地去实习了。” S15说：“实习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学业。我在研一的时候就开始实习，时间精力投入得比较多。尤其是做网络公司实习的时候，正好跟学校的开题报告同期，所以我又要完成开题报告，又要去实习。那段时间在杭州肯定赶不过来，我虽然完成了开题报告，但是完成质量却没有预期的那么好。本来我应该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在考虑到实习问题，就只能那样了。” 从一般意义上讲，硕士生一定要清楚自己在研究生每一阶段应该做些什么、如何努力去实现。如果以后有志于从事学术事业，就要抓紧时间、好好地进行学术研究；如果以后偏向于就业、有实习的打算，就应该基于在校安排好好学习，积极完成各类学分、导师任务等，然后在实习时，认真实习、积累经验，为以后就业做准备。 但是从现实状况来看，实习和学习还是面临很多难以消解的冲突。很多同学在实习之前，也曾规划过自己的学业与实习，觉得自己能够平衡好二者之间的关系：白天实习，晚上学习。可实际的情况却是，白天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晚上又在回学校的路上来回折腾，到学校坐在书桌前，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学习了。基本上参与了实习，就等于与学术研究“失联”了。 实习生被视为廉价劳动力已经是很多人共同的看法了。除了表现为实习生的工作内容一般比较低端和琐碎之外，还表现为廉价的薪酬。访谈中发现，除了个别在计算机行业实习的硕士生能拿到200元一天，其他同学实习工资基本都是100元一天，按照每个实习生每天8小时的工作时间，实习生的工资大概是12.5元一小时的时薪；考虑到通勤时间及难以避免的加班时间，这个时薪还会更低。 这样的薪酬相比在奶茶店或其他地方兼职要低得多；跟做教育培训相比差距更加悬殊，因为教育培训按40分钟或1小时来计算课时，家长所支付的时薪显然是12.5元的数倍。这样的悬殊差距，也让实习硕士生感觉在经济上非常不划算，甚至可以说算是吃了亏，也就是为了在实习单位学到本领，要承受经济上的损失。 从法律上讲，企业接收学生实习并支付给实习学生一定的报酬。实习是学生在快要工作之前的一个培训阶段，利用实际工作中对知识的应用来检验所学到的理论知识，从而锻炼工作能力。因实习期还是学生的在校期间，所以还无法作为劳动力办理录用手续和缴纳社会保险。一般情况下公司招聘在校的实习生，实习工作期间公司会适当支付生活费，具体标准因公司不同而有所不同，但通常会比正式员工的工资低很多。按照《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企业支付学生实习报酬有关所得税政策问题的通知》（财税[2006]107号）有关规定，在计算缴纳企业所得税前扣除。工资酬金不应低于学校当地政府或有关部门规定的最低工资。但是，实习硕士生往往并未与用人单位签订劳动合同，不适用《劳动法》，实习生拿到的报酬其实是一种补贴，而不是工资，实习生的待遇报酬自然也就因单位而异。 硕士生在实习之前普遍对实习都抱有一定的期待，想从实习中收获知识、提升能力，或想多接触一些新鲜的工作内容，但等真正实习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工作可能只是简单机械的重复，跟自己当初的预期非常不一样。 S03说：“我更想接触到一些项目，拥有一些项目经历，这样可以增强自己的简历，在校园的秋季招聘会中底气更足一些。可是这份实习工作很难提升技能，所做的工作都具有打杂的性质，没有机会接触到具体项目，核心的知识技能都学不到。” S07说：“实习的工作内容，我觉得两周之内就完全学会了，后面都是机械重复性劳动，没有什么挑战性和成长空间。” S15说：“本来我以为会在几个板块中轮流实习，就像轮岗那样，这是面试官当时给我的承诺，但后来发现我只能接触到员工关系这一块，其他都没有涉及。而且岗位的工作内容太简单，都是一些重复性的工作。而我想接触其他方面的工作又都接触不到，所以当时内心很不满意。这份实习工作主要考验的就是负责和细致，让我在秉持负责的态度方面有比较大的提升，但从工作内容来说，学不到其他的东西。” 调查中发现，实习的工作内容与预期存在很大差距是实习生离职的一个重要原因。虽然在应聘时，实习生也与招聘人员确认过实习工作内容或签订过实习合同，但这也仅限于口头上的确认，实习生在签订实习的劳务合同时，很少能对其中的内容进行详细了解，实习合同的效力仅仅是走一下流程，并不会对实习生发挥保护作用。所以，很多实习生在实习后发现工作内容与当初允诺的不一样，也没有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实习，通过离职来止损。 有些实习生会受到领导无端的苛责，在与领导或同事相处时有些不愉快的经历，都会影响实习体验，对实习积极性产生负面影响。 S07说：“我跟领导相处得不是很愉快，我之前实习公司的领导，给我的感受是虚怀若谷，非常谦虚。而这次的领导非常主观，个人情绪很严重，增加了实习工作的难度。所以实习中的挑战不是来自于技术，而是来自于情绪。领导总是无缘无故地找借口批评我，我也反思过，但是这并不是我个人的问题，所以当时整个工作状态都不是很好。” S14说：“实习的时候也会遇到一些糟心的事情，比如老板占用我们的私人时间，要我们帮他做一些事情，比如像订饭店之类的无关琐事。这种事情还比较频繁，我们也向领导表达过，我们是公司的员工，不是你的私人秘书，请不要用这种私事来麻烦我们。" 实习生感到受忽视甚至受苛责，可能有多方面原因。从用人单位的实习生来源来看，一种是即将毕业的研三学生，他们以求职为最终目的进行实习，在用人单位的所有努力都是想获得用人单位的聘用；另一种是研一或研二学生，他们大多利用课余时间开展实习，一般是想提升职业能力，或者为了优化择业而体验不同岗位。因此，实习生很可能在几个月之后就选择离职，流动性大，稳定性较差。对公司或同事而言，实习生就相当于一个过客，大家对这种人员流动习以为常，也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来维护关系，从而让实习生产生被冷落的感觉。 除了对人际关系不利，短期实习对工作内容也有负面影响。大多数实习生一般只能实习三到六个月，但对于公司里的计划或项目来说，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短的时间，存在很多不确定或风险性因素。比如，实习生在短时间内很难消化知识，承担计划项目内的成熟工作；即使实习生能很快上手，但也很有可能中途离职，耽误项目进度；即使不考虑进度，还有涉密问题，计划或项目一般都会涉及公司的核心技术或机密，出于商业竞争的顾虑，很多公司不会让实习生接触前沿技术。多方面原因导致实习生的工作都比较琐碎，在单位的存在感较低，有不被重视的感觉，严重的会觉得受到了不公正对待。 总之，硕士生实习可能会付出多种代价。其一是耗时，占据了很多个人时间；其二是耗力，通勤的成本往往巨大；其三失学，大幅降低学习性投入；其四是吃亏，薪酬与付出不成正比；其五是冤屈，可能受到不公正对待。上述各种实习代价，彰显出实习生活的不易，但其中的艰辛与困难也蕴含着一定的苦难磨砺价值，加速硕士生的社会化成长。 [1]张航.北大校长助理呼吁禁止学生实习 称影响大学学业[EB/OL].（2012-05-24） https://news.sina.com.cn/c/2012-05-24/150124472194.shtml   高教课堂研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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