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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诗歌的窗,侧耳细听整个旷野悄悄赶路

 陶鹿在读书 2023-09-19 发布于上海

因着那句“我想和你虚度时光”的惊艳,我翻开了鲁迅文学奖获奖诗人李元胜的诗集《我和所有事物的时差》,这是他40年的诗歌精选集。这一眼,就从蝉鸣不断的夏天翻阅到了凉风习习的秋日。

李元胜是大自然溪边的垂钓者,无须抛饵,就是保持一个垂钓的姿势,悠长的丝线落入水中,那些时空中流转的诗句就变成水面的涟漪,于是这漫长的人间就有了诗歌的邀请函。他的诗歌简洁,这种简洁仿佛是蝴蝶扇动翅膀,自然的山水招来诗意的旷达和渺远,召唤出来的想象力也在夜色和树木的缝隙中飞翔相遇,碰撞出时间和空间中流转的火花。

当我安静地坐下,看月亮看蝴蝶看身体里泄漏出来的光,照亮每一句每一字的诗意。这本诗集集合了诗人从1986年到2020年的大部分诗作。

1986年到1989年正是中国“第三代诗人”集体亮相的时代,他们超越了朦胧诗,转而追求一种日常生活中的个人感性生命体验。生活中的投影,历史的变迁,还有世界一隅的战争动乱,诗人李元胜把内心的情感放置在诗歌的画面中,如诗人聂鲁达所说真正的诗歌“必须去与人的心灵,与妇女的眼睛,与大街上素昧平生的人相会——他们在黄昏时分或在繁星满天的深夜需要诗,哪怕只读一行。”

《那幅画》里“月亮还是停在头顶/仍有一些声音掉下来”,《中国杂技》里“世界上,每件东西中都有花朵/看不见,却清晰地存在着”,虽然在诗人的句子中清晰浮现出人的历史和生存的真实与残酷,但诗人相信诗歌的未来,在八十年代末那个诗歌式微的时代他心内有“深处有一种欢乐向上的东西”。

如果说九十年代诗人的诗歌内容更多是展现自己的写作生活,那个写字的孩子在怀疑和寂寞中奔跑伏案编织篱笆,诗中出现了多次黑夜,那些夜深人静的时刻可能就是诗人在奔涌的时间里渴望抓住文学的灵魂,如同那首《重庆生活》,他写“我终于可以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诗人”,事实恰恰相反,写作让他卸下了心中的黑暗。写作是孤独的,但写作也是一种自我拯救。

李元胜老师2000年开始以自然物种为重点的独立田野考察足迹遍及全国,他已经出版了很多博物随笔,在野外有很多奇遇,更能在大自然的美妙中感受未知。在2000年后诗人诗歌中能够见到诗人所经过的地方,山川河流,一步一景皆为诗。你能见到诗人对笔下的自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他把自然与自己之间的联系刻画具体又温柔,“我缓慢地读,若有所思地读/鸟群惊起,肩部没入暮色”,这是两种灵魂之间的碰撞,他站在自己的空间里,可能身上带着受伤的小刺,在寂静和喧哗的边缘,他眺望风、眺望树,眺望每一条小路,他也看见了月亮浑身的凹凸。诗歌让李元胜完成了一个眺望的定格,如同登幽州台的陈子昂,仰望月亮独坐敬亭山的李白,诗人蹲下来融入了大自然。

在肥胖的时代唱一首欢乐颂,诗人对语言形式并不追求繁复丰盛,而是追求蝴蝶一般的轻盈,敏感细腻的他在诗歌里蕴含着一种对于宇宙和生命的哲理,还有对世界的态度,比如《在肥胖的时代》里那句“在肥胖的时代,写清瘦的诗”振聋发聩。在信息丰富呈现的世界里,现代人的视野似乎无限辽阔,但也许早就被裹挟成一个没有自我的胖子,而诗人的存在,就是可以照亮许多光不能抵达的幽暗角落。

所以可以带着诗人的诗集,去走到自然中,谦卑蹲下,如同诗人坐在萝卜地里蹲守蝴蝶,我们也去学习一株草,一颗露珠的宁静,也许在这个秋天心中就会长出庄稼,然后微笑,一起聊天,这世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还可以对着庞大的四季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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